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雨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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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份的天氣像小孩子的臉，變化無常，剛才還天青雲淡，轉眼就天昏地暗，下起滂沱大雨。

“太好了，下大雨了。”滿車人都高興的叫了起來。

司機老陳也露出了陰霾許久不見的笑容，腳下開始加大油門，改造得面無全非的大皮卡越來越快，坐在車斗的幾名健壯漢子被悽風苦雨打得睜不開眼，卻是高興得手舞足蹈。

“一號車，一號車，保持速度，注意觀察前方障礙。”放在旁邊的對講機響起嘈雜的聲音。

“明白。”老陳拿起對講機大喊道。

在皮卡後面，還有好幾輛車跟著，中間一輛改造的中巴上擠了二十幾人，收尾的是一輛勇士民用版吉普。

“老孫挑的日子果然不錯。”老陳大聲道。

“那是當然，那老小子可是氣象局的。”副駕駛上滿面絡腮鬍子的壯漢笑著道，聲音嗡嗡響，比老陳大聲喊還大，目不轉睛的看著前面的路。

“要是這場雨能下個幾天就好了，咱們安安穩穩就能到武城。”老陳道。

“我倒是想。”絡腮鬍子道。

“這場雨過後，這他孃的鬼天氣又要開始冷了，老李他們幾個不知道能不能撐過這個冬天。”老陳臉有些複雜的道。

“說不定他們比我們活得還久呢。”絡腮鬍子道。

“他孃的，你別烏鴉嘴。”老陳叫道。

風雨越來越大，能見度極低，老陳不敢開得太快，拿起對講機嚷了幾句，提醒後面的車輛注意，開始放慢車速。

“這天氣應該不會有大傢伙出來覓食了吧？”老陳大聲道。

“誰知道呢，保不準。”絡腮鬍子道，能見度太低，隔著玻璃無法看清外面的情況，開啟車窗，風雨頓時灌入駕駛室。

“他孃的，你就不能讓我們舒服一點嗎。”老陳被灌了一身的風雨，大聲罵道。

“死的時候就舒服了。”絡腮鬍子道，站起來探出半個身子，端著步槍穩穩當當的坐在車門上。

“後面車輛注意，前方有障礙，減速。”老陳大聲喊道，放慢速度，發現是被風吹倒的樹，換擋加油，車頭前加裝的車鏟頂開攔路的樹。

“障礙清除。”老陳得意的大喊道，提速繼續前行。

五輛車的車隊，兩輛皮卡，一輛中巴，一輛陸地巡洋艦，一輛猛士。從去年開始，每到這個時候，往南的路上就會有很多這種南遷的車隊，這個時候正是天氣開始冷的時候，最適合南遷，如果遇上風雨就更好了，那些野獸都縮在窩裡，能走得更加順暢。

“大河向東流啊，天上的星星參北斗啊……”路程順利，老陳忍不住大聲嚎起歌來。

“臥槽，剛才是不是有個人？”唱得正歡，老陳忽然叫道。

“不錯。”坐在車窗上的絡腮鬍子大漢道。

“臥槽，他孃的是不是個瘋子啊，幸好下大雨，不然早就被野獸吃了。”老陳叫道。

“那可不一定。”絡腮鬍子不以為然的道，從那行人旁邊經過的時候，他清楚的看到那人的姿態，一柄長劍懸在腰間，揹負著雙手，對眼前的風雨好像視而不見，從容之極。

“一號車，一號車，剛才有沒有看到一個行人？”對講器響起來。

“看到了，看到了，一個瘋子。”老陳大喊道。

“二號車，看來是個高手，要不要撿上他。”對講機裡面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

“五號車，保持車速，不用管他。”二號車的聲音響起。

滂沱大雨下了大半天，一點都沒有停的跡象，淒冷的風夾雜著雨水拍在身上，越來越冷。

“各車小心，那些畜生出來了。”對講機響起二號車的聲音。

“明白。”老陳大喊道，放下擋風玻璃，抽出一支手槍開啟保險插在腰上。

“下了一整天的雨，那些畜生估計餓瘋了，冒雨都出來覓食。”絡腮鬍子道，聲音有些凝重。

“難不成要找地方躲避。”老陳大喊道。

“看情況吧，不用最好。”絡腮鬍子道。

老陳加快車速，疾馳的皮卡濺起波浪一樣的雨水。

“各車小心，右側目標出現。”對講機中響起二號車的聲音。

絡腮鬍子抬槍對著朦朧的雨簾，雨濛濛一片，十米之外的東西根本看不見，沒有發現任何威脅。

“左側出現目標。”

“後方出現目標。”

“後方出現目標。”

“前方出現目標。”

對講機中不斷響起二號車的提醒。

“情況不妙，一點都看不到周圍的情況。”老陳有些緊張的看著前面。

“各車加快速度，離目的點還有三十公里，執行第二計劃。”對講機中聲音響起。

“媽的，這些畜生這麼早出來送死嗎。”老陳憤憤的大罵，再次加快車速。

越來越多的野獸冒雨出來覓食，槍聲不可避免的響起，還好路況很好，沒有什麼障礙阻攔，車隊速度夠快，在野獸反應過來之前已經離開，這些兇猛的傢伙全部去搶食被打死在路上的野獸。

風雨沒能掩蓋汽車發動機的轟鳴，越來越多的野獸循聲而來，接連不斷的槍聲響起，連打頭的皮卡都幾次受到野獸的攻擊，絡腮鬍子的一個彈夾已經打完，幸好斷後的是一輛猛士，疾馳之下野獸無法對車上的人造成致命的傷害。

車隊一路疾馳，還好一路都沒有大的障礙，小的障礙皮卡直接鏟過去，絲毫不停，半個小時後，總算到了預定地點。

“各車注意，按計劃進入12號狼穴。”對講機傳來二號車的聲音。

12號狼穴以前是武亢高速上的一個服務站，前年軍方將其改造成為狼穴，供路過的車輛行人歇腳。

“呼叫12號狼穴，呼叫12號狼穴。”二號車控制檯邊帶著耳麥的男子大聲道。

“12號狼穴收到，請講。”

“本車隊五輛車請求進入狼穴，請協助安排。”

“收到。請沿指示燈行駛。”

黃色的指示燈在朦朧大雨中亮起，老陳稍微放慢車速，按指示的方向行駛，片刻後，皮卡駛入狼穴車庫之中。

皮卡還沒停穩，絡腮鬍子和車斗上的四名男子立即躍下車，另一輛皮卡上的幾人也跳下來，衝到閘門前，抬槍警戒。

隨著最後一輛猛士衝入，手臂粗鋼筋焊成的沉重閘門落下，將尾追而來的野獸全部隔絕在外。

“媽的，這些畜生，差點害死老子。”停好車後，老陳跑過來，從手掌寬的縫隙中伸出槍管，恨恨開槍，不過沒有打中外面的野獸。

鬆了口氣的眾人罵罵咧咧的卸下車上的一些食物，扛著去食堂。

12號狼穴是軍方直接管轄下的狼穴，眾人不敢造次，按指示行走，驗證身份之後，才一一進入裡面區域。

“他孃的，這個狼穴真他媽大，氣派。”老陳罵罵咧咧的道。

這裡確實很大，整個狼穴分食堂、賓館和購物區，所有區域加起來起碼兩千平，食堂有六七百平，分為自助區和服務區，車隊的老大交了費用之後，眾人在自助區歇下，該煮飯的煮飯，該炒菜的炒菜，準備眾人的飯菜去。

軍方的狼穴比較人性，沒錢的交一些入場費就可以在自助區自己做飯吃，有錢不在乎的自然是在服務區享受狼穴並不精細的服務。軍方狼穴的收費不低，不過高有高的好，在軍方的狼穴基本不用擔心被人下黑手暗算，安全無慮，可以敞開休息。

12號狼穴其實和行動驛站差不多，吃住齊全，不過服務就粗糙多了，畢竟這裡全都是大兵當服務員，客人點菜說話都不敢大聲，怕得罪這些脾氣十分不好的大頭兵。

車隊眾人帶的食物不多，五十幾人吃了個囫圇飽，便各自找個角落休息，睡不著的就吹牛打牌消磨時間。

“老大，要是這雨不停的話，咱們連夜走會不會好點？”和車隊老大鐘山說話的時候，老陳不敢太過放肆。

鐘山是一名高大的壯漢，渾身筋肉虯結，手臂上紋了一條青龍，板寸頭，一雙小眼睛寒光閃爍，讓人望而生畏。

“看情況，過了獸類捕獵的時間再說。”鐘山扭著脖子道。

“有情況。”旁邊的絡腮鬍子陡然站起來道。

有槍聲傳來，又有車隊來到。

這不是件好事，狼穴雖大，這些苟延殘喘的倖存者心卻很小，兩幫人馬同時落腳於同一個地方很容易起衝突。在軍方的狼穴沒人敢動手，但是在外面就不同了，離開之時只要使些絆子，很輕易就能覆滅一幫人馬。

“猛子，叫他們收拾一下，挪到一邊。”鐘山對絡腮鬍子道。

絡腮鬍子點頭，指揮車隊眾人收拾好東西，挪到一邊，留下一半的位置。

槍聲停止沒多久，十幾個凶神惡煞的光頭大漢湧進服務區，個個帶刀帶槍，有幾個身上帶著血，後面兩個漢子還拉著兩個女子，看模樣兩個女子是被挾持。

見十幾個大漢在服務區那邊坐下，鐘山稍微鬆了口氣，兩邊隔著玻璃，不去招惹他們應該不會有衝突。

鐘山剛坐下，一直沒坐下的老陳過來壓低聲音道：“老大，有情況。”

“外面野獸很多，可能今晚走不了了。”老陳和鐘山走到瞭望窗邊。

鐘山在幾個小小的瞭望孔看了一會，臉色有些不好看，那群光頭大漢引來了很多野獸，打死的野獸已經全被它們的同類吃光，然而這些餓慌了的野獸並沒有就此離去，不時有野獸靠近舔著地上的血水，很多野獸在周圍徘徊。

外面有野獸包圍的情況下，狼穴的狼主肯定不會冒險開啟大門讓他們離開，計劃又要發生變化，鐘山拍了拍老陳的肩膀道：“看著外面，情況有變化和我說。”

老陳點點頭，盯著外面逡巡的野獸。

鐘山坐下之後，讓絡腮鬍子招來幾名男子。

“老孫，這場雨什麼時候會停？”鐘山問道。

旁邊一個削瘦的中年男子道：“看這天象，怕是能下到明天。”

“老大，要不明天再走？”老孫對面相貌兇悍的男子挖著鼻孔道。

“傻逼，明天再走把命扔在路上嗎？”旁邊嘴角長了一顆綠豆大黑痣的男子罵道。

“婊子，他媽的你說什麼？”兇悍男子騰的站起來指著黑痣男子叫道。

瞥了一眼兇悍男子，碩大黑痣的男子沒有說話。

“老大，現在做決定還有點早，外面那些畜生要是廝殺不起來，這麼大的雨沒多久就會散去，到時我們再出發就是了。”五人裡變異最明顯的男子道，此人脖子明顯與常人不同，長了一圈的肉瘤，比腦袋還粗，看起來十分噁心。

鐘山思索片刻，道：“阿林，你帶幾人去看顧好車輛，檢查做好準備。老孫你去探探狼主的口風，老黃和老陳盯著外面的情況，彪子你看著他們，別和那幫人起了衝突。”

佈置好各種事宜，幾人各自去辦，鐘山揉了揉太陽穴，站在瞭望窗邊不知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