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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月靈一看,也覺得金器過重,反而不美。
又另指著一枚白玉簪,道:“母親喜歡玉簪,不知這支如何?”
又見柳鶯鶯搖頭道:“過素!”
“有些老氣!”
掌櫃見這位穿戴不顯的姑娘眼光竟如此之高,一時臉色險些要掛不住了。
豈料,柳鶯鶯彷彿能夠洞察人心般,一抬眼便衝著掌櫃彎眼一笑道:“掌櫃的莫要介懷,並非鋪子裡的貨物不好,這鋪子裡的全是頂頂好貨,實則是每一件首飾都有適合她的主人,咱們那一位主人氣質出塵,未免難尋了些。”
一時,又盈盈笑道:“掌櫃的,莫不是將好東西都給鎖起來了吧。”
掌櫃的見這位姑娘說話頗有些章法,進退有宜,這番說辭,瞬間令他心情熨帖,又見她笑眯眯的打趣著,一時心頭微癢,忍不住摸出鑰匙,將鋪子裡最裡側的一個鎖匣開啟。
只見裡頭躺著一支銀點翠嵌藍寶石簪,寶石大而圓潤,成色極佳,倒是極為襯三太太的氣質。
柳鶯鶯與沈月靈對視一眼,兩人十分默契,沈月靈亦是覺得這支簪子低調又奢侈,當即拍板買了下來。
掌櫃的頓時眉開眼笑,又見這位姑娘貌美,卻品味不俗,一時忍不住有些心癢癢的衝著柳鶯鶯道:“小的這裡還有件寶物,不如勞姑娘掌掌眼,看看這件東西可入得了您的法眼?”
說這話時,掌櫃的昂首挺胸,雙眼泛光。
竟顛顛跑到裡頭的庫房裡親自抱了一個黑色的烏木匣子出來,將那匣子一開啟,赫然只見裡頭躺著一支紅寶石嵌紅松石玉簪。
柳鶯鶯見了心頭不由微微一跳,只因那是一眼便可見的奢侈華貴,是塊桂圓大小的紅寶石,寶石深紅,嬌豔欲滴,透著冷冽又光豔的鋒芒,整個釵子周身並無任何金器點綴,就是一滴純淨的紅寶石,釵身為紅松石,極簡到奢華又名貴的地步。
這是推薦給她的麼?
呃,這支簪子倒是十分適合她。
柳鶯鶯甚至可有想象到自己佩戴它時是何等的光豔逼人!
柳鶯鶯原本也打算挑揀一兩樣首飾。
然而她此時囊中羞澀。
這支簪子怕是耗費柳鶯鶯所有的身家怕也買不起吧。
不屬於柳鶯鶯的東西,柳鶯鶯多瞧無益,在掌櫃的目光灼灼之下,柳鶯鶯只得笑著搖了搖頭。
掌櫃的見她神色,意會過來,彷彿終於撐回了面子般,頓時笑眯眯的正要舉簪誇誇其談一番,不想,這時,身後忽而傳來一道男子聲音:“簪子不及美人美,不要也罷。”
第043章
話說聽到這道聲音後,柳鶯鶯下意識地回頭,便見門口出現了一道緋色身影,手執摺扇,風流倜儻,斯文尊貴,此刻正搖著摺扇緩緩跨入鋪子往裡走來。
他一邊走著一邊直勾勾地盯著鋪子裡的柳鶯鶯看著,雙眼直直,面上帶笑,目光毫不避諱,落在柳鶯鶯臉上,像是蛇在身上游走,潮溼又黏糊。
身旁還跟著個二十出頭的女子,兩彎細細吊梢眉,一雙柳葉眼極為勾人,生得光豔,其實五官尋常,卻極有韻味,尤其身形極為豐盈,胸前兩團飽滿挺立,彷彿將要從那緊繃的衣襟裡呼之欲出,十足惹人矚目。
這個年紀,這個裝扮的人,頭上卻還梳著少女鬢,看著不像後宅婦人,憑著柳鶯鶯的眼力,一眼探出,此人該是風月場所的煙花女子,或者某些私人小館裡的頭牌名角。
而那個男子,柳鶯鶯頓時眉心一跳,竟是有過一面之緣的沈家五爺沈戎是也。
“怎麼,不記得我呢?”
話說沈戎嘴角一勾,已大步走到了柳鶯鶯跟前。
他走得極近,距離柳鶯鶯不過一兩步的距離,舉止曖昧又輕佻。
他身形頎長,方一靠近,一股壓迫力瞬間撲面而來。
他嘴角扯著笑,笑眯眯的看著她,竟一副自來熟的模樣。
柳鶯鶯下意思地往後退了一步,心裡暗自咒罵了一遭,這一陣流年不利是不,怎麼頭一次出府竟遇到了這一位來,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又見沈戎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目光炙熱,赤、裸裸的,一點沒有長輩對待晚輩該有地禮數,甚至比上回更要明目張膽幾分,柳鶯鶯下意識地蹙了蹙眉,只覺此人極沒分寸,只想躲避。
若是換做旁人,柳鶯鶯甚至只想啐人一臉。
不過她如今借住在沈家,對方到底是一方家主,他禮數不全,卻不代表柳鶯鶯能不知禮。
心知眼下既然遇到了,卻也避無可避,便見柳鶯鶯朝著對方福了福身子,神色淡淡道:“原是沈五叔。”
柳鶯鶯端著晚輩之姿,竟朝著對方施了一大禮道:“鶯兒見過叔叔。”
柳鶯鶯旁敲側擊,啊,不對,是直接明晃晃地提醒著對方的身份。
沈戎聞言,嘴角略微一抽,他目力過人,哪裡瞧不出她的這些雕蟲小技。
不過他並非常人,原本就是驚世駭俗之人,身上可沒有半分那些之乎者也,繁文縟節,定定看了柳鶯鶯一眼,嘴裡砸巴著回味著她的名諱,竟跟著在嘴裡唸叨了兩遍“鶯兒”,竟還笑著誇了句“好名”,方笑眯眯看向柳鶯鶯道:“你竟知道我?”
又嘴角一勾,道:“怎麼知道的?”
他笑吟吟地看著她。
一副,是不是特意向人打聽了我的身份的眼神,意味深長的看著柳鶯鶯。
柳鶯鶯被對方這不要臉的行徑給稍稍驚呆了。
這……這是人說的話嗎?
她見過不要臉的,就沒見過這樣不要臉的,這樣號的,便是她當年在萬花樓時竟也不多見。
不過這沈戎儀表堂堂,氣質盎然,便是這種油膩膩的話出自他之口,也好像渾然天成,理所當然似的,並無會讓旁人多麼意外,好像本該如此似的。
若換做他人,早恨不得一口口水吐上去了。
見她微微瞪眼,一副嬌憨姿態,顯然被他這話拿捏住了,只覺得這微微瞪目的模樣竟難得有幾分可愛來,沈戎臉上的笑容更深了。
一時低頭看著她,只見今兒個這身穿戴極為出挑極為招人,甚至比初見那日更令他眼前一亮。
他方才在街的那一頭,遠遠地便見一抹淡粉倩影自馬車下緩緩下來,人都沒瞧清楚,就被那道身影給吸引住了,後來認出了原是沈家的馬車,一眼就猜出了她的身份來。
兩回了。
意外被這道身影吸引兩回了。
看來是天註定的了。
這在沈戎近三十年的生命中並不多見。
立馬便搖著扇子趕了來。
這會子湊近了,只見她白雪般的臉面透著一簇粉,臉面白裡透粉,春光滿面,又見她這日穿戴輕薄,褪下了厚重的裙襖,露出領口的一截玉頸美過那上好的羊脂玉,那薄薄的衣衫裹在那雪白的肌膚上,那抹淡粉色包裹著純純雪色,比他昨兒個在桃園賞的桃花更要醉人幾分。
只令人有種一親芳澤的強烈衝動。
沈戎漸漸口乾舌燥,不由有些迷亂陶醉,只想湊近一點,再湊近一點,美人的身上的香味怕也好聞過昨兒個的桃花香。
沈戎恨不得上前湊近嗅一口,以驗證自己的猜想。
嘴上卻灼灼道:“什麼叔叔不叔叔的,我不過虛長你幾歲,莫要這樣見外。”
正說著話,這時旁邊那個女子似笑非笑的插上一嘴道:“五爺,您沈家果真是人才輩出,各個人中龍鳳,瞧瞧,這位姑娘水靈的,我活了這麼多年,就沒見過這樣出挑的姑娘,真真跟天上的仙子似的。”
璇璣笑吟吟地目光落在了柳鶯鶯身上,不錯眼的盯著,目光意味不明,帶著股子不深不淺,不明不暗的……探究。
又像是女人與女人之間特有的審視。
又像是不明就裡的……敵意。
看到柳鶯鶯的那一刻,她心頭頓時一跳,捏著帕子的手微微一緊。
她在風月場所待了整整十年,自然見過不少風流絕色,可整整十年下來,還從未見過這樣出色的,這樣程度的美人若在她們怡紅院,整個怡紅院的門檻怕不得被踏破了。
“早聽說西涼宓家的宓姑娘乃西涼第一美人,如今看來傳聞不假,這位是五爺府裡那位外甥女吧?”
璇璣似笑非笑地看向柳鶯鶯說著。
說這句話時,下意識地朝著沈戎身邊靠近了兩分。
其實她從方才這二位的對話中已然猜出這位姑娘定然不是宓家那位,只是,若除了宓家那位,這個顏色的,還能有誰。
不過是敏銳的察覺出了沈五爺對這位姑娘的意圖不明,便故意刺了這麼一嘴。
卻見沈戎笑而不語。
對她的這個伎倆絲毫不放在心上,淡淡瞥了眼她靠過來的身姿,胸前一團柔軟都蹭到了他臂膀上來了,沈戎卻坐懷不亂,也並不避諱二人的動作,甚至還似笑非笑的指著璇璣衝著柳鶯鶯道:“這是璇璣姑娘,彈得一曲好琵琶。”
說著,視線從柳鶯鶯臉上移到移到了腰腹間那雙青蔥嫩白的手指上,灼灼看著,頓了頓,忽而下意識地問了一嘴:“你會彈曲兒麼?”
柳鶯鶯沒有想到這個沈五爺竟是這樣恬不知恥的,他家裡妻妾成群竟還在外頭私會“紅顏知己”,私會紅顏知己便也罷了,遇到晚輩竟還不知躲,不知躲便也罷了,竟還明晃晃的引薦一番。
給她介紹個煙花女子是個什麼意思?
問她這個晚輩會不會彈曲兒是個什麼意思?
也將她當成了那等煙花柳巷裡頭的煙花女子了麼?
雖然柳鶯鶯亦是出自淫門不假,她從未曾看低過那裡頭的女子,可對方這副姿態,分明是將她看低了去的。
只見柳鶯鶯很快臉色一沉,連應付都懶得應付了去,人善被人欺,再站在這兒可就是自取其辱了。
正要甩著帕子冷臉而過,這時,沈戎彷彿也意識到了自己這句話有些不妥,淡淡咳了一聲,視線忽而落到了掌櫃的手捧的那支寶石簪子上,長臂一抬,舉起了那支簪子看了看,道:“簪子雖不及美人美,不過這世上襯得上你的物件怕是本就不多,若能在你頭上點綴一番,亦是它的榮幸了。”
說著,沈戎將簪子朝著匣子裡一放,便衝著掌櫃的財大氣粗的吩咐道:“包起來吧,送給這位姑娘了。”
說著,笑意盎然的目光投放到了柳鶯鶯臉上,道:“就當給侄女的見面禮。”
又道:“還有便是為叔叔方才的口不擇言的致歉禮了。”
沈戎笑眯眯的說著,在“叔叔”二字上咬字極重,帶著股子曖昧。
柳鶯鶯卻將白眼一翻,一句“不必”已然到了嘴邊,卻見那掌櫃的竟比她還激動,只一臉的為難道:“五爺,這……這不可啊,這支簪子……這支簪子實則非賣品,這支簪子早已被人買下來了。”
掌櫃的心急如焚的說著。
恨不得抽上自己一巴掌才好,他也是顯,好端端的將旁人定走的東西拿出來顯擺個什麼勁兒。
他深知這位沈五爺不是個好糊弄的,頓時臉都嚇白了。
果然,只見沈戎皺了皺眉:“哪個膽子這麼肥,敢跟我沈五爺搶東西!”鋒利的目光朝著掌櫃的臉上一掃,道:“退了他的去,他若來尋,讓他直接來沈家找我沈五便是!”
掌櫃的立馬擦了把汗道:“可是,可是那人……那人就是沈家的,正是……正是沈二公子。”
沈戎一聽,頓時挑了挑眉道:“哦?小二?”
話一落,淡淡笑著道:“那不正好,莫非他還要跟他叔叔搶東西不成?”
說著,二話不說,強行要將那枚簪子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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