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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笑容要多牽強有多牽強,要多苦澀有多苦澀。
聽在吳庸耳朵裡要多刺耳便有多刺耳。
好似他們兩個大男人對這個弱女子不管不顧有多罪惡似的。
當即,吳庸忍不住心頭一軟,心一橫,越過了家主,忍不住插嘴道:“姑娘,你這傷口要快快清洗上藥,不然會感染的。”
“該請大夫過來瞧瞧才是!”
卻見柳鶯鶯得了好意,頓時心頭一暖,只暖心感激的看向他道:“不過小傷而已,便不驚動府裡了。”
說著微微垂目道:“前來投靠沈家,已多有叨擾,若再事事麻煩,豈非添亂,何安我心。”
柳鶯鶯如是說著,長長的睫毛一下一下顫動著,美豔的臉面上染上了幾分楚楚可憐的脆弱感。
吳庸聞言卻微微一愣,這位蘇姑娘是二房的表姑娘,是二太太孃家的親侄女,其實寄居沈家,關係親厚,也不算過分打擾,比之府中其他不相干的關係,要名正言順許多,不想竟這般……本分守己,想到到底是寄人籬下,又聽說元陵那位蘇大人喪妻多年,想來自幼喪母,故而才這般小心翼翼,到底憐惜,不由看向自家少主,道:“公子,不若屬下去取些藥來,再請個丫頭過來伺候下。”
說著,看向柳鶯鶯手中刺目的傷口,又道:“這傷口若久不清理,唯恐淤腫生膿。”
沈琅聽到這裡,終是淡淡掀了掀眼皮,朝著擱在石桌對面那隻手看了去。
他方才立在荊棘叢前沒有細看,這一抬目,淡淡瞥去,只見攤開在石桌上的那隻手如若凝脂,細白如蔥,而那纖纖玉掌裡早已經鮮紅一片,一片泥濘不堪。
清冷的鳳眼微微一抬,似有些意外。
又將目光淡淡一移,落到了對面那張妖媚明豔的臉上,只見此刻對方咬唇垂目,低垂下去的側顏有別於原本的妖豔張揚,在那張妖嬈美豔的面目上多平添了幾分不該屬於她的脆弱可憐。
沈琅目光浮動,正要收回之際,這時,忽見對面那張楚楚可憐的臉飛快抬起,抬眼看了他一眼,方輕咬著唇,小聲衝他說道:“公子不必內疚的,並非是你故意撞的我,方才……方才不過是意外一場罷了。“
說著,柳鶯鶯臉上擠出了一抹大度的笑意,臉上甚至還滿布一絲寬慰之色,做一臉輕鬆之態,強顏歡笑道:“真的,你看,真的不打緊,都不曾斷骨了。”
柳鶯鶯咬著唇,朝著沈琅揮了揮血呼呼的手,如是茶言茶語的說著,說完很快低下了頭去。
石桌下的另外一隻手輕輕捏了捏帕子。
話一落,果真只見對面一道清冷銳利的目光直接朝她掃來。
沈琅眯著眼,鋒利的目光直直掃向對面那道“柔弱”之姿。
柳鶯鶯能察覺到他視線的銳利,像是一柄毒箭,一寸不寸落在她的頭頂,彷彿能一眼射入人心,任憑任何妖魔鬼怪也能在他眼前瞬間顯出原形來。
柳鶯鶯頓時呼吸微頓。
石頭下的手指緊緊著攥緊了帕子,低垂下來的雙眼卻來回打轉著,洩露了一絲她心裡巧妙的算盤。
直到,一旁的護衛吳庸不可置信的轉臉看向了他家少主沈琅,什麼?方才這位表姑娘竟是被他家少主給撞倒的?
將人這般粗魯撞倒後,竟還不聞不問,甚至不管不顧?
吳庸眼裡是一千個一萬個不贊成,卻又莫名相信,這是他家少主能夠做得出來的事情。
大公子沈琅不近人情的名聲滿府皆知,吳庸為此,不知愁了多久。
可沈家到底百年門楣世家,向來以禮行事。
當即也顧不上少主吩咐,不再猶豫,直接替著自家主子找補,衝著柳鶯鶯道:“姑娘稍等,我這便去喚名婢女過來伺候姑娘。”
說完,直接要往亭子外頭踏去。
卻見這時柳鶯鶯立馬咬唇適時喚道:“還是不勞煩這位公子了。”
頓了頓,只道:“我入這片林子本欲替靈兒採摘桑葉,眩暈症犯了才不得已驚動二位相助,若叫旁人撞見了,這孤男寡女的,委實不妥。”
柳鶯鶯思慮周全的說著,竟頗為循規蹈矩,遵守禮教,話一落,視線朝著石桌上一掃,道:“此處有水,小女子皮糙肉厚,隨意用水沖洗一番傷口便能無礙了。”
說完,自顧自的從茶壺裡倒出些清水,待水涼了些後,方舉著帕子蘸了清水小心翼翼的朝著自己手心擦拭著。
落在吳庸的眼裡,便是一副無人照拂,強忍痛意自行處理自己傷口的淒涼無助架勢。
做著這一切動作間,整個過程,柳鶯鶯一直沒敢再抬頭朝著對面之人看過一眼。
卻能感覺到那道目光一寸不落的審視和凝視,彷彿透著股子淡諷的意味。。
雖心裡早已有了預設,可那道目光之犀利,依然讓她呼吸微頓,柳鶯鶯一連悄無聲息的換了幾口氣,臉上卻疼痛難忍,蘸水的帕子一下一下從破了皮的掌心擦過,疼得柳鶯鶯柳眉緊蹙,卻始終不肯開口呼過一聲痛。
直到擦拭到一半時,彷彿遇到了難處,只見柳鶯鶯動作一停,忽而將手指送到了眼前一看,瞬間疼得喉嚨裡忍不住溢位一聲:“嘶——”
吳庸見狀立馬問道:“姑娘可是碰到了傷口?”
柳鶯鶯終於這才忍不住抬起了頭來,看向吳庸道:“好像手指裡頭刺入了一根倒刺,刺得太深,怎麼也擠不出來了。”
柳鶯鶯一臉忍痛的說著。
話一落,小心翼翼的將無名指指腹翻轉了過來。
赫然只見那輕薄細嫩的面板裡竟橫著刺入了一根拇指蓋長短的倒刺,倒刺又細又尖又薄,是橫著緊貼著皮肉刺入的,整根倒刺末端全部都扎進了皮肉裡,顯露出一條深深的血痕來,一眼看去便能感知到那股子刺骨的疼意,徒手壓根取不出來。
一直到了這裡,吳庸終於瞧不下去了,直接衝著對面的沈琅道:“公子,您就替表姑娘瞧瞧罷!”
說完,又忙衝著柳鶯鶯安撫道:“姑娘莫怕,我家少主懂些醫術,弄鑷子方可將那根倒刺取出來。”
一直聽到這裡,逞強的柳鶯鶯終於忍不住抬目朝著對面沈琅看了去,她一抬眼,視線直接撞入了那雙清冷又幽暗的目光裡。
像是一汪更古無波的千年深井,裡頭有一處深不見底的漩渦,漆黑,晦暗,透著股子不知名的危險。
彷彿一眼便能看透人心,看透她的所有伎倆和心思,瞬間讓人無處遁形。
柳鶯鶯心頭驟然一緊,卻佯裝不知對方目光裡的審視和冷寒。
片刻後彷彿悄然反應了過來,一雙桃色豔豔的桃花眸裡卻水汪汪的,彷彿裡頭浸染著一池春水,只一臉天真無辜的迎上了他的目光,彷彿在說:公子這樣看著我作甚?我方才分明說了並非是公子有意撞的我,這話說什麼不對麼?
並非公子有意撞的我。
並非公子撞的我。
她說的是事實啊!
柳鶯鶯眨了眨,一臉天真單純。
臉上卻佯裝微微一紅,衝著對方羞澀一笑,聲音甜美柔柔:“那……那便有勞公子了。“
說著,她將自己的手緩緩送了過去。
笑盈盈地看著對方,羞澀的目光裡透著股子淡淡的狡黠。
沈琅定定地看著對面那道只有他能看懂的意味深長的盈盈淺笑,只見雙眼彎彎,嘴角微翹,笑眯眯的看著他,像只偽裝的十分成功的狐狸,卻偏偏有意無意的在他面前露出淡淡破綻的尾巴來。
還有,淡淡的撩撥。
沈琅清冷的眼眸半眯起了起來。
就在柳鶯鶯以為他將要再度無視了她去時,這時,只見那張清冷冷寒的面目上,薄唇淡啟,竟出人意料的吐出一個字:“好。”
頓了頓,又聲音冷淡道:“手伸過來。”
柳鶯鶯似沒有料到這位不近人情的沈家大公子竟會這般爽快應下,幫她瞧傷?
她只以為自己聽錯了?
怎麼聽怎麼覺得有些……出人意料?
畢竟,那日她摔倒在地,美人計加苦肉計連番用上了,對方連眼皮都不曾抬過一下,連搭把手扶人的優雅和氣度都壓根不曾有過呢。
這會子會這樣好心?
怎麼聽,怎麼覺得奇怪。
不過縱使如此,柳鶯鶯到底心頭微動,立馬笑容燦爛的將手伸了過去,臉紅羞澀道:“多謝公子。”
說罷,將手送到了對方跟前。
不多時,卻見那寬廣的袖袍一拂,出現一隻修長好看,骨節分明的手來,手中捏著一柄匕首,匕首鋒利,刀尖森森反光。
就在柳鶯鶯一臉不解時,那柄尖刀直接抵在了柳鶯鶯指腹上,便要將她的手指劃開。
柳鶯鶯的手指頓時微微一縮,對上沈琅的清冷的目光,當即聲音略抖,只有些結巴道:“公子,這……這是作甚?”
沈琅面無表情道:“刨指取物,刀療法。”
柳鶯鶯:“……”
柳鶯鶯嘴角的羞澀瞬間僵在了原地。
有這樣的療法嗎?
柳鶯鶯怎麼覺得,對方是在故意……搞她?
大夫呢,大夫在哪兒?
第036章
柳鶯鶯的手指在那柄匕首將要劃破她面板的那一瞬間,嗖地一下要縮回去。
開什麼玩笑?
手是女人的第二張臉。
她這雙手可緊要著了。
要彈琴,要作舞,要畫眉,要作畫,還要為將來的夫君洗手做羹湯。
便是不撩眼前這個不解風情的東西了,她也勢必是要保護好自己的這雙手的。
刺了幾個血泡便也罷了,血泡不會留疤,可若是用刀劃開,勢必是會留下疤來的,若是留疤了,柳鶯鶯都對不起秦媽媽給她雙手泡過的整整三年的生牛乳來。
他是尊貴的沈家大公子又如何,在柳鶯鶯眼裡,這個人一整個人全部加在一塊兒,都還沒有她柳鶯鶯一根手指頭重要呢。
卻未料,彷彿早已預判到了她的預判般,在柳鶯鶯手指縮回的那一瞬間,一隻修長冰冷的手冷不丁摁在了她的手腕上。
像是一根鐵釘似的,牢牢將她的手腕釘在石桌桌面,竟讓她動彈不得分毫。
柳鶯鶯一愣,一抬眼,便對上了一雙清冷的目光。
沈琅舉起匕首,淡掀了下眼簾,掃了對面柳鶯鶯一眼。
“不拔呢?”
那根刺!
沈琅慢條斯理的問著,清冷如玉的臉面上始終無甚情緒,然而細細看去,那雙狹長清冷的鳳眼裡分明透著股子晦暗如深。
柳鶯鶯愣了一下,她沒想到他竟會出手摁住她的手,也沒想到自己竟會遭此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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