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要不趁熱來一碗豬油拌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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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枝夏安安心心縮回洛北村的第十日,出關將近五個月的徐三叔終於踩著將融的冬雪踏進了家門。
“不是不想回來,是一時半會兒實在不敢動。”
徐三叔裹著一身未散的風塵僕僕,在徐三嬸含怒的注視下苦笑道:“是真沒辦法。”
“關內鬧起了饑荒,關外的情形也慘烈得很。”
“這個冬日過分難熬,關外好多人家養的牛羊凍死不少,往年冬日,還能跟關內的人換些糧食鹽巴熬到開春,可今年關內的人都在大批大批餓死,哪兒還有拿得出去跟他們做交換的糧食?”
徐三叔坐在炭盆邊用力搓手,想到自己一路上看到的,忍不住嘆道:“凍死的牛羊,餓死凍死的人沿著鋪出了一路,哪兒哪兒都是,要不是……”
“嗐。”
“關內關外的人都困於不知怎麼活下去險些發瘋,路上的餓民見了經過的車馬,不管不顧衝上去就是一通打砸哄搶,根本不講道理,也沒人管得住,這種情形,是當真不敢動身。”
在一個地方藏頭裹尾地躲著,命保住了,別的可以往後再說。
聽徐三叔說起在關外這幾個月是怎麼過的,徐三嬸只覺好一陣心驚肉跳,一雙眼也通紅。
徐三嬸惱道:“說了不許去,你非去!”
“出去一趟遭了這麼多罪,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說要出關了!”
“出啊!做什麼不出?”
徐三叔想也不想地說:“咱家的酒出了關可都是好東西,關外的銀子就跟滿地灑了等著我去撿似的,我當然要去賺錢啊!”
“都這情形了你還滿腦子都只想著賺錢?!”
“不賺錢那做什麼?”
徐三叔難以理解地眨眨眼,困惑道:“咱們開釀酒坊不就是為了賺錢嗎?”
“這賺的銀子多了,夫人還有不樂意的?”
“你……”
“三叔才剛回來,何必心急惦記著下次出關?”
桑枝夏眼看情況不對適時地插了一句,順帶還用胳膊肘拐了徐璈一下。
徐璈頭也不抬地說:“近來是不方便再出去了。”
“三叔剛回來還不知道,西北大營那邊來了欽差,暫時可能不會走,咱家的人最近還是少在外走動的好。”
雖說有陳年河幫著遮掩,可倘若差錯是出在徐家自己人身上,那也不太說得過去。
徐三叔唔了一聲,嘆道:“就算是要再出關賣酒,也不可能是這個節骨眼上。”
活命的糧都吃不上了,哪兒有多餘的閒糧做釀酒用?
釀出來了也沒多少人買得起。
不過這次出關所見,倒是給了徐三叔不一樣的啟發。
他說:“除了酒,鹽巴茶葉布匹,這些在關外可都是拿了銀子不好買的稀罕東西。”
“鹽引是燙手的玩意兒不能碰,別的倒是沒那麼多顧忌,等開春後亂子平息了,我到時候再四處收這些東西送出關群試試水。”
總之東西出了關口,價格立馬翻倍。
鎮守邊關的都是出自西北大營的人,有了桑枝夏跟陳年河搭起的這層關係,出不了任何意外。
徐三叔摩拳擦掌地說起接下來的打算。
等他說得差不多了,桑枝夏謹慎道:“三叔,小打小鬧的不打緊,可要是決心把買賣拉扯大,陳將軍那邊還是要先說一聲。”
通個氣,留個底兒。
陳年河給徐三叔組建出的商隊大開方便之門,商隊所得當然也要略有表示。
說得高大上點兒叫互利互惠。
說得更耿直些,那就是官商勾結。
陳年河本來也不是什麼清風明月的人。
賺錢的事兒,你好我好大家好嘛,誰都沒理由把送上門的好處往外扔。
徐三叔一聽就猜到了桑枝夏的意思,好笑道:“你放心,這點我早想到了。”
“只是我跟陳年河搭不上話,最後這事兒,只怕還是要走丫頭你的門路去說。”
陳年河眼高於頂,除了在老爺子的面前收斂三分傲氣,見了徐家的任何一人都是鼻孔朝下。
唯一能在陳年河面前有幾分面子的,還真就只剩下桑枝夏了。
桑枝夏忍笑點頭。
徐三叔還很不放心地衝著徐璈補充:“你可少往陳年河的跟前湊,仔細你的腿。”
徐璈沒想到這都能扯到自己身上,嘴角一壓默默拉起桑枝夏:“昨日不是說要試試手工皂麼,豬板油都備下了,咱們現在就去?”
“對對對,徐璈不說我都把這事兒忘了!”
徐二嬸早幾個月前就被手工皂勾起了興趣,一拍大腿跟著站了起來,興致勃勃地說:“模子都是早就做好的,只等著上手試試了。”
“正好趁著這幾日沒什麼事兒,咱們這就去試試!”
用豬油做皂,在桑枝夏說起之前誰都不曾聽過。
看著案板上白花花的豬板油,許文秀忍不住遲疑道:“這油膩膩的,做出來的東西不也是油的嗎?”
油乎乎的上了手,那得是什麼滋味?
徐二嬸瞅著心裡也打鼓,不過她想著桑枝夏嘴裡從不跑空話,當即就挽著袖子說:“也不打緊,左右就是試試嘛。”
萬一真不行,那也就是一掛板油的事兒。
這點兒損失小問題。
許文秀哭笑不得的扶額說好。
徐明陽拿著根棍子認真扒拉地上剛燒出來的草木灰,扭頭喊:“大嫂!你看這樣行了嗎?”
桑枝夏探頭看了一眼:“嫣然,盆拿來。”
“來了來了!”
“熱水也來了!”
徐嫣然把木盆放在地上,桑枝夏把地上還帶著餘溫的草木灰鏟進盆裡,早已問清了過程的徐二嬸拎著水壺慢慢往下倒。
桑枝夏邊攪邊說:“倒水的時候速度不能快,快了就壞菜。”
“摻熱水攪到這種類似稀粥的樣子,就可以……”
“紗布紗布,這是你要的紗布。”
抓著紗布嚴陣以待的許文秀立馬把紗布罩在盆口,等桑枝夏和徐二嬸分在兩頭抓住了紗布的兩端,端起木盆往下慢慢傾倒。
紗布濾過三遍的草木灰水黑乎乎的,還有一股草木灰特有的稻香氣。
桑枝夏拍拍手說:“草木灰水先放著澱一澱,等把豬油炸了就能做下一步了。”
徐璈一直在悶頭切豬板油也不說話,等桑枝夏有了下一步指示,默默放下菜刀,轉身拿起了鍋鏟。
燒熱的鍋底跟雪白的豬板油碰撞,瞬間炸出一股濃烈的香氣。
徐璈在幾小隻抽鼻子的饞樣兒中轉頭,一本正經地問:“枝枝,油渣你要吃鹹一點還是淡一點?”
“要不趁熱來一碗豬油拌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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