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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出神發愣,突然聽到了林道長和巴圖魯在說話,聲音是自屋外的大街上傳來的。

聽到二人的聲音,長生急忙翻身下床,開門來到了街上,快走幾步跟上了二人,“林道長,聽三哥說你們要出去辦事,我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林道長笑道,“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回去休息吧。”

見長生還想說什麼,一旁的巴圖魯出言說道,“你知道我們要幹啥就想跟著去,趕緊回去,別添亂。”

聽巴圖魯這麼說,長生知道自己確實幫不上忙,只能駐足止步,目送二人往北去了。

待二人走遠,正準備轉身回去,突然看到不遠處有鄉人在售賣紅果,便走過去買了一些,用衣服兜了回去。

回到院子,向店主討要了幾個陶碗,將那紅果洗了,盛了幾個敲開了老二李中庸的房門。

李中庸開門將長生讓了進去,一邊自桌旁擺弄著什麼,一邊與長生說話。

屋子正中的桌上放著一堆稀奇古怪的東西,材質不盡相同,有的是木頭雕刻的,有的貌似是金屬熔鑄的,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瓶瓶罐罐,房間裡充斥著濃烈的硝石和硫磺氣味。

“二哥,你在做什麼?”長生好奇的問道。

“我在推敲墨子呢。”李中庸隨口回答。

長生不太明白李中庸的意思,又見他正在忙碌,無心與自己說話,便識趣的退了出來,又回到屋裡端上盛有紅果的陶碗去敲老三陳立秋的門。

陳立秋開門,手裡拿著一支毛筆。

人家來送東西,不讓人進門是不禮貌的,更何況陳立秋很喜歡長生,便熱情的招呼他進去,隨手拿了一個紅果坐到桌旁,一邊咬嚼,一邊提筆書寫。

“三哥,你忙,我不打擾你了。”長生想走。

“沒事兒,坐會兒吧。”陳立秋挽留。

聽陳立秋這般說,長生便沒有急著走,眼見門旁有個板凳,便彎腰拿過,自門旁坐了。

“你坐那麼遠幹嘛,跟個受氣兒的小媳婦似的,過來坐。”陳立秋說道。

“你正在寫信。”長生說道。

“我寫我的,你又……”陳立秋說到此處反應過來,“哎喲,你小子不會認字兒吧?”

“嗯,識得一些。”長生點頭。

“難得,誰教你的?”陳立秋隨口問道。

“原來村上有個老先生,農閒時節我就去他家學字。”長生回答。

陳立秋笑道,“那你從門口坐著吧,我寫的東西你不能看。”

“三哥,你有心上人嗎?”長生問道,幾人之中陳立秋最為隨和,他也很喜歡陳立秋。

“那是自然,我長的這般英俊倜儻,怎麼可能無人青睞。”陳立秋半開玩笑。

長生笑了笑,起身告辭,“三哥,你忙,我再去給四姐送幾個果子。”

陳立秋咬嚼著紅果,含混應聲。

長生隨後又敲開了老四田真弓的房門,男女有別,他本不想進屋,但田真弓只道有東西要送給他,非要讓他進去。

和陳立秋一樣,田真弓原本也在桌旁書寫什麼,不過她寫的不是書信,而是往一個厚厚的文簿上記錄著什麼,在田真弓擰解包袱的時候長生無意的瞥了一眼那個文簿,卻發現那個文簿上的文字與常見的漢字多有不同,一半以上的文字他不認得。

不多時,田真弓轉身,手裡拿著一支笛子,“這個送給你。”

長生疑惑的看了田真弓一眼,隨後又低頭看那笛子,那笛子通體青綠,靈光內斂,竟然是由一整塊綠色玉石雕鑿的玉笛。

此等珍稀貴重之物,他自然不能要,連連擺手,堅決謝絕。

田真弓不由分說,將那笛子塞到了長生手裡,“我本不擅長吹奏,留著也無用處,你拿了去,也算物盡其用。”

見長生面露惶恐,急切的想要遞還,田真弓急忙出言說道,“這笛子不是我的舊物,而是中途得來的,你的笛子留在了老牛的墳裡,這支便送給你,他日演奏道樂你也用得上。”

不等長生說話,田真弓便岔開了話題,“對了,你識得樂譜嗎?”

長生搖頭。

“那你能熟記五音嗎?”田真弓又問。

長生點了點頭。

“那好,我們先演練一遍,我撥絃於前,你模仿吹奏。”田真弓說道。

田真弓言罷,不等長生表態,便走向床頭,自穿上拿過一個黑布包裹的樂器。

待得田真弓扯下黑布,長生方才發現那是一件五絃琵琶。

田真弓懷抱琵琶斜坐桌旁,伸手翻動那個厚厚的文簿,片刻過後自其中找出一副曲譜,深深呼吸之後開始撫奏。

彈過一段兒,田真弓停了下來,歪頭看向長生,待他吹奏模仿。

“你先彈完,我再吹奏。”長生說道。

“這首曲子你之前吹奏過?”田真弓頗為意外。

“我沒吹過,也沒聽到過。”長生搖頭。

“你只聽一遍,便能記得全曲?”田真弓半信半疑。

“不曉得,姑且一試。”長生訕笑。

聽他這般說,田真弓便直接將曲子彈完,她彈的是一首春江花月夜,成詞於唐早期,也是樂器琵琶最著名的代表作品。

待琵琶餘音消散,長生開始橫笛吹奏,他是第一次吹奏玉笛,沒想到玉笛比竹笛揚聲要好得多,起音起的太高,無奈之下只能高起高走,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長生吹奏結束,田真弓眉頭微皺,她皺眉不是因為長生吹的不好,而是長生吹的太好,堪比專職樂師,她懷疑長生之前曾經吹奏過這首曲子。

“吹的挺好,再來一曲吧。”田真弓說道。

長生點了點頭。

此番田真弓沒有再翻看曲譜,而是閉目沉吟片刻,直接開始撫奏。

長生雖然不懂曲目,卻能聽出田真弓此番彈奏的曲子很是傷感,緬懷思念的情緒很是濃重。

待田真弓彈完,長生再度開始模仿,知道了玉笛的特點,拿捏的便很是精準,他尚未自痛失老黃的傷感之中走出來,吹奏這首曲子令他頗為難受。

好在吹到一半時,陳立秋受不了了,自隔壁房間大聲叫嚷,“哎哎哎,老四,你搞什麼呢,能不能來點兒喜慶的?”

聽得陳立秋的呼喊,長生停了下來,一直在閉目聆聽的田真弓也睜開了眼睛。

“吹的很好。”田真弓嘆了口氣。

擔心對方懷疑自己作弊,長生小聲解釋道,“這首曲子我真的沒聽過。”

“我知道,”田真弓緩緩點頭,“這首故鄉的櫻花是我們那裡的曲子,你不可能聽過。”

長生不知如何接話,只得默不作聲,站立一旁。

田真弓貌似想到了什麼,眼神迷離,隨後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說話。

長生有心離去,卻又不知道應該如何處置手裡的笛子,這根笛子他吹奏過,退回似乎不太好,但這麼貴重的東西,就這麼拿走似乎也不太合適。

最終還是田真弓回過神來,衝長生微笑說道,“沒想到你對音律有如此天賦,他日再作法事,便不虞無人吹笛了。”

長生有些不好意思,尷尬的笑了笑。

田真弓又道,“你先回去休息吧,笛子拿走,莫要再推辭。”

聽田真弓這般說,長生只能道謝收下,告辭離開。

回到房中,長生躺臥在床,此番他是真的撐不住了,一連串的變故令他身心憔悴,閉眼之後很快悠悠睡去。

醒來時是入更時分,不是睡醒的,而是被一聲巨響給驚醒的,那巨響彷如悶雷一般,貌似就發生在附近,房中的陳設物件都為之響顫震動。

就在長生急切開門想要跑出去察看究竟之時,遇到了同樣開門出來的陳立秋,與他的驚慌相比,陳立秋顯得淡定許多,搖頭嘆氣,一臉的無奈。

“三哥,你可曾聽到了異響?”長生問道。

“我又不是聾子。”陳立秋隨口說道。

“怎麼一回事?”長生追問。

不等陳立秋回答,長生便發現有煙霧自李中庸所住的房間裡冒出,“不好,二哥屋裡失火了。”

“失什麼火呀,”陳立秋伸了個懶腰,“這不是頭一回了,不用管他,走,出去轉轉去。”

長生不明所以,有心過去檢視究竟,但是見陳立秋如此淡定,而李中庸和住在李中庸隔壁的田真弓都沒有開門出來,便知道類似的事情可能之前發生過多次,他們貌似已經習慣了。

跟著陳立秋來到街上,一回頭恰好看到正在開窗通風的李中庸,李中庸蓬頭垢面,眉發多有被燎燒的痕跡。

發現長生在看自己,李中庸有些發窘,尷尬的衝長生笑了笑,轉而自視窗縮回頭去。

長生心中疑惑,便快走幾步,跟上走在前面的陳立秋,“三哥,二哥在做什麼?”

“在作死。”陳立秋隨口說道。

長生不明所以,歪頭看他。

陳立秋無奈,只得說了,“哎,自從搞到一本墨子,他就再沒消停過,一得空就瞎折騰,炸過好幾回了,這回動靜還算小的,上次在齊州將人家客棧都給炸了。”

陳立秋說完,自路旁買了兩塊米糕,遞給長生一塊兒,轉而繼續說道,“你沒見我都不敢住在他隔壁嗎,以後你也離他遠點兒。”

“墨子是什麼?”長生問道。

“一本記錄了機關造物的古籍。”陳立秋回答。

見長生一臉疑惑,陳立秋又隨口說道,“你不可能知道那東西,那是春秋時的古籍,秦時被列為禁書,都被燒了,他得的那捆竹簡乃是絕世孤本。”

“既是孤本,他又是自哪裡得到的?”長生問道。

“還能從哪兒啊,墓裡唄,”陳立秋咬嚼著那塊兒米糕,“師父只是不讓我們拿取墓中金銀,卻不曾禁止我們拿取古籍典藏。”

陳立秋說到此處回過神來,歪頭看向長生,見長生一臉的愕然,尷尬笑道,“嘿嘿,我好像說漏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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