第151章 一個可恨之人的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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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氏用胳膊將自己費力的撐起來，

伸手抹了把臉前的血，

臉上瞬間是一片血汙，

看起來猙獰至極。

呂氏看向朱元璋，

歇斯底里道，

“朱元璋！我知道你一直瞧不起我！

我父親以前投過元人，你就一直把這件事記在心裡！

從來沒把我當過一家人！

宮中的那些賤人們哪個不是勳貴大族？！

只有我！

只有我無依無靠！什麼都沒有！

就揹著一個元朝降人之女的名號！

除了這份屈辱，我什麼都沒有！

朱元璋你看不起我！

朱標你也看不起我！

朱雄英，你也看不起我！

後宮的賤人們看不起我！

滿朝的勳貴看不起我！

憑什麼？！！！”

呂氏的聲音如泣如訴，聲音彷彿從九幽中傳來，

聽起來瘮人至極，

“是啊，我就只能下毒，

下毒沒辦法了我就只能刺殺。

我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

我什麼都不是！

但是，

你朱元璋都能從一路泥腿子當成皇帝！

我憑什麼不能有自己的野心？！！！

這小賤人的孃親常氏！

她生來就有了一切！

如果我也有了一切！

那我也能像她那樣當個好人！

我沒有啊！我什麼都沒有啊！

我只能去爭！去搶！去騙！

我只能這樣啊！！！

憑什麼我就不能有野心？！

就因為我是個女人？！

就因為我爹是北元降人？！

就因為我什麼都不是？！！

朱標！

你從來都沒有愛過我！沒有關心過我！

我無數次想和你說些心裡話！

但你一次一次的拒絕我！

我不說，我走到今天這一步！

是因為朱元璋，或是因為你朱標！

但是，

我恨你們！

我恨你們朱家的每一個人！

我恨不得把你們挫骨揚灰！

我恨不得把你們殺的一個不剩！

我恨你們！！！”

呂氏嘴裡流出血水，

那怨毒的眼神，令常人不敢直視。

“我什麼都沒有！

哈哈哈哈！

但我還有一張牌！

無論這牌如何！

我就只有這一張牌啊！

我只能握著這張牌！死死握著！

死死握著.....”

朱元璋眼中毫無波動。

朱標眼中複雜。

朱雄英眼中帶著思索。

“說完了？”

朱元璋冷冷的問道。

呂氏怔住，忽然瘋了似的又大笑起來，

“你們老朱家三個人不是一直覺得自己厲害嗎？！

怎麼被一個什麼都沒有的婦人逼成這樣了？！

哈哈哈哈！

如果我有你們這麼多牌的話！

我不會輸！！！

是我贏了！！！！

哈哈哈哈哈！！！！”

朱元璋嘆了口氣，

“套袋子裡，摔死。

呂氏十族，全誅。”

呂氏置若罔聞，

她不怕了。

蔣瓛大步走了出來，將呂氏套進了大皮袋子中，

拖著走進了院中，

將大皮袋子重重摔在地上。

皮袋子滲出鮮血。

呂氏滿眼是血的看著皮袋子，

彷彿回到了與朱標大婚那一天，

自己帶著紅蓋頭，

也是如此。

滿心期待的等著朱標來給自己摘下來，

那時候，

自己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女孩，

只想相夫教子一生。

那是自己最開心的時候.....

呂氏，死。

朱家三人，都再沒看過去一眼。

........

朱元璋坐在龍椅上沉聲道，

“呂氏是壞人嗎？咱是好人嗎？

不見得吧。

從呂氏來看，她做得事與咱之前造反沒什麼區別。

甚至，咱做的髒事比她還多。

但是，

為什麼是咱活著？她死了？

大孫兒，”

朱元璋看向龍椅旁站著的朱雄英，

“大孫兒。

記住，

不要被感情左右。

也不要去分個對錯！

沒有好壞！沒有對錯！

在權力的遊戲裡，

只有，

輸和贏！

呂氏輸了，咱贏了。

就這麼簡單。”

朱雄英抬起頭，看向前方。

奉天殿內空無一人，

殿門大開。

奉天殿外的巨大廣場上，

一排一排跪滿了人，

足足七千餘人。

李善長的身影赫然在列，

不止是他，

李祺和李善長淮西的親戚，

都跪在那裡。

這是朱標寫下一個一個名字湊成的名單，

所有能威脅朱雄英，或是可能威脅到朱雄英的，

都在這裡了。

劊子手將黃酒噴在環首大刀上，靜靜等待著朱元璋的命令。

七千餘人發不出一點聲音，

他們只是顫抖，

顫抖著等死。

朱雄英忍不住問道，

“爺爺，做到這種地步。

我們最後的目的是什麼？”

朱元璋張張嘴，剛要說話，

只見一道渾身白色孝服的青年正徐步走來，

他身上滿是血汙，

但眼睛卻黑得發亮。

他從皇宮外走來，

他不怕死。

最後這道門，是朱標給他放進來的。

他看著如同豬羊一般要被宰殺的數千官員，

但是，

他的目光沒停留一下，

而是直接找到了其中一道不成人形的身影，

他哽咽道，

“爹...”

聲音雖小，但那道身影卻聽到了，

猛地轉身，

眼中終於有了神采，

滿眼祈求的看向這個青年，

要他回家。

青年搖了搖頭，抹掉眼淚，

大步向前，

跪下，

行禮，

朗聲說道，

“草民方孝孺叩見陛下！叩見殿下！”

朱元璋的聲音傳來，

“你來這做什麼？”

“草民父山東濟寧知府方克勤，因空印案連罪。

草民自幼喪母，少多疾病，

若無父親無以至今日，

草民深知身體髮膚，受之父母。

父親在任之前，濟寧路不拾遺，夜不閉戶，

還請陛下網開一面！

以草民之命！

換父親之命！！！”

方孝孺字字泣血，

從懷中掏出一張萬民陳情表，

上面寫下了極多的名字，

都是百姓陳情，希望陛下對方克敬網開一面。

奉天殿內一絲聲音都沒有傳出，

方孝孺也只是跪著。

那些等死的官員，眼中終於有了些許神色，

所有的目光都像方孝孺投了過去，

不論是要行刑的，還是要受刑的。

他們看不懂，

為何這個青年渾身好像有著無窮的力量，

無窮的正氣！

他們不明白，

這個本該存在於書裡的人，現實真的存在嗎？！

代父受刑，孝感動天！

朱元璋嘆了口氣，

笑了，

笑得很開心。

他看向朱雄英，拉起大孫兒的手，

輕聲道，

“大孫兒，你不是問咱，

咱們做這一切為了什麼嗎？

咱告訴你，

就是為了他。”

說著，

朱元璋指向方孝孺。

“就是為了讓越來越多這樣的人站在朝堂上！

咱大動刀兵，剔除腐肉！

就是為了讓濁流沉下去！

讓清流漲起來！！

去吧，

收服他！！”

朱雄英聞言緩緩瞪大眼睛，

胸口中一團火燃燒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