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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讓我看著辦哪,”長生好生焦急,“我還要趕路,不能照顧它的。”
三雲子揹著三木子轉過身來,“小兄弟,你就費費心吧,我現在人都照顧不好,哪還顧得上它呀。”
三雲子所說確是實情,長生無奈擺手,“好吧,你走吧,路上慢點兒。”
聽得長生言語,三雲子如蒙大赦,衝長生道謝過後揹著三木子急匆匆的去了。
長生的那半隻煨雞還沒吃完,三雲子走後他便回到篝火旁繼續啃吃,他許久未曾沾過葷腥了,半隻煨雞啃的乾乾淨淨。
先前失血過多,上半夜又折騰的筋疲力盡,到得這時他終於扛不住了,躺在火旁的破席上昏昏睡去。
長生是被推醒的,迷迷糊糊的隨手推了一把,入手的感覺滑溜溜,毛茸茸,這種感覺他非常熟悉,在村裡的時候老黃也經常拱醒他。
半睡半醒之間生出無限喜悅,難道老黃還活著?
想到此處,急忙翻身坐起,但映入眼簾的並不是老黃的扁腦袋,而是一個黑不溜秋的大長臉。
長生被小馬駒嚇了一跳,小馬駒也被突然坐起的長生嚇了一跳,但它並沒有後退躲閃,只是縮回腦袋,瞪眼看他。
回神之後長生方才想起昨夜發生的事情,心中多有失望,愁惱不知如何安置這匹馬駒,嘆氣過後又歪身躺了下去。
見長生躺下,那馬駒又來拱他。
長生抬手再撥,那馬駒並不退後,幾次三番之後長生終於煩了,無奈坐起,“你拱我有什麼用,我又沒有奶。”
馬駒自然不會說話,只是瞪眼看他,實則也不是瞪眼,因為馬的眼睛本來就大。
到得這時長生方才發現這匹馬駒的眼睛有點兒不大對勁,確切的說是眼神不大對勁,一個圓睜,一個半睜,就跟瞅人一般。
“你瞅我也沒用,我沒奶給你吃。”長生嘆氣。
他此時身心俱疲,若是沒有這匹小馬駒,他一定會再睡上片刻,但這小馬駒甚是可憐,自出生到現在一口奶水也沒吃到,總不能讓它一直這麼餓著,得出去為它找奶去。
長生站立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然後又環視了一圈兒,確定沒什麼東西落下,這才打著哈欠邁步出門。
他走,小馬駒便跟著,此時已是上午辰時,太陽當空,見小馬駒不怕太陽,長生放下心來,聽說被殭屍咬過的人都怕太陽,小馬駒不怕太陽,說明沒有受到屍毒的影響。
出門之後最先看到的是西面倒塌的院牆,昨晚下著雨,三雲子往復奔走多有勞累,故此掩埋死去的母馬時多有敷衍,石塊堆的不夠高,埋的也不夠好。
看了看跟在身後的小馬駒,長生心中再生惻隱,“走吧,先把你娘好好埋了。”
待得走出院子,突然發現不遠處的草叢裡有東西,走過去一看,原來是個包袱。
這個包袱他很眼熟,昨夜三雲子和三木子帶的就是這種白布包袱,尋常人家的包袱都是隨便扯下的布匹,龍虎山的包袱用的是上好的絲布,四邊上都有云紋刺繡,包袱正中還有太極圖案,很好辨識。
包袱已經被打溼了,解開包袱,發現裡面有套換洗的衣物和一雙鞋子,還有畫符用的文房筆墨以及半袋糯米,除此之外還有不少出恭用的草紙。
道士的法印和銀錢都是隨身攜帶的,並不在包袱裡,昨晚三雲子曾經開啟包袱拿取糯米和符筆,這個包袱裡的符筆上硃砂未乾,說明這個包袱是三雲子掉落的。
長生將包袱開啟,置於向陽處晾曬,然後走到母馬倒斃的那個院落開始搬移石塊兒將母馬妥善掩埋。
也不知道是聞到了熟悉的氣味還是母子連心,長生搬動石塊的時候馬駒一直透過石塊的縫隙聞嗅母馬的屍體,長生將縫隙塞好,它不得繼續聞嗅,便用前蹄去扒。
見它多有不捨,長生將那塊石頭又挪了下來,“聞吧,聞吧,記住了,你娘就在這兒。”
跟牲畜說話是他多年的習慣,在王家夼的時候他就是個萬人恨,村民大多不愛搭理他,他平日裡只能跟老黃說話,此番又在半路上撿了個馬駒子,於是之前的習慣又不自覺的用上了。
足足用了一個時辰,累的滿頭大汗,終於將馬墳給壘的結實好看,此時已是近午巳時,三雲子還沒回來,長生倒是捱得住餓,但馬駒飢腸轆轆,總是不停的拱他,無奈之下他只能帶著馬駒上路,那個包袱也只能帶走,此處並不隱蔽,留在這裡很可能被別人撿走。
此前長生一直喜歡走在路旁的樹林裡,帶了馬駒在身邊就只能走大路了,他在前面走,小馬駒蹦蹦跳跳的跟在後面。
起初馬駒還能跟得上,沒走多遠便不行了,它不足月,本就虛弱,出生之後還沒吃到奶水。
見它跟的吃力,長生便放慢了步子,到得後來即便走的很慢,馬駒也跟不上了,長生無奈,只能抱著它趕路。
到得這時長生方才留意它的性別,這是匹小公馬,雖然不足月,卻也有七八十斤,他抱著行走,吃力非常。
抱上馬駒之後長生就發現了異常,此時是夏天,按理說抱著馬駒在懷裡應該很熱才對,但他卻並沒有這種感覺,可能是因為早產體弱,馬駒體溫很低。
沿途偶然會有行人和車馬路過,見他抱了個馬駒在懷裡,免不得疑惑側目。
見此情形,長生好生犯愁,他眼下的處境並不安全,便是極力隱藏行蹤也不一定能躲過追捕,帶了這麼個東西在身邊,誰都會多看他幾眼。
一步一步的挪出了十幾裡,終於看到了鎮子,本想放下馬駒讓它自己走,卻發現馬駒已經睡著了,無奈之下只能抱著進了鎮子。
顧不得給自己填肚子,先給馬駒找奶孃,老黃年輕時下牛犢他曾經照顧過,似牛馬這種牲畜是可以代哺的。
由於處於官道旁,這處鎮子的規模就很大,找了一圈兒還真讓他找著了一匹產仔不久的母馬。
說明來意,塞上銅錢,馬主人同意讓馬駒吃奶,長生懂得這些,便上前接了馬尿塗抹到了馬駒身上。
牲畜都是靠氣味來分辨關係的,按理來說帶有自己的氣味,母馬應該讓它吃奶才對,但不知為何,那母馬對馬駒甚是厭惡,不讓它近身,還試圖踢它。
嘗試良久,終是不成,馬主人拿了長生的銅錢,也不能就此作罷,只能擠了馬奶,用木桶拎給了他。
至此,馬駒終於喝上了奶。
長生本想將馬駒送給這戶人家,誰曾想馬駒喝完奶之後撒了泡尿,尿液竟然漆黑如墨。
馬駒在此時可是很金貴的,長生主動提出贈送,馬主人本就心存疑惑,此番見它尿液發黑,誤以為馬駒有病,忙不迭的攆走了他們。
人家不要,長生也沒有強送,他原本以為馬駒並未遭到屍毒侵染,現在看來它還是中了毒的,只是弊端症狀一時之間沒有顯現出來。
鎮子上是有客棧的,但長生不敢投宿,只能買了些乾糧,帶著馬駒繼續上路。
沒走多遠太陽就下山了,由於正值夏日,露宿野外也不寒冷,長生便帶著馬駒自路旁樹林裡安頓了下來。
馬駒並不安靜趴臥,而是自附近亂跑,見它不往遠處去,長生便不管它,席地而坐大口的吃著乾糧。
山中多有蚊蟲,長生就近尋了把蒿草揮舞驅趕。
耍夠了,馬駒跑了回來,躺在了長生身邊。
長生一邊吃著乾糧,一邊自腦海中思慮,這匹馬駒受到了屍毒的浸染,別說人家不敢要,就算人家敢要,他也不敢送了,這傢伙鐵定是砸手裡了,得給它起個名字。
有老黃在前,他最先想到的就是小黑,但感覺不好,俗了。
隨後又想到了黑虎,追風,烏騅這類,細想之後感覺也不成,更俗了,這種名字都被叫爛了。
這傢伙能活下來著實不容易,要不叫長命,百歲?不好,還是俗。
想了良久,始終想不出合適的名字,最終也懶得費心了,這傢伙一身黑毛兒,乾脆叫黑子算了。
黑子好像還少點什麼,這傢伙是個公的,就叫公黑子吧。
轉念一下,這名字也太欺負馬了,直接俗到姥姥家了。
再一想,有了,公黑子不好聽,調換個順序,黑公子,這個名字好,灑脫,就它了。
“黑公子。”長生嘗試叫了一聲。
馬駒歪頭看他,它回頭只是因為長生髮出了聲響,並不是因為知道自己叫什麼,即便長生喊它大蠢驢它也會轉頭。
長生此時已經吃完了乾糧,伸手去掰黑公子的馬頭,“你能不能別斜眼兒看人?”
即便將馬頭掰正,黑公子的眼神仍然透著桀驁和不屑,兩個眼睛還是一個圓睜,一個半睜,不過與白天不同,白天是左眼瞪的大,到了晚上是右眼瞪的大。
“還瞅,你他孃的看不起誰呀。”長生笑著給了黑公子一巴掌。
俗話說抬手不打無娘子,張口不罵外鄉人,想到母馬屍骨未寒,長生心中頓生愧疚,急忙撫摸安撫,“好了,你這是天生的,怨不得你,以後你就跟著我吧。”
黑公子自然聽不懂他的話,但長生的撫摸令它很是舒服,打著響嚏,緩慢的搖著尾巴。
長生昨晚不曾睡好,此番夜幕剛剛降臨便困的睜不開眼,倚著黑公子很快睡著了。
這一覺睡的好,足足睡了五個時辰,醒來時已是黎明時分。
他起來解手,黑公子也起來撒尿,長生轉頭看了一眼,發現黑公子的尿仍然漆黑如墨。
待黑公子尿完,長生走過去細看檢視,發現黑公子的尿雖黑卻不稠,亦沒有屍臭異味。
眼見不遠處的樹葉上有個甲蟲,長生將其捉下來扔進了黑尿,那甲蟲立刻劇烈掙扎,不等爬出尿坑便蹬腿斃命。
見此情形,長生眉頭大皺,活物之中屬甲蟲最為耐毒,屍毒起效沒這麼快,能將甲蟲瞬間毒死只能是蝙蝠蛇的蛇毒,黑公子身上竟然同時攜帶了屍毒和蛇毒兩種毒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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