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八章 以城為彀 以人為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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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泰山崩於前而不皺眉的東郭常如此神色，顯然是發生了什麼他不瞭解的大事，並且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天地為牢籠，萬物為蟲蠱。”東郭常緩緩道，語氣沉重。

聞言南仲道大驚失色，好可怕的手段，好冷厲的心。竟然以整座安西城數十萬人為蟲蠱，這是南仲道第一次真正感受到掌握強大力量的上位者的冷血，這是真正的視眾生皆為螻蟻。

安西城是西北第一城，加上週邊區域，常住人口上百萬，讓他們如蟲蠱一般互相廝殺，用以衝擊秦陵，數十上百萬人的生命就這麼毫不在意，彷彿螻蟻一般，這是何等的可怕。

南仲道震驚又憤怒，恐怖到讓人顫抖的手段，無論這個佈置是不是妖魔做出，道門都是同謀，因為道門坐視妖魔如此佈置而不去阻止。

對人命蔑視到讓人無法想象的手段，南仲道根本想象不到那些掌握力量的上位者是如此恐怖，最讓他感到憤怒又無力的是，無論是哪一方，道門還是蜀山，都預設了這種手段，絲毫沒有干涉妖魔的佈置，否則妖魔不可能這麼無聲無息的布成大陣。

心臟好像被重重錘了一下，南仲道面如死灰，渾身顫抖，想要仰天怒嘯卻是發不出一點力氣。

東郭常看著遠處的天空沒有說話，他了解南仲道的狀態，曾經他也經歷過這樣的事情，想要成為上位者，就要經歷常人所不能承受的打擊。

曾經他也希望別人平等看待他，好久之後他才明白，那是奢望，沒有誰真的會把眾生平等看待，能夠把人平等看待的已經是鳳毛麟角，對那些上位者而言，普通人和貓狗沒什麼不同。

南仲道就像慢慢煮熟的蝦一樣，捲縮了起來，好像要縮排龜殼中，再也不聽不看外界之事。

東郭常暗暗嘆了口氣，誰不想善良，但善良只是弱者的缺陷，強者是不存在善良之心的。

邁不過這關，講武堂掌控者終究是一個虛話，無法成為真正的強者。

一個螞蟻，可以忽略不計，一腳踩死毫無感覺，誰都能做到，但若是你腳下都是螞蟻，每一步踩下去都會踩死千萬只，你還有勇氣踩下去嗎，還忍心踩下去嗎？

南仲道已經縮成了一團，就算未出生的嬰兒在母親的子宮內一樣。

這是南仲道的心魔，過得了就是強者，過不了就會難以寸進，甚至身死道消。

東郭常正看著遠處天空發呆之時，捲縮的南仲道緩緩伸展身體，隨之一聲嘹亮高亢的長嘯發出，彷彿嬰兒初見人世的第一聲啼哭。

嘯聲震動蒼穹，撼動四野，天地迴響應和，風驚雲走，片刻間頭頂竟然灑下燦爛陽光，聲勢驚人之極。

東郭常一驚，想要隔絕嘯聲已經來不及，烏雲驚散，陽光灑下，更是無法阻擋。

這一聲長嘯，已經不能算是一個人的嘯聲，東郭常聽出了其中蘊含的力量，那是講武堂眾人信念之力加持的力量。

這對講武堂是一件喜事，意味著南仲道突破了心魔，成為和魔君楚向一樣的強者，擁有了未來的無限可能。

但在這個時候卻不是一件好事，周圍不知道有多少妖魔和各派的合道高手存在，這一聲長嘯徹底暴露了南仲道的力量，暴露了講武堂的無限潛力。

這一聲長嘯是對上位者的挑釁，是對他們冷血的不滿，是要抗爭的宣言。

嘯聲未落，東郭常忽然感覺到龐大壓力襲來，那種似曾相識的來自心底的驚悸讓他瞬間就明白，這是來自合道大能的關注，來自他們認真的一瞥。

曾經也為合道層級的高手，東郭常對這種驀然來到的壓力十分了解，那是合道大能在看向這裡。

讓東郭常驚訝的是，南仲道舒展開的身體絲毫不受合道大能直視的壓力影響，高亢嘹亮嘯聲未曾衰減一絲。

“小朋友不錯哦。”忽然，一個輕佻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東郭常大驚，真元急運，神識橫掃四方，卻是感應不到任何人的存在。

下一瞬間，一個休閒裝扮的青年出現在東郭常眼前，嘴角似笑非笑，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好像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

青年出現之時，龐大壓力隨之消失，東郭常大驚，身形一動，擋在來人和南仲道中間。

“前輩高抬貴手。”東郭常躬身祈求道。

活了幾千年，如此變化，東郭常怎會不知道來的人是合道大能，此時殺來，南仲道恐怕要凶多吉少了。

“小傢伙挺忠心的。”來人賴洋洋的道，面上仍舊似笑非笑，看不清表情變化。

東郭常是見過世面的人，知道這些合道大能不能以常人度之，就算他們在開心的大笑，一樣可能出手殺人，無論是南仲道還是他，隨時都可能灰飛煙滅。

這時，南仲道已經回過神來，恭敬的道：“南仲道見過英招前輩。”

南仲道雖然沒見過英招，但在楚向和公孫啟留下的資訊中知道英招的模樣，在這個時候出現，幾乎可以百分之百斷定就是英招本人。

“嘴巴這麼甜，是要我給禮物嗎？”英招似笑非笑的道。

“不敢，前輩來已經是天大的禮物了。”南仲道恭敬的道。

英招來了，其他的妖魔大能就不會來，那些道門或者其他勢力的大能就更加不會了，這就意味著他們安全了。

知道英招和楚向之間微妙的關係，南仲道明白英招現

在來對他而言就是一個護身符，甚至是對講武堂而言也是，所以他才一出口就是用一種自來熟的說話方式。

東郭常沒想到南仲道竟然認識英招，他當然知道英招，那是妖魔中站在頂峰的人物，談笑間就是檣櫓灰飛煙滅，揮手風雲色變的恐怖人物。

看樣子英招不是來殺他們的，東郭常暗暗鬆了口氣，但恭敬之態不敢有一點變化，甚至不敢動彈一絲一毫。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小朋友你沒有你家大人懂事啊。”英招道。

“前輩教訓得是，讓前輩操心了。”南仲道恭敬的道。

現今局勢，任何俗世中人都應該儘量避免高調，俗世還沒有能夠抗衡其他各方的力量。不是南仲道不想低調，而是方才受到刺激，控制不住自己，畢竟不是誰都像楚向一樣，能夠準確把握局勢，並且嚴格控制自己的舉止。

南仲道不是很明白英招為什麼這麼袒護他，袒護講武堂，就算是因為楚向的關係，也不應該這麼袒護，這遠遠超出英招正常的舉動範圍。

不過這些妖神魔祖行事本來就乖張，做出任何事情都不奇怪，可能只是一時高興，也可能只是想玩玩遊戲，誰也說不準。

見英招沒有再說話的意思，明白自己應該走了，南仲道恭敬行禮道：“多謝前輩關心，晚輩告退。”

英招沒有任何反應，仍舊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看著遠方天空，眼神遊離，早已經不知道神遊哪裡去了。

南仲道明白自己根本沒有和英招交談的資格，目前為止都是受楚向的餘蔭，這讓他心中的信念更加堅定，身為講武堂執掌者，也要讓其他人都受自己的庇護才行。

恭敬後退三步，南仲道和東郭常轉身離開，南迴講武山。

“這個講武堂挺有意思的，這個小傢伙值得你這樣做？”一個聲音在英招耳邊響起。

數千年歲月中，如同講武堂這樣的力量多如牛毛，這些站在世間頂峰的妖神魔祖什麼沒見過，在他們眼中，講武堂不過是一個有點意思的小堂口。

英招嘆了口氣，懶洋洋的道：“難道不值得投資一點嗎。”

“哈哈哈.....”一陣大笑響起，笑聲中分明是一個字都不信的意思。

“以後你就知道了。”英招懶洋洋的道，並沒有解釋。

俗世力量在天下大勢中佔據的分量實在是太小，不怪那名妖神魔祖這麼看輕，就算是俗世最頂尖的高手，現在也不過是初入合道，離他們還有很長的路走。

站在高處的上位者，往往會忽略弱者的作用，便是橫掃六合八荒的秦皇，壓制天下六百年的道尊，不一樣是從微弱之軀慢慢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