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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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普無聊地在奧斯瓦爾德·科波特身邊蹲下，伸出手指，戳戳戳。

昏迷不醒的科波特被小孩戳得臉頰凹陷，內心崩潰。他很想阻止，但是無奈身體不允許。

小霍普依舊沒有看見死亡降臨的漆黑預兆。這說明躺在地上的人並沒有生命危險，小霍普見到的第一個人類還能活很久。

那就太好了。小孩鬆了口氣。

他知道死亡是人類懼怕的事。爸爸說過，很多人的願望都是好好活下去。但不是每個人都能實現自己的願望。爸爸說這話的時候一直盯著霍普的眼睛，並要他答應不可以隨便傾聽別人的願望。

但是霍普不太明白。

電話裡，戈登探員的聲音還在繼續傳來。

詹姆斯·戈登在那頭安撫小孩，順便套話：“所以，你叫霍普？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霍普點點頭，隨後反映過來電話那頭的人大概看不見，於是他又嗯了兩聲。這個能發出聲音的小盒子應該就是盧西恩說過的手機，是人類用來遠距離通訊的小玩具。

小霍普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在螢幕上戳戳戳，但又不太敢用力，生怕把那頭的戈登戳沒了。

幸好戈登沒有沒小孩戳跑，他一邊關心小霍普的安全，一邊催促搭檔加速行駛。

“那麼，小霍普，你爸爸媽媽呢？”戈登放緩語氣，假裝隨意地問道。

戈登警探的搭檔哈維·布洛克坐在駕駛座上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又猛踩了一腳油門。

他是不相信出現在企鵝人身邊，還把企鵝人放倒的傢伙會是個單純的小孩。說不定又是什麼新型騙局或者假裝小孩的神經病罪犯，科波特也許根本就沒事，這是他設下的陷阱，目的只是想把他們騙過去，然後一網打盡。

畢竟誰都知道戈登和企鵝人的塑膠友情——兩人友誼的證明是戈登肩上的槍眼和企鵝人斷掉的肋骨。

“霍普沒有媽媽呀，霍普只有爸爸、盧西恩和嘎嘎！爸爸正在和霍普玩捉迷藏，他都躲了半年啦，可是霍普現在還沒找到爸爸……爸爸究竟躲在哪裡呢？”小孩前言不搭後語地碎碎念。

大概天底下所有5歲小孩都一樣，他們的心情就像GCPD局長的臉色，一天可以變幾百次。明明剛剛還在愉快交談，轉眼霍普又開始情緒低落。

因為他剛剛嘗試過，他來的地方已經沒有門了。

聰明的小孩意識到他大概是真的走丟了，也是真的要和盧西恩、嘎嘎分開一段時間了。

霍普其實很慌亂，可是他緊接著又想到嘎嘎說的遊戲。也許是爸爸讓他出現在這個世界的呢？霍普希望是這樣。這裡說不定就是爸爸選擇的遊樂場。

“霍普都好久沒見到爸爸啦，可是爸爸說要玩遊戲，霍普也不知道他躲到哪裡去了。”小孩的語氣肉眼可見地低沉下來。

電話這頭的戈登和布洛克對視一眼。

“所以，你去那裡是準備找爸爸？”戈登問道。

“對呀，”小霍普像個成熟的大人一樣嘆了口氣：“爸爸實在太貪玩了，不過霍普肯定能找到他！”

戈登皺起眉頭。

這種理由他們見的可不少，哥譚的流浪兒們有百分之八十都是因為類似的‘理由’而被迫出現在街頭。

戈登對著哈維比了個口型。

哈維嘴裡反覆唸叨著‘可憐的男孩’和‘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傻瓜’。

“如果你們看見我爸爸了，一定要悄悄告訴我呀！”小孩軟軟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要不然你也可以幫霍普轉告爸爸，霍普超級超級想他！想到睡不著！爸爸已經欠霍普幾百個晚安吻啦！”這當然是誇張的說法，其實是不到兩百個。

戈登感覺如果霍普在他眼前，他可能已經上去抱住小孩了。

他默默嘆了口氣，布洛克則聳聳肩。

很顯然，他們都意識到，這個孩子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拋棄了。他那個欠了幾百個晚安吻的混蛋老爸也許再也不會出現。

這孩子大概是一直居住在一個叫‘盧西恩’的親戚家，結果現在被趕出來了。

戈登默默記下名字，準備回去查一查。

“當然，我如果找到你爸爸，肯定會告訴你的。”戈登一邊想著該怎麼把一對不負責任的父母送上法庭，一邊哄著小孩：“現在，小霍普可以幫忙看看躺在地上的叔叔嗎？他還……能不能說話？”

戈登把‘有沒有死掉’換了個委婉的說法，他怕小孩根本不理解什麼是死亡。

希望企鵝人識相一點，不要死在小朋友面前。

“他不能說話啦！”霍普大聲回答。他很高興能幫上忙，於是又把小腦袋湊近科波特的臉仔細觀察了一下，還十分‘專業’地摸了摸企鵝人的胸口，結果不小心摸到了科波特和菲什決鬥時被打出來的傷口。

“但是他翻了個白眼！”小孩看見了科波特拼命往上跑的眼珠子。

看樣子還活得好好的，戈登鬆了口氣。

科波特其實還有點意識，那條不知品種的蛇毒性大概只是讓他昏迷而已。索性哥譚之王企鵝人的意志力一向不弱，他強撐著沒有暈得人事不知。

小孩的聲音忽大忽小在企鵝人耳邊迴盪，似乎隔著一層水膜，又被各種幻覺放大扭曲變形。他身上的疼痛也似乎被同步放大了。

什麼‘找爸爸’、‘貪玩’、‘死’之類的詞彙反覆出現在小孩口中。配合著毒素產生的幻覺，科波特自動腦補了一張可怕的鬼臉，一邊神經兮兮地說要找爸爸，一邊玩弄著毒蛇說要弄死他。小孩懷裡那個可怕又醜陋的獨眼玩偶也在發出扭曲的笑聲。

大概是前幾天鬧事的傑羅姆給他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

科波特迷迷糊糊地打了個哆嗦。

……

幸好戈登早就在趕來這棟荒廢別墅的路上，沒過多久，GCPD的警車終於停在樓下。

“我們就這樣上去嗎？”布洛克一把抓住戈登的胳膊：“萬一是個陷阱呢？”

GCPD人手不夠，來的只有他倆。俗稱哥譚送死二人組。

但戈登是GCPD單挑王，根本不怕。

“就算是陷阱，也得去看看。”戈登拍拍搭檔的手：“你也聽到那個孩子的話了，我不覺得這是騙局。科波特找個小孩來演戲？我看不出有什麼必要性。”也不符合企鵝人的行事風格。

“半夜三更，一個小孩出現在這裡本身就很奇怪。”布洛克嘟嘟囔囔。他並不太想管這件事，畢竟就算他們把企鵝人送進阿卡姆，也解決不了哥譚地下世界的亂象。

他反倒支援科波特上位——撐傘小弟是個聰明人，至少比神經病更適合那個位置。

與其換個不知什麼貨色的傢伙讓哥譚亂上加亂，倒不如放科波特回去讓他們狗咬狗。

戈登經過這幾年的鍛鍊，多少也明白布洛克的意思。哥譚人有哥譚人的行事風格，他早就不是剛進警局的菜鳥了。

“哥譚哪天不奇怪？”戈登說道：“被不負責任的父母專程拋棄在這裡，也不是沒有可能。再說，我們總要去救下這位被蛇咬了屁股的‘哥譚之王’。”

這稱號還是小霍普告訴他們的。看樣子企鵝人沒少吹牛。

布洛克豎了箇中指。

兩人一起向黑黢黢的別墅走去。

海浪的聲音就在耳邊，礁石被拍打產生的噪音越來越大，幾乎能遮擋住一切異常的聲響。

這裡確實是毀屍滅跡的好地方。

戈登開啟手電筒，和布洛克一起警惕地前進。

大門沒有上鎖。

一樓大廳空無一物，到處都是年久失修的痕跡，木質地板被兩人的皮鞋踩地咯吱咯吱響。

手電筒發出的燈光照亮空氣中漂浮的灰塵。

戈登和布洛克都看見了地上的血跡和搏鬥產生的痕跡。

很新，確實剛發生沒多久。

布洛克衝著戈登點點頭。

看樣子這裡確實是菲什·穆尼和奧斯瓦爾德·科波特決鬥的場所。

咯吱——咯吱——

皮鞋踩在木質地板上。

戈登回頭對著布洛克使了個眼色。

經驗老道的警察先生們早就發現有人跟在他們身後。

兩人裝作毫無所覺的樣子，藉由黑暗的掩飾慢慢抽出配槍——

黑影從角落裡一閃而過。

戈登和布洛克警惕地回頭，槍口迅速對準前方。

一片黑暗，什麼都沒有。

布洛克皺著眉頭向前走了兩步，剛剛他們都感覺有什麼東西跑過去了。

但是現在卻什麼都沒有發現。

“有人在嗎？客人來了。”詹姆斯·戈登試探性地詢問：“企鵝？你不準備出來擁抱你的老朋友嗎？”

話音剛落，他就感到身後有冷風吹拂，有什麼冷冰冰的東西擦著他的脖子掠過去。角落裡還傳來一聲輕笑。

警探先生動作敏捷姿勢矯健地衝著身後火速開槍，緊接著就地翻滾，試圖躲開他預判的攻擊。

“哈維——閃開！”

經驗更為老道的布洛克閃得比他快多了。

槍聲響過，然而什麼都沒有發生，他們躲了個寂寞。

子彈似乎擊中了什麼東西，但是仔細一看，又什麼都沒有。

布洛克煩燥地抬著槍口，他保持著蹲在角落裡的姿勢，衝著戈登喊道：“你別一驚一乍的行嗎？行行好，吉姆，放過你可憐的老搭檔。”

“剛剛確實有東西過去。”戈登沒有放下警惕。

按理說，如果這裡真的有科波特的埋伏或者陷阱，也早應該出現了。然而企鵝人沒有一瘸一拐地走出來，就連電話裡那個軟乎乎的可愛小孩也不知所蹤。

就好像剛剛的電話只是一場幻覺。

“這他媽究竟是怎麼回事？”布洛克剛準備站起身，卻同樣感覺脖子後面汗毛直豎。他的冷汗瞬間流了下來。

什麼鬼東西？布洛克心裡慌得不行。剛剛戈登好像也是同樣的反應。

哥譚什麼時候有這種風格的反派了？還是真的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布洛克想到了剛剛說的毀屍滅跡的玩笑話。

不是吧？

他的腿有點抖，連帶著臉上的大鬍子也在抖。

他每週都去教堂禮拜，看在他去過的份上，上帝應該會原諒他偷偷在教堂裡撒尿的舉動吧？那次他真的是喝多了。

一個易拉罐在沒有風也沒有人的情況下咕嚕嚕滾了出來，緊接著，又一個。

有腳步聲從身後傳來。

但是戈登和布洛克都沒有移動過。

好像有什麼人在捂著嘴巴悶笑。

戈登警惕地回頭，然而仍舊什麼都沒有。

“是誰？出來！”戈登說道：“GCPD查案，再不出來我們有權擊斃你！”

戈登冷靜地端著槍：“企鵝？是你嗎？少在這裡裝神弄鬼，滾出來！”

就在這時，一直沒說話的布洛克發出慘絕人寰的尖叫聲。

慘烈程度堪比他上次和一群豬一起被倒掛在屠宰場裡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