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風雪 第195章 沒有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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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明道人原本何等的快意，哪怕他和祁宸的賭約輸了，可他已經快到三步宗師。

一旦到了這個修為，修管處根本不會讓他輕易出事，再加上他背後的靠山，這份賭約，也就成了可有可無之物。

只是他沒想到，祁宸會在最關鍵的時候出手，那一刀，躍過了漫漫雷霆，直接將自己擊傷，境界跌落。

手臂上的傷口很痛，可心裡的傷口更痛。

因為氣海，已經零碎不堪，就像他的手臂一樣，手臂沒了，根本無法在嫁接上。

他毀了。

永遠停留在一步宗師，這輩子到死，能夠保住已有的修為就很好了，就怕再進一步下降。

雷光全然消散，湖水已經蒸發了大半，煮熟的游魚飄浮在湖面上，散發著陣陣魚肉香味。

這片山丘，碎石滾滾，煙塵四起。

所有人驚歎於這一幕，因為直到現在，他們才反應過來，祁宸並非普通的修士。

這位年輕過分的宗師強者，如今又在這個境界上跨出了一步。

各種震驚甚至崇拜的情緒在他們心裡此起彼伏，就像是天上碎亂的雲層。

郝帥愉快的收手，那根棍子往後背伸去抓癢癢。

九戒大師望了一眼祁宸，而後長嘆，又圓又大的腦袋晃動了一下，最後飄到無明道人身邊。

他屈指一彈，一顆佛珠被碾壓成了粉末，強行灌入無明道人的口中。

而後一掌對著無明道人的後背輕輕拍去。

隨著這一系列動作的完成，無明道人臉上終於恢復了一絲血色，傷口的血也被止住了，只是那雙眼無神，幾乎絕望。

所有人都知道，無明道人廢了，這種絕望是來自靈魂深處的，是對整個修煉道路的絕望，哪怕他還保留著宗師級別的實力，可戰鬥力，怕只有開光境了。

如果一直這樣下去，怕是不出兩三年就要死了。

“阿彌陀佛，無明，你取這個道號，本意就是沒有日月，既然沒有日月，何來光明，既然沒有光明，挫敗和毀滅算得了什麼?”

“你若在黑夜裡行走，你若趟過深淵，那麼你還有機會。”

“何苦呢。”

“一隻手臂，一個境界，當年軍神付出的，何止是一隻手臂，如今他照樣站在炎夏的巔峰。”

九戒和尚寬慰道，這些話，聽在無明道人的耳朵裡，令那在絕望之中的無明道人，眼神起了些許波瀾。

他咳嗽了兩聲，一隻手臂對著九戒和尚抱拳，身體微微彎曲:“謝大師勸導。”

“我既然為無明，本不在光明之中，這些年來，都是在欺騙自己。”

他苦澀的看著自己的斷臂傷口，血肉和骨頭，彷彿地獄裡的沼澤沸騰。

九戒和尚搖搖頭，知道自己的話雖然起了一些作用，讓無明道人不至於去自殺，可徹底的醒悟，還是要靠對方的覺悟。

巨大的鱷龜小心翼翼從地下鑽了出來，湊到了無明道人身前，腦袋人性化的往他身上拱了拱。

無明道人剩下的獨臂摸著鱷龜的腦袋，笑道:“當年我收養了你，不是因為你的戰鬥力強悍，而是因為你威武，高大又充滿了霸氣，你的存在，讓我隨時都能在高處俯瞰別人。”

“可我是無明，深淵才沒有日月，我本來就在深淵底部行走，何必去在乎地上人的高度。”

“所以，我不需要你了。”

無明道人摸著鱷龜腦袋的手掌一頓，下一刻，鱷龜的身體僵硬，一道道血色的絲線將它分成了數十塊。

臨死之前，鱷龜蔓延的驚駭，它不知道，這個剛才還對自己笑眯眯的主人，怎麼要出手殺自己。

咚咚咚!

巨大的血肉掉在了地上，令天地一陣沉寂。

無明道人大手一揮，那些血肉都被扔到了祁宸面前，做完這一切，他又大肆的咳嗽了幾聲，鮮血碰到地面。

“今天我輸了，這些就當作補償。”

他拖著疲憊的身體，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看似狼狽的離開。

祁宸望著面前的鱷龜血肉，沉默不語。

他有一種預感，如果今日不殺對方，來日恐怕會造成很大的麻煩。

只是今天，這樣已經是最極限了，如果真要再出手，恐怕很多暗中看的人，也會阻止自己。

無明道人，畢竟是修管處的老人。

“這些血肉怎麼辦?”蘿蔔夕眼巴巴的問道。

“他既然送了，我們幹嘛不要，一看就是大補之物。”祁宸笑道。

“好啊，我會處理，幾年前我跟隨老師去西部，就遇到了一隻，只是那一隻才剛剛成為獸怪，但味道也是肥美.....”蘿蔔夕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白露抬頭，天空中一群大雁朝著南面飛去，忽然有一隻全身漆黑的大雁，從隊伍裡脫離，逆著太陽的方向，獨自離開。

“無明這老頭，取了個道號這麼多年，沒想到百年後才看透。”

長孫何若有所思，想起了那位登山的老者:“從此之後，他的眼中，便只有修行，這倒算一件好事，當年軍神大人只靠著一條手臂，一條大腿，便能上戰場。”

“如果斷胳膊斷腿就能頓悟，我倒是願意。”

“真是愚蠢.....”白露嗤笑，“世間萬物皆是法，自己的一舉一動也是法，這些人為何要遭遇重大打擊，才能夠醒悟，在我看來，都是蠢。”

“明明法就在身邊，怎麼都看不明白。”

長孫何苦笑，恐怕這個世界上，唯有眼前這女子，才能如此旁若人的說出這番話。

因為，白露被譽為萬法皆通。

每一次她出手，都是不一樣的法，至少目前來看，還沒人知道白露的極限。

甚至長孫何懷疑，這女人是故意不突破到大宗師的。

“那祁宸你打算怎麼辦?”

白露冷漠道:“第一，他沒違規，我不能拿他怎麼辦。”

“可第二，他是喬老推薦的人，當年的事情，我永遠不會忘記。”

“他若是肯在我們修管處安安穩穩，那便最好，如果有朝一日，做出違揹我們修管處規矩的事情，我便會親自出手。”

“第三，我看他不爽。”

長孫何心道，白露雖然很強，但果然還有女人的一面，有時候僅僅一個眼神，就會覺得那人讓她不爽。

女人，呵，終究是女人。

“只是，這一次違規的可是九戒大師。”長孫何笑道。

“按照約定，他本不應該插手的，結果還是插手了，連燕世都沒出現.....”長孫何說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唏噓一聲，“沒想到，這九戒大師也會這般世俗，無明道人恐怕就是他佈置在修道部的。”

“燕世估計也察覺到了，所以九戒大師乾脆就讓無明道人出手，只是，他為何要對祁宸出手。”

外行人看熱鬧，內行人看門門道。

如今首座大比在即，靈氣歸回又即將到來，修管處彷彿成了整個炎夏的漩渦中心。

長孫何看不懂，白露也看不懂，這恐怕是對方的秘密。

“以後會越來越麻煩。”

白露忽然說道:“一直有傳說，這塊土地，當年不是因為修管處在這裡，所以有了名氣，而是因為它在這裡，所以修管處有了今天。”

“不知道這一方土地下面埋藏著什麼，恐怕只有一些大勢力的核心，以及首座軍神那個年代的人物瞭解。”

“不一直是傳說嗎。”長孫何不解為何白露說這些話。

“傳說?”白露笑了，有些滲人，雖然她笑起來特別好看，“如果真是傳說的話，其餘四大勢力，怎麼會盯著這裡?”

“要知道，他們可是能夠聯絡神秘的山裡人。”

“區區一個修管處，區區一個首座，難道比山裡人還重要?”

“或許，山裡人也在看這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