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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正榜比武與童榜比武規則不同,比武結束之後每處擂臺的監考官便請來分擂擂主,由擂主指定武舉人。

規則在比武之前就已經公佈,關於武舉人的指定,九位分擂擂主之前都與自己的隊友商議過,故此指定的人選內部並無爭議。

按照二百四十人的武舉人數,每處分擂擂主可指定二十六人,合計總數為二百三十四人,餘出六個名額由九位分擂擂主抽籤,九支同樣顏色的竹籤,其中六支寫有數字,抽中帶有數字的竹籤,則多得一個。

張善所抽竹籤寫有數字,如此一來龍虎山就有了二十七個武舉名額。

不過上清宗的陣營並沒有二十七個門派,連龍虎山自己計算在內一共只有十六個,故此張善便指定了十六人。

餘下的十一個名額也並未作廢,由於正榜的規則與童榜不同,故此參加明日武進士比武的武人並不侷限於今日勝出的武舉人,故此這十一個名額可以暫時保留,留待明日武進士比武結束之後再行指定。

不止龍虎山沒有將名額用滿,其他八位分擂擂主也沒有將名額用光,每位擂主都或多或少的保留了一些。

隨後由主考官匯總宣讀,九位分擂擂主指定的人選都逐一公佈,包括哪位分擂擂主有多少待定的武舉名額也都公之於眾。

龍虎山保留了十一個武舉名額,與其他九位分擂擂主相比不算少,但也不算多,保留武舉名額最多的是朱雀山莊,用掉了十一個,保留了十五個。

誰手裡掌握了更多的待定名額,在明日的武進士比武中誰就可以獲得更多的助力,因為有很多門派不但童榜比試中沒有勝出,今日的武舉人比試也沒有勝出,按照朝廷之前定下的規則,似這種門派是要被強行遣散的,而九位分擂擂主手中保留的武舉名額就成了他們保住門派的最後一棵救命稻草。

待得主考官宣讀結束,眾人開始離場,長生也想與張善等人一起議事,但張善卻無意讓他參加,直接打發他回去。

便是心中不悅,長生也只能獨自回返,在張善眼裡他就是個小孩子,張善不願讓他過多的牽扯江湖恩怨。

走到廣場西北,長生便遇到了大頭,大頭應該過來有一會兒了,也聽到了主考官的匯總宣讀,對於這樣的規則,大頭頗有微詞,“大人,朝廷這麼搞,好像不太公平啊。”

長生轉頭看向大頭,“什麼不太公平?”

“這武舉人的名分怎麼還能暫存保留?”大頭說道,“今天應該直接分完,明日的武進士自武舉人中產生,這才公平。”

“你想的朝廷早就想到了,”長生低聲說道,“你感覺朝廷要的是公平嗎?”

大頭不解,用疑惑的眼神仰望長生。

“這樣的規則只能導致一個後果,那就是今天沒死的,明天還得接著爭,”長生小聲說道,“你看不出朝廷在借刀殺人嗎?站在朝廷的立場,恨不得將所有不能為其所用的江湖武人盡數剷除才好。”

“這事兒乾的有點兒缺德了吧。”大頭低聲嘟囔。

“也不能說缺德,只能說無情,”長生說道,“站在咱們的立場上看,朝廷這麼幹很是冷血,但站在朝廷的立場,這麼幹對他們是有利的,咱們偷著說句公道話,這些江湖門派有幾個是行俠仗義,鋤強扶弱的?又有幾個是懲惡揚善,劫富濟貧的?”

長生言罷,大頭緩緩點頭,沒有接話。

長生看出大頭不太認可自己的這番話,便再度說道,“退一步說就算這些江湖門派乾的全是行俠仗義的好事兒,這些事情也該由朝廷來做,懲惡有律法,抓賊有官兵,輪不到江湖幫派越俎代庖。既然如此,這些亂七八糟的江湖門派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麼?濫用私刑?欺壓良善?拉幫結派?聚眾造反?”

“好像是這麼回事兒。”大頭似有所悟。

長生嘆了口氣,“一個朝廷已經夠老百姓受的了,苛捐雜稅得交,官府官兵得怕,這已經夠慘了,還得再怕著這些亂七八糟的江湖幫派,你見過哪個江湖門派去給老百姓挑水劈柴?割谷收糧?”

大頭再度點頭,“您說的對,如果朝廷是好朝廷,官府是好官府,也的確用不著江湖門派來行俠仗義。”

“行俠仗義?”長生撇嘴苦笑,“我從村裡出來沒遇到幾個行俠仗義的,打家劫舍,殺人害命的我倒是遇到了不少,大口喝酒,大碗吃肉,快意恩仇,目無王法,他們自己倒是舒服了,倒黴的還是老百姓。”

“有道理,有道理,”大頭笑著點頭,“不過,大人,您也是江湖中人,剛當了官兒就說這些話,不怕人家罵您忘本哪?”

“我才不是江湖中人,我也不想當江湖中人,”長生搖頭說道,“要不是王家夼的那些人想打死我的牛,我現在還在村裡種地呢。”

大頭雖然欽佩長生的人品,卻並不知道他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眼見他說起這些,便趁機問道,“大人,您的志向是什麼?”

“我哪有什麼志向,”長生隨口說道,“跟你說句實話吧,我既不想當大俠,也不想當大官兒,我不喜歡江湖的打打殺殺,也不喜歡官場的勾心鬥角,我去比武招親是被逼的,參加武舉也是被逼的,當官兒還是被逼的,沒辦法,我欠了別人的人情,欠人人情總得還哪。”

“不管您喜不喜歡,您現在已經是大官兒了,您想怎麼當這個官兒?”大頭追問。

長生想了想,出言說道,“把貪官汙吏抓一抓,別總是禍害老百姓。其實我也不太贊同朝廷好壞一刀切,田雞蛤蟆一鍋端的作法,但江湖門派太多了的確沒什麼用,什麼綠林黑道兒的,越少越好,這群人是真的不幹好事兒。”

大頭笑道,“貪官可不好抓呀,也不是不好抓,而是當官兒的都貪哪,要是都抓了,朝廷就沒官兒了。”

長生也笑,“咱這個官兒權力大呀,他們貪老百姓的,咱們就貪他們的,然後把錢再還給老百姓。”

就在二人說話的工夫,後面走來一群道人,長生聞聲回頭,只見自後面走來的是兩儀山為首的玉清眾人。

玉清眾人只是路過,並不是衝他來的,見到長生也並未止步,不過有不少人轉頭看他,眼神之中多有敵意。

長生知道玉清眾人為什麼會對自己有敵意,白日裡茅山住持羅旭子施展法術嚇跑了試圖上臺挑釁的烏合之眾,結果對方跑到兩儀山的擂臺上去了,兩儀山雖然最終保住了分擂擂主,卻也元氣大傷,明日肯定無望爭奪總擂的擂主。

不過這個原因只是次要的,主要原因是他習練的混元神功乃是玉清宗的練氣心法,在玉清宗看來,他就是個偷師盜藝的小偷兒。

崇婉清也在這群人當中,此人乃是童榜進士,當日也曾主動認負,她看長生的眼神並無敵意,只是有些彆扭。

見此情形,長生便硬著頭皮喊了一聲,“崇婉清。”

崇婉清沒想到長生會喊她,驚詫止步,轉身回頭。

玉清眾人也紛紛停下腳步,轉身看他。

“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說。”長生說道。

崇婉清聞言轉頭看向一名中年坤道,此人應該是她的師父,在獲得對方點頭同意之後,崇婉清邁步向他走了過來。

“大人,我去前面街口等您。”大頭識趣迴避。

崇婉清來到長生近前,勉強一笑,微微抬手,“大人。”

長生轉身四顧,轉而指了指一旁僻靜的衚衕兒,“走,過去說話。”

長生先行,崇婉清後隨。

到得無人之處,長生低聲說道,“我長話短說,你們玉清宗的混元神功是不是失傳了?”

崇婉清沒想到長生會主動提及此事,此人頗為聰慧,立刻猜到長生喊她很可能是出於善意,急忙點了點頭。

長生直涉正題,“我會混元神功,但我不是偷學你們的,你們的混元神功已經失傳了多年,我是在機緣巧合之下得到混元神功秘籍的,如果你們認為我是偷學你們的,那我就不教給你們了,因為混元神功是你們自己搞失傳的,跟我沒關係。”

崇婉清聽出了長生的話外之音,心中激動,急忙顫聲接話,“三生師弟,您的事情我聽說過,我們都非常敬重您的人品,不負亡人,重信守諾。”

“好,有你這句話就夠了,”長生點頭說道,“我從來沒想獨佔混元神功,我今天就把秘籍寫給你,你二更時分去御史臺的後門等我。”

聽得長生言語,崇婉清感激非常,急忙稽首彎腰,鄭重道謝。

長生急忙回禮,轉而低聲說道,“有件事情你得搞清楚,我之所以要將混元神功寫給你們,並不是擔心你們明天會跟上清宗為難,而是混元神功本來就是你們的東西,你們不小心搞丟了,我撿到了,理應還給你們。”

“三生師弟,您多慮了,您是什麼脾氣我知道,張善師伯是什麼脾氣我師父他們也知道,上清宗豈是膽小怕事之人。”崇婉清說道。

“我就是這個意思,”長生點了點頭,“即便你們明天上臺與上清宗作難,我也不後悔將混元神功交給你們,另外,此事你一定不要亂說,若是讓我張善師伯知道了,他一定會罵我沒骨氣,無端的折了龍虎山的面子。”

“您放心,我知道輕重。”崇婉清連連點頭。

“還有,今天白天的事情也怪不得我們,”長生低聲說道,“我們只想嚇跑他們,誰知道他們會跑到你們的擂臺上去,你們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你們若是因此遷怒上清宗,那就太不應該了。”

“是是是,您說的是。”崇婉清再度點頭。

“好了,你趕緊走吧,二更時分去御史臺後門等我。”長生說道。

“多謝三生師弟。”崇婉清再度鄭重道謝。

“我再說一遍,我可不是怕你們,就算你們明天與我們為敵,我們也能贏得總擂主之位。”長生再度強調。

“三生師弟,您也太小看我們了,我們怎會將您的善意視為軟弱,”崇婉清連連擺手,“您放心,我們心中只有感激。”

“好好好,你快去吧。”長生擺手。

崇婉清連連點頭,滿心歡喜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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