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玉山胡家村（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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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這個年代的農村，李航見過一些，但大多都是在大城市周邊。

即便是在蘭州時，也沒走太遠。

至於平時在天上訓練時看到的，那麼高，也沒什麼很直觀的體驗。

胡學昌老家所在的胡家村位於大山之間的一個小河邊，密密麻麻分佈著幾十戶人家。

源於之前幾年國軍圍剿紅軍的原因，江西這邊的鄉村也有基層組織，一般一個村都有個保長什麼的負責。

保長一般都是地頭蛇或者地方有權有勢的人的擔任。

其實民國曆屆政府是想過廢除保長制度，但到了南京國民政府時期，他們發現要是不設保長，百姓都跟紅軍跑。

所以這個制度到現在都延續著。

這也是國府跟延安方面的區別，後者的管理已經深入基層，而前者就差了很多。

國府裡面也不是沒地方基層治理搞得好，山西就是一個例子。

閻老西治理地方、發展經濟真的是個好手，山西也不是什麼沿海省份，民族工業發展的不錯，基層治理、教育都位於全國前列。

還有就是軍工。

嚴格來說，太原兵工廠在九一八後和抗戰全面爆發前，就是國內第一大兵工廠，雖然說武器質量差了點，但人家啥都能生產啊。

可惜沒能搬走，大部分裝置都便宜了小鬼子。

反觀南京國民政府這邊，看似黃金十年，感覺也沒啥成就。

老宋和老孔又是出了名的買辦，關鍵還貪。

李航一直覺得，要是讓閻老西來南京當行政院長，絕對很合適。

當然這也就是心裡吐槽一番，當他看到胡學昌家裡的情況，也有些感慨。

磚瓦房就別想了，就是那種土磚，上面鋪著茅草。

就算是這，對於農村人來說，已經算是不錯了。

剛才進村時，李航甚至還看到有不少房子用竹子做的牆，外面用泥巴敷了一層。

至於磚瓦房，那是村裡富農、甚至是地主才有的待遇。

“學昌家的人在嗎？”

到了一處茅草屋前，保長扯著嗓子大喊。

保長就是本村的一個老輩子，五十多歲，看著一副狡猾的樣子，但是在胡連長、李航等人面前，又恭敬得很。

“保長爺爺這是有什麼事嗎？”一個年幼的小女孩從屋裡走出來，看到外面這麼多拿著槍的人，又害怕地躲了回去，只露出半個腦袋。

“原來是你這個囡妮仔，你爺爺奶奶，還有你娘他們呢？”保長笑著問道。

“他們去幹活去了！”小姑娘怯生生地回道。

“去把你家大人喊回來，就說有人找。”

小姑娘本不想去，可看到這麼人，還揹著槍，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去了。

“李隊長是大戶人家出身吧，估計也沒在這種偏僻的鄉村裡待過。”等人期間，胡連長不禁笑著問道。

“這個胡連長就說錯了。我這個同伴是名門之後，我不是。”李航直接把周志凱賣了。

“隊長這麼說就沒意思了。我算哪門子名門，你這還是出了國的。”

“什麼叫出國，我是從小在那邊長大的。那是長輩在國內生活不下去，才去國外打拼。”

“幾位官爺是什麼人？學斌？”

這時，從不遠處走回來一男兩女：男子可能有五六十歲了，看著像，但也有可能是長期勞作導致的早衰；兩個女子，一個也是五六十歲的樣子，另一個也就二三十歲。

年輕一點的女子長的跟漂亮也不沾邊，長相普通，但給人一種很有力氣的樣子。

“阿叔，你們這是從地裡回來？”胡連長看著那個五六十歲的男子，打著招呼，“這次來是為了學昌的事來的。”

“學昌？不是說他失蹤了嗎？可能不知道死在哪裡了。”提到這個兒子，男子也沒什麼傷心的意思，或許是傷心過了。

畢竟當兵打仗的，哪有不死人的。

而且他也聽人說過，說是大兒子在的那個什麼教導總隊在南京全軍覆沒，估計自己大兒子也死了，只是找不到屍體。

“大叔，胡學昌並不是失蹤，而是死在了南京。這是他給你們的家書，託我帶來的。”

“死在南京？家書？”

聽到這話，一男兩女都很驚訝，這才連忙把幾人請進屋。

當李航拿出那份可以算是遺書的家書，保長便主動接過去唸了起來。

沒一會兒，屋內就傳來哭泣聲。

“我的兒啊。。。”

胡連長和保長聽聞也不禁落淚。

“這位長官，學昌到底怎麼死的？”胡父那充滿褶皺的手拉著李航，語氣真切地追問。

“大叔，學昌他是和另外兩名戰友在南京大校場機場跟幾十個日軍同歸於盡的。這是國府頒佈的勳章，是九等雲麾勳章。”

胡學昌四人都授予了雲麾勳章，除了少尉軍銜的李家聲是六等外，其餘三人都是九等。

這是李航給爭取到的，反正也不過是死後給的榮譽，上級也就沒有多較真。

即便是九等，那也是很多人求之而不得的。

但這也只是李航能做到的最大限度。

胡連長自然聽過雲麾勳章，所以也很羨慕，但這不是一般人能獲得的。

他知道李航專門來，不只是為了給一封家書和一枚勳章，所以便很知趣地和其他人離開了房間。

看到周志凱在門口守著，李航這才從兜裡拿出一些錢。

“大叔、大媽，還有嫂子，這是學昌託我帶的，一共五百法幣。你們拿去改善一下生活，可以的話，最好也送小孩去讀書。”

“長官這。。。”胡父知道就算是自己兒子戰死也不可能有這麼多撫卹金，就不願意收。

“你們收到便是，但別露財。若是有人問你們，就說只要有幾十塊。”

“多謝這位長官！”

說著胡父就想拉著家人跪下。

“大叔這是幹什麼？我能活著回來，其實也有學昌大哥的幫助，這不過是我該做的。。。”

好說歹說，才算是把這家人安撫住。

過了一會兒，他這才從屋裡走出，同時擦掉了眼角的淚珠。

“隊長，我們這是回去，還是？”看到這要晚不晚的天色，周志凱有些拿不準，便看向李航。

但很快有人幫忙解決了麻煩。

“李隊長，胡保長認為你們舟車勞頓，想留你們在這裡休息一晚，明早再回。這天色是有些晚，晚上走山路也不安全，不如休息一晚走也行。”

李航想了想，就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