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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城中大亂,若柳姑娘出了什麼岔子,他便是萬死,也不足以謝罪。
當即吳庸飛快朝著山下縱身越去,牽著綁在山下的馬兒便馬不停蹄朝著城中的方向追去。
此時天色太早,再加上這些時日清遠城不太平,故而一路並未見到任何多餘身影,還是一路狂奔追趕到七八里開外的道口,才見一輛騾子車正在薄霧中慢悠悠前進。
吳庸吁了一聲,放慢了速度,朝那騾子車上一掃,只見上頭擺了兩個籮筐,裡頭是兩筐滿滿當當的瓜果蔬菜,當即收回目光正要繼續狂奔而去,然而下一刻想起了什麼,又陡然勒住馬繩掉了頭來,這才見籮筐另外一側遺落了一隻斗笠,當即拔出劍面色陰冷的比在趕車的老漢脖子上,厲聲問道:“人呢?”
老漢嚇得戰戰兢兢,哆哆嗦嗦往後看去,便見身後一旁的村石後緩緩走出了一道綾白身影,赫然正是天還未亮便下得山來的柳鶯鶯。
吳庸見狀立馬翻身下馬,朝著柳鶯鶯走去,卻見吳庸還沒開口,柳鶯鶯便已率先神色淡然的看著他道:“不必勸我,今日我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只見她聲音平靜,沒有任何起伏,然而聲音中的堅定卻絲毫未減。
吳庸卻立馬眼皮直跳道:“可是您去了,也壓根無濟於事。”
柳鶯鶯抿著嘴角道:“我知道,可我依然得去。”
說著,緩緩抬眼看向吳庸道,道:“我必須得去親眼辨認——”說著,柳鶯鶯輕輕撫向自己小腹。
而後沉吟良久,良久,復又輕聲道:“你放心,我知分寸,也知輕重,我非沈家人,整個清遠無人識我,我只在城門外遠遠的看上一眼,若他……們無礙,我定當回來安心等候,可若他……我明日便上山,為他們超度亡魂,為他守喪,我只是去看一眼,看一眼而已。”
說到這裡,鶯鶯忽而無奈一笑,看向吳庸的眼睛道:“再者,那日的話,你也聽到了,你們那位少主素來言出必行,我應下他的話,我得說到做到,不然,他不會放過我的……”
柳鶯鶯喃喃說著,說著說著,忽而淺淺笑了一下。
說這話時,她雙眼雖定定看著吳庸,可眼睛卻沒有任何焦點。
她的聲音很輕,像是在同他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
聲音輕到,風一吹,彷彿就散了。
吳庸聞言,緊緊攥著拳頭,良久良久,忽而轉身一把兒將馬牽了過來,衝著柳鶯鶯道:“您請上馬。”
頓了頓,又道:“屬下親自護送您去。”
柳鶯鶯見狀,蒼白的臉上終於再度擠出淡淡淺笑,而後朝著吳庸遙遙一拜,隨即,便要翻身上馬。
卻未料,這時忽而聞得一陣陣馬蹄聲從遠處飛快駛來。
柳鶯鶯雙手一頓,轉頭與吳庸對視一眼,下一刻,便見吳庸立馬警覺拔出佩劍,直到薄霧中一輛馬車緩緩出現在眼前,一個同樣頭戴斗笠的車伕亦是一臉警惕的朝著他們看來,只見那車伕臉上遍佈瘮人刀傷,一張臉裂開五六刀傷口,遠遠看著,像是從地獄爬出來的厲鬼似的。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緊張時刻,下一刻——
“吳隊!”
只見那厲鬼神色一愣,立馬籲地一下停下來馬車,竟赫然是上回護送柳鶯鶯他們一行出城並以一敵八的那名車伕。
看到吳庸和柳鶯鶯二人,車伕立馬跳下馬車,朝著二人拜問,與此同時,馬車的車簾飛快被人從裡掀開,赫然露出兩張熟悉的臉來。
“娘——”
“瑤瑤——”
看到那兩張後,柳鶯鶯一怔,下一刻,手中的馬繩砰地一下掉落,而後拔起雙腿立馬撲了過去,沒想到這馬車裡的人竟是吳氏和瑤瑤二人。
柳鶯鶯還以為吳氏和瑤瑤那日必遭害了,沒想到她們竟還活著,而吳氏與柳瑤瑤死裡逃生,此番還能見到柳鶯鶯,亦是哭著喊著,母女三個抱作一團,嚎啕大哭了起來。
“我以為再也見不到我兒了,我以為再也見不到我的鶯兒了。”
“大姐姐,嗚嗚嗚,嗚嗚嗚——”
柳鶯鶯抱著二人的手都在哆嗦打顫,她用力的抱著吳氏和瑤瑤,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唯恐雙手一鬆,便像是夢裡出現過無數回的場景似的,一眨眼全部成了空氣。
懷中的溫熱,耳邊的哭喊一陣陣清晰的傳來,終於這才意識到這次是真的。
“你們……你們那日是怎麼脫身的?”
“城中現如今局勢如何?”
“你們這些日子都藏身在何處?”
“還有,娘,怎麼只有你們二人,沈琅呢,大公子沈琅呢?”
哭著抱著互訴一番心腸和擔憂後,終於,柳鶯鶯緩過了神來,立馬拉著吳氏二人檢視二人傷勢,探問著那日的情況,以及沈琅的下落。
話一落,想起了什麼,隻立馬探著身子,探進馬車裡檢視著,卻見馬車裡空空如也,並沒有別的身影。
還不待吳氏回應,便見柳鶯鶯轉身便立馬看向車伕道:“是沈琅是你們少主吩咐你護送我娘還有瑤瑤過來的對不對?城中之事是不是皆已落定,他如何派你而來,不親自過來,哦,我知道了,城中之事剛平,他現如今定忙碌不已,忙著平亂吧,那你速速回去轉告於他,我和我娘暫居此地,等著他來接,若一月之內他不過來,那我跟我娘可就要回雲城去呢!”
柳鶯鶯朝著車伕連連相問著,最後一句,隱隱透著幾分威脅之的嗔意。
車伕看了看柳鶯鶯,又轉頭看向吳庸,支支吾吾,似不知該如何回話。
吳氏見狀雙眼驟然一紅,正要立馬解釋勸說之際,卻見這時吳庸忽而朝她緩緩搖了搖頭。
吳氏一愣,而後瞬間回過神來,立馬將眼淚一擦,緊緊拉著柳鶯鶯擠著笑勸慰道:“是,是大公子讓他送我跟瑤瑤回來的,他怕你一人在這兒擔心,便立馬送咱們過來跟你團聚了。”
又道:“瑤瑤這幾日受驚了,鶯兒,咱們,咱們還是別在這兒杵著呢,先回住的地方罷。”
柳鶯鶯聞言便立馬將眼淚一抹,笑著道:“那好,咱們回去說。”
臨走前,柳鶯鶯扭頭朝著身後迷霧中回頭看了一眼。
這一回,柳鶯鶯便再度回到山上靜養,再也未曾過問過那日之事,不曾盤問過吳氏等人脫身細節,不曾盤問過吳氏這大半個月來如何度過的,也不曾盤問過城中局勢種種,只一心休養,待人來接,直到再一個月後,清遠城終於徹底平定,終於沈家再度派人來接,並一併送來了報喪貼。
柳鶯鶯用力擰緊報喪貼,捏得白色的帖子直接變型了,這才抖著手將帖子開啟,赫然看到報喪貼中的名單密密麻麻,看不到盡頭,長長的帖子拉得極長極長,數十個名字,半數眼熟,而排在第一位的赫然是沈家長子長孫沈琅。
第161章
話說回城的途中,只見沿途全是白色的揚紙錢,每隔一段路程,在路口可以看到不少熄滅的香燭和祭拜的果子,一路全是路祭,可見這一兩個月來,清遠城到底死了多少人。
尤其,待下了山後,竟聽到“嘎嘎”“嘎嘎”幾聲烏鴉的叫聲,烏鴉一直在頭頂盤旋,此時,天氣已不知不覺間從盛夏來到了初秋,原本已茂密蔥綠的樹蔭漸漸零落,淒厲的烏鴉叫聲在這蕭瑟的路上莫名平添了幾分悽慘和瘮人之氣。
那烏鴉的沙啞叫聲聽得吳氏心頭直打鼓,忍耐許久,終究忍不住掀開車簾朝著外頭的吳庸道:“不知可否勞煩吳護衛將這兩隻鳥驅趕走,叫得我心頭直打鼓。”
吳庸朝著馬車內看了一眼,意會過來,正要拿箭射走,片刻後,猶豫一下,還是翻身下了馬,拿著路邊的石子驅趕了半晌,兩隻烏鴉這才飛停到了樹上。
全程,柳鶯鶯都一聲未吭,形同木偶,一動不動的坐著,沒有往外看過一眼。
吳氏一直想開口勸慰幾句,卻最終張了張嘴,竟無從勸慰起,最終只長長嘆了口氣。
許是連瑤瑤都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一路上都安安靜靜的依偎在了吳氏懷裡,不吵也不鬧,時不時朝著對面長姐的臉上看上一眼。
一直快要到城門口時,才見柳鶯鶯拉開車簾,朝著城門方向看了去。
歷經近乎兩個月的摧殘,眼前這個城池已是千瘡百孔,到處都是殘垣斷壁,巍峨莊嚴的城牆上還殘留著烏漆嘛黑的油淋火燒的痕跡,城門之上,那些傳聞中掛著的幾十顆人頭此刻早已不見了蹤跡,只是,城門之下的鮮血凝固發黑了,不知是那些故人的鮮血,還是將士們的熱血。
柳鶯鶯定定那些黑色的血跡,神情有些麻木和遲鈍。
待入了城後,卻又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相比城門處的蕭瑟和莊嚴,城內百姓有序,街頭人頭攢動,已陸陸續續恢復了七八分原有的熱鬧氣息。
生命力川流不息,哪怕歷經再多兇險,再多苦難,生活總得向前。
人總得往前走。
正如眼前這些百姓們。
而待經過一處茶棚時,才見人潮湧動,竟被堵得水洩不通,過往車輛幾乎無法移動,再將車簾緩緩掀開時,才見此地正是當初柳鶯鶯他們出城時被劫殺之地。
周遭一應鋪面盡遭毀壞,此刻被臨時搭建成了幾處歇腳茶棚,只見一說書老漢在人群的簇擁下款款而談道:“聽說那平南王身高九尺,眼如懸鏡,口若血盆,醜陋如斯,生得那叫一個可是恐怖瘮人,他一手可以提拎起一個八尺大漢,雙手可直接將一個人徒手撕碎,掏出內臟,他可是遠古魔頭煞星轉世,從軍三十年來可謂打遍天下無敵,此番可謂以一己之力踏平清遠,咱們整個清遠城的百姓毫無還手之餘地,就連沈家那位西北戰王竟都不是他的對手,眼看著咱們整個清遠將要徹底被他夷為平地之際,卻不料天不亡我,這時天降將星奇才——”
“各位可記得那日天灑霞光,紫雲密佈,東邊有一縷金光灑地,那可是神靈問世之天象,就在那日,霸星戰神轉世,只見那戰神著金色黃袍,身配甲冑,手持長矛,可謂刀槍不入,萬法不侵,通身威武霸氣,再見他眉間鳳眼威儀,細細看去,那雙劍眉星目之間虎虎生威,竟還有第三隻眼來,那便是戰神的第三隻天眼,他便是鼎鼎有名的二郎神轉世,只見這位霸星戰神一個手起刀落,竟直接將那平南王斬殺下馬,長矛一揮,直接砍其頭顱,挑其筋骨,碎其膚髮,一瞬間,那平南王化作一股流膿,在這天地間消失殆盡,天神一聲怒吼,還不待天神再出馬,那些擁護平南的蝦兵蟹將們瞬間嚇得一個個丟盔棄甲,至此,我清遠城天上的烏雲散去,咱們清遠城瞬間一改之前的頹勢,將士們在沈家的帶領下一呼百應,很快攻城略地,將清遠城收復失地,這才有了今日你我的歡聚一堂,百姓的安居樂業。”
那位說書先生精神矍鑠,口若懸河,又妙語連珠,圍觀者可謂裡三層外三層,一個個聽得或如痴如醉,或激動亢奮。
話一落,立馬有人跳著問話道:“那照先生這麼說,這位戰神可是沈家人咯?”
便見那說書老先生捏著鬍鬚意味深長道:“非也非也,那位戰神可是天神下凡轉世,豈能是常人?”
“那是誰?莫不是皇帝老兒不成?聽說皇上駕臨咱們清遠城呢。”
又有人道:“咱們這位皇上可是文人出身。”
再有人道:“莫不是打京城來的貴人?”
人群中七嘴八舌,討論得熱火朝天,氣氛達到前所未有的高潮。
便見那說書老先生捏了捏鬍鬚道:“欲知詳情如何,請聽明日解說。”
一語,惹得所有人齊齊噓聲,有人意興闌珊,也有人抓耳撓腮,人群瞬間一鬨而散。
沈家所乘的馬車終在人群中慢慢前行,落下車簾的一瞬間,只見車簾外有人一臉神秘道:“聽說此番解救咱們清遠於危難中的乃是一位皇子——”
另一人道:“太子不是西去了麼,當今聖上膝下已無子,莫不是從哪位王爺那裡過繼來的新皇子?”
馬車越過幾人,很快將這一番噪雜熱鬧甩在了身後。
半個時辰後,終於抵達沈家。
馬車緩緩停靠了下來,相比城門口的熱鬧喧譁,越往沈家這個方位走,聲音便越發安靜了下來,直到馬車停下後,四周一片寂靜無聲,像是來到了一處空曠之地,四周沒有一絲鮮活的聲音。
“姑娘,到了。”
吳庸在馬車外第三次稟告著,馬車內卻一直靜悄悄的。
吳氏悄然拉開簾子朝著外頭看了一眼,頃刻間雙眼微微一紅,良久良久,終是不忍提醒道:“鶯兒,到了。”
說著,微微嘆了口氣道:“咱們去給逝者祭拜罷。”
說著,輕輕拉了拉柳鶯鶯的手,柳鶯鶯這才神魂未歸般,訥訥點了點,卻在下馬車的一瞬間,將小几上備下的麻布取來系在了頭上。
而後,由吳氏小心扶著緩緩下得馬來。
下馬車後一抬眼,只見整個沈家老宅被一片白色覆蓋,從前熱鬧軒麗的宅子此刻卻門庭清冷,連大宅門口都無一人駐守。
聽說,除了少數幾位沈家人外,沈家多數人已被斬殺,餘下就連僕人,男僕全部被絞死扔進了亂葬崗,女僕全部充進軍營,淪為軍妓。
可謂慘不忍睹。
眼下,府門大開,遠遠看去,裡頭靜悄悄的,空無一人,卻見那偌大的庭院中,密密麻麻的,擺放著一口一口的棺材,全部都是。
沈家的庭院素來是整個清遠城最大的,此刻,卻彷彿都快要擺放不下了,直接擺到大宅門口來了。
看到那密密麻麻的棺材,當即,所有人都忍不住渾身巨震,驚恐又直哆嗦了起來。
並非害怕或者恐懼,而是一種震撼人心的畫面,直衝人的心靈。
那是一種對故人的惋惜,對生命逝去的不忍,對死者的無限憐憫。
一人尚且讓人不可接受。
何況,是密密麻麻,這麼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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