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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鶯鶯淡定入林,舉起剪子將桑葉一片一片剪下放入挎在臂彎上的小籃子裡。
不就是剪幾片桑樹葉麼?被發現了又如何?
便是被發現了,她倒要看看,那個沈家大公子究竟是長了三頭六臂,還是生了張血盆大口?
究竟是怎麼個比鬼還要可怕法的?
話說柳鶯鶯挎著籃子,輕盈的在樹林間穿行,一口氣剪了大半籃子,整個玉清院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響,像是無人居住的荒廢院子似的,竟比她們住的那沁芳院還要寂靜些。
起先,柳鶯鶯還沒有發現任何異樣,直到不多時,忽而發現這院子裡竟靜得有些詭異,奇奇怪怪的,連個風聲都沒有,許是天色尚早,猛地一抬眼看去,遠處竹林間,太陽被擋,彷彿瀰漫著一團淡淡的霧氣。
就在這片詭異又死寂的樹林間,柳鶯鶯莫名覺得後背一涼,彷彿一雙眼睛在遠處幽幽地盯著她看著。
她心頭驟然一緊,不多時,只提著籃子緩緩轉身,赫然只見淡淡的薄霧林中,一隻雪白的狼狗正悄無聲息的站在那兒,定定地盯著她看著。
看到遠處林間竟突如其來冒出來的一隻狼狗,柳鶯鶯先是立馬捂住胸口嚇了一大跳。
這玉清院竟還養了狗?
方才沒聽到沈月靈提及啊!
柳鶯鶯倒是不怎麼怕狗,大抵是狗也是懂得美醜的,柳鶯鶯並不曾被狗咬過,可是護院的惡犬最是兇惡,柳鶯鶯自然有些惶恐害怕,心一瞬間都提到了嗓子眼了,不過許是遠處那隻狗生得實在太過漂亮,倒是一時令人忽略了它的兇惡和狠厲。
只見它生了一身銀白色的毛髮,毛髮濃密肥沃又順滑,細密而柔美,柳鶯鶯從未見過那樣雪白漂亮的皮毛,有種見一眼便下意思的想要抬手撫摸一把的衝動。
又見它渾身上下都是雪白的,唯有鼻子和一雙眼是黑色的,漆黑犀利,透著股子狼狗特有的兇性和兇猛。
這是隻狼狗,定也是狼狗中最漂亮的那隻。
許是美的太過高貴高雅,美得太過惺惺相惜,以至於讓柳鶯鶯不過緊張了片刻功夫,便見她很快放鬆了下來,一時蹲下身子,朝著那隻狼狗輕聲的招呼淺笑道:“小白,來,過來,讓我摸摸,不許咬我哦——”
柳鶯鶯認為人類釋放的善意它定能懂得接受的。
狗,是最聰明的動物。
然而,就在柳鶯鶯一邊溫柔逗弄,一邊要糊弄了它後試圖偷偷挪步繞走之際,這時,忽而聽到遠處傳來一聲急促的男子聲音,透著股子難得一見的緊張慌張道:“快,公子的雪狼掙脫籠子了,快去搜捕,莫要讓他入府傷人——”
而聽到遠處這道喧譁聲的那一瞬間,猛地看向對面小白的那一刻,柳鶯鶯雙眼驟然一縮,渾身的汗毛全部直直立了起來。
什麼?
狼?
狼!
第030章
有那麼一瞬間,柳鶯鶯只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直接在倒流。
心臟咚咚咚地劇烈狂跳著,如同打雷。
她原本正要繞行的身子只以某種扭曲的姿勢僵直在了原地,而臉上的溫柔淺笑更是以某種快要哭出來的形態呈現凝固在了臉上。
卻壓根不敢哭出聲兒來,還得拼命維持著那股扭曲的溫柔笑意?
生怕面部有任何異色,就要驚動了對面那頭……狼?
卻不知,這股子扭曲的面相,投放到對面那頭雪狼眼裡,只隱隱古怪怪異,不多時,只見對面那頭一動不動地雪白的白狼漸漸眯起了眼來,兩根尖細鋒利的白色獠牙自嘴邊雪白的毛髮下漸漸顯露出了出來。
露出了幾分惡狼的兇殘和兇厲。
一時瞧得柳鶯鶯心驚肉跳。
她此刻內心有片刻的崩潰。
任誰冷不丁見了狼這樣的惡獸,都沒法子做到心平氣和罷!
狼不是深山老林裡頭的玩意兒麼?怎麼出現在了這深宅內院裡頭?
狼不是黑色灰色的麼?怎麼……怎麼會生得這樣漂亮?
害她沒有半分提防!
有那麼一瞬間,柳鶯鶯只欲哭無淚,還想破口大罵,暴露行蹤又算得了什麼?被人發現又算得了什麼?
她教三房十四姑娘養蠶一事並不曾避著眾人,就連三房太太穆氏都算默許了的,說句人盡皆知也不算誇張,那麼,與十四姑娘一道來大房採摘桑葉也算不得什麼逾越行徑了罷?
便是許會惹出些風波議論來,可在身家性命跟前,那幾句閒言碎語的又算得了什麼?
可是,柳鶯鶯此刻卻絲毫不敢有任何輕舉妄動,生怕驚動了那頭惡獸,前來施救之人快得過那頭惡狼?
說不定,早在她呼救的那一瞬間,那頭狼便跟射箭似的,一把躥了過來,直接將她的喉嚨一口咬斷了?
怎麼辦?
眼下該怎麼辦?
認清了狼的真實面目後,再看向對面那頭狼時,才發現它竟一點也不可愛了,細細看去,這才發現它嘴邊露出的獠牙鋒利又兇惡,這才發現它那雙漆黑的眼睛在薄霧中,竟隱隱發出綠幽幽的光來,才發現它抵在地面上的爪子,自雪白的毛髮中探出了鋒利又尖銳的爪牙來。
它定定的盯著她看著,一動不動,像是在盯著一塊到嘴的獵物般,又像是在審視著她,究竟是哪一種獵物。
一狼一人隔著幾十步的距離兩兩對峙著。
一時,誰也沒有輕舉妄動一下。
很快,柳鶯鶯扭曲的身姿漸漸僵硬發麻了,她的額角、鼻尖漸漸冒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
她並沒有對付惡獸的經驗,卻也知就這樣對峙下去並不是辦法。
遠處,那些護衛正朝著院外搜尋了去。
這片林子竟無人進來。
眼下,靠人來救不過是痴心妄想,柳鶯鶯只得想辦法自救,她拼命攥緊了手指,任憑指甲一點一點掐進了皮肉裡,逼著自己一點一點清醒和冷靜下來。
首先,不能亂跑,因為人是不可能跑得過狼的,其次,不能尖叫害怕,以免驚擾或者激怒了惡獸,是既不能露出怯意,也不要做出任何攻擊之舉。
柳鶯鶯飛快在腦海中盤點此刻的局勢,同時暗自觀察著周邊的環境。
只見她四周皆是桑樹,桑樹林後幾十步開外的地方是一堵院牆,應當是玉清院西院的院牆,或許只有退到那堵院牆後的話,沒準能有一線生機。
又見眼前那頭雪狼雖兇猛,細細看去卻並不過分兇殘嗜血,看毛髮身形並不算中年猛獸,倒像是剛剛斷奶剛剛學習捕獵的幼獸,只是體型與成年狼獸看著無異,柳鶯鶯當年所在的萬花樓便養過幾只看家惡犬,想來雪狼的生長歷程與犬類大差不差。
有了這番觀察後,柳鶯鶯漸漸冷靜了下來,又得知這隻雪狼乃玉清院圈養,當知每日是投餵了食物的,遠非深山老林中那些餓急眼的猛獸有那般對食物強烈的渴望。
思及至此,又盤算了一番自己的力量。
她此刻頭上佩戴了一支金簪,那是唯一的武器。
若淪落到不得不與之一戰的地步,自己能有幾層勝算來。
權衡到這裡時,柳鶯鶯冷靜睿智的目光在遠處雪狼的面目和脖頸處來迴游移了片刻,心中已多了幾分應對之策,漸漸不復方才那般恐懼,卻也絲毫不敢放鬆警惕。
一時,只繼續笑眯眯的衝著對面那頭雪狼,保持著方才的鎮定溫柔哄道:“乖,小白,那什麼,你還是……還是別過來了哦,對,就站在那兒,別動,姐姐,姐姐下回再來看你,給你捎只大肥雞來好不好?”
“乖,別動哦,對,就那樣,不要動——”
她一邊溫柔哄勸安撫著對面的雪狼,一邊嘗試著小心翼翼地抬起了步子,一步步試探著,不露痕跡地往後退著。
試圖以某種不動聲色又相對友好的方式漸漸撤退遠離。
許是她的動作小,又許是她此刻面目慈善,人品俱佳,於是,在那雙綠幽幽地目光注視下,柳鶯鶯一邊溫柔迷惑著對方,一邊小心翼翼一小步一小步一連著往後生生退了七八個步子。
而那只雪狼竟當真就那樣定定地站在那兒盯著她一步一步往後退著,竟沒有片刻的妄動。
柳鶯鶯瞬間竊喜,心卻也一時提到了嗓子眼。
眼看著要退到身後那株桑樹後了,眼看著就要避開對方那雙綠幽幽的目光了,卻不料,就在這緊要關頭,身後一枝樹杈忽而毫無徵兆地橫穿了過來,生生擋在了柳鶯鶯的背後,發出一聲清脆的簌簌聲響。
而精神處在高度緊繃狀態下的柳鶯鶯被這突如其來的樹杈襲擊給生生給嚇了一大跳,只下意識地緊緊捂住胸口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呼聲。
一抬眼,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對面原本一動不動的雪狼在那千鈞一髮之際忽而縱身一躍,直直張著獠牙,朝著柳鶯鶯這個方向面色兇惡的生撲了過來。
原來,它方才不過是在耐心的等待著獵物露出馬腳,露出怯意,它在欣賞逗弄著獵物,在獵物以為將要看到希望的那一瞬間,讓她知道什麼叫做徹頭徹尾的絕望!
這在人類的角度,叫做殺人誅心,在動物世界裡,這叫猛獸捕獵的習性。
就像貓兒捉了老鼠,通常會把玩著它,任憑老鼠偷偷逃跑,卻在老鼠以為要逃出生天的那一瞬間,生生一把咬住了它的脖子,將它重新給叼了回來。
而今,柳鶯鶯就是那只看到了希望,又瞬間感到絕望的老鼠。
看到那頭雪狼縱身一躍撲來的那一瞬間,柳鶯鶯臉色驟然一變,花容瞬間失色的同時,卻也反應極快,手早已飛速抬到髮間,一邊拔簪一邊飛快往後退著躲避雪狼的正面襲擊。
她那雙溫柔帶笑的桃花眸,在那一瞬間變得犀利陰鷙了起來,拔簪的動作迅速又利索,拔出簪子在指尖轉了一圈後便要利落兇悍的直接朝著飛撲而來的雪狼的雙眼直直刺去。
就在鋒利的簪子刺入雪狼眼睛的那一瞬間,這時身後一道白色身影一晃而來。
寬大的袖袍裡修長的手指輕輕揮動間,一枚細小的石子自他指尖飛出,直接準確無誤的打在了柳鶯鶯的小腿處。
毫無防備的柳鶯鶯只覺得小腿一陣鈍痛,瞬間身子不穩小腿一屈,等到反應過來時,人已在地上了。
而在將要摔倒的那一瞬間,幾乎是憑著本能的意識,柳鶯鶯下意識地胡亂揮手想要薅住一切可攀附之物。
於是,只聽到咔咔兩聲聲響,像是布帛撕裂的聲響。
這一突如其的狀況發生得實在太快,快到令人措手不及。
等到柳鶯鶯緩過神來後,她人已狼狽摔倒在地,而自己手中不知何時竟反手緊攥著一把白色絲線。
確切來說,是一把白色宮絛,上頭還懸掛著一枚通體雪白的麒麟玉佩,只見那玉佩通靈玉透,玉潤光澤,玉質溫潤晶瑩,又見上頭的麒麟圖案栩栩如生,雕工精美,宛若麒麟真身盤踞其上,一瞧便知價值不菲。
好罷,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確切來說,柳鶯鶯手中是一縷玉佩穗子!
玉佩穗子?
哪兒來的玉佩穗子?
又哪兒來的麒麟玉佩?
恍惚間,只見柳鶯鶯轉臉一看,視線終於從手中的玉佩穗子上挪開了,定睛一看,這才看到自己身後竟不知何時還出現了一片雪白衣袍身影,雪白衣袍下是一雙黑色綢面的錦靴,錦靴上用金色繡線繡了麒麟祥雲騰飛的花樣子。
而一路順著錦靴往上看去,這才看到一片看不到盡頭的雪白衣袍,一直延伸到腰際的地方,佩戴了一枚半個巴掌寬大的白色玉錦腰帶,腰帶素雅,上頭並無任何繁瑣花樣,而腰帶的左側懸掛著一枚白色玉佩,玉佩下綴著白色的宮絛,宮絛此刻正好被牢牢攥在了柳鶯鶯的手中。
看到這片白色衣袍,看到這枚玉佩宮絛的那一瞬間,柳鶯鶯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哦,原來,方才正要摔倒的她因為某種機緣巧合的緣故反手一把薅住了這個從天而降之人腰前佩戴的玉佩宮絛。
因她過於用力,以至於,將那抹勁腰上的腰帶都扯歪了幾分,甚至連腰間雪白的衣袍都撕裂了一片開來。
這道腰正好出現在柳鶯鶯頭頂位置。
柳鶯鶯一仰頭,正好撞見頭頂這抹窄腰上,整個腰帶衣袍都隨著斜歪鬆垮了幾分。
所以,她此刻將這不知身份的男人的衣袍給扒爛了,連帶著衣袍上整根腰都險些一整個給拽扒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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