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富士山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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嘆了口氣，楚向起身，走進夜色之中。

楚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很久之前他就問過大昭寺的活佛，也問過無數耋耄的老人，前幾天他又問了招提寺的老僧，然而沒人能為他解答這個問題，他自己也不能，只有段猛給出了一個模糊的答案，但是那個答案太過匪夷所思，充滿未知的可能，不是他要的答案。

沿著海岸線往北，日本本州島的山地丘陵較多，海拔較高，被海水淹沒的地方不多，長長的海岸線上到處都是忙碌的人，出海打魚的，打魚回來的，搬運貨物的，收購買賣的，一片又一片辛勞的人群。昏暗的燈光彷彿這個世界最後的光明，照在那些佈滿滄桑的臉上，無數蠕動的黑影彷彿是他們的靈魂在地獄中的模樣，被踩在地上拉得長長的，分辨不出五官的模樣。

天亮的時候，小草新野這個有著狼一樣嗅覺的少年追了上來，楚向沒有問他為什麼，也不必問。

“有一件事，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走了許久，小草新野忽然道。

“哦！”

“一箇中國的和尚揚言，五天後在富士山頂挑戰全日本的和尚，論佛論武都可以。”小草新野道。

“長得白白胖胖，笑眯眯樣子的和尚嗎？”楚向道。

“不錯，你果然認識他。”小草新野點頭。

“我和他一起來的。”楚向道。

“所以你到處找高手挑戰？”小草新野問道。

“不錯。”

“你們有什麼目的？”小草新野問道。

“本來是來殺人的，不過現在看來，他也和我一樣，已經忘了來時的目的了。”楚向道。

“是不是到了你們那個層次的人都會想，存在的意義是什麼？”小草新野十分認真的問道。

“可能吧。”

“現在，你是不是要去富士山？”

楚向點頭。

富士山不遠，楚向信步而行，晝夜不停，兩天後，漏斗形的富士山出現在視野中。完美得無可挑剔的形態，楚向看著遠處的山峰，心中忽然有疑惑，自然的力量真的如此神奇？

山腳林木鬱鬱蔥蔥，植被茂盛，繁花似錦，不少人在樹林中挖草根摘野菜。人群安靜無言，各自忙碌，一人一片地方，互不干擾，小心翼翼不破壞物種的繼續生長，挖出來的泥土都仔細填回去，每隔一定距離保留一株母種，沒有趕盡殺絕。

這些人都面有菜色，因營養不足而身體消瘦，有些衣不蔽體，形銷骨立，然而縱然如此，卻仍保持著極大的剋制，不做涸澤而漁之舉，不需提醒，每個人都默默遵守這個原則，國民意志之統一性讓人害怕。

“不上山？”見楚向不是向山上走，小草新野問道。

楚向搖搖頭道：“不急。”

在山腳繞著富士山走了小半圈，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上去，富士山都是完美的漏斗形，楚向問道：“從其他方向看，也都是這個形狀嗎？”

“是的。”小草新野道。

“這麼完美的形狀，你不覺得奇怪嗎？”楚向道。

小草新野怔了下，道：“我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你上過山頂嗎？”

“嗯。”

“山頂怎樣？”

想了一會，小草新野道：“一個很大的火山口。”

楚向笑了下，轉身往東京而去。

“你不上山？”小草新野道。

“先去東京玩玩。”

“東京有一半在海中了。”小草新野道。

“那也還是東京。”

東京不遠，幾十公里，閒庭信步，半天就到。東京已經成為大海，無數高樓大夏泡在水中，這裡的人大部分都是住在被水泡著的大樓裡，出門的工具只有一種——船。

到處都是來來往往的船隻，楚向讓小草新野叫來一條船，兩人上船後，小草新野問道：“我們去哪裡？”

“靖國神社。”楚向道。

小草新野神色一變，猶豫了下，才和船伕說話。

小船往海中的小島劃去，小草新野臉色陰沉，沒有說話。

前面有一道巨大的水泥城牆，城牆和小島連線，城牆上有軍人守衛，看不到裡面是什麼。

楚向知道里面是什麼，小草新野也知道，船伕也知道，裡面就是日本皇宮和靖國神社。

船伕將船劃到離城牆兩三百米的地方停下，不敢再前行，前面有浮標標示，浮標裡面的區域是軍事禁區，禁止進入。

“繞一圈看看。”楚向道。

小草新野臉色更加陰沉，和船伕說了兩句，船伕開始繞城牆划行。

繞行一圈，長長的圍牆和小島連線起來將裡面圍住，擋住外面的海水，也擋住了視線，根本看不到裡面的情況，西面的門口處停幾艘武裝快艇，艇上人員時刻備戰。

“守衛森嚴，裡面情況不明，估計有不少高手，動手有點危險。”楚向摸著下巴道。

楚向喃喃自語，小草新野的臉色陰沉得好像要滴出水來了，緊緊閉著嘴。

“走吧。”楚向好像沒有看到小草新野的臉色變化，若無其事的道。

船伕將兩人送回岸邊，小草新野付了錢，默默跟在楚向身後。

楚向回頭往富士山去，過了許久，小草新野終於忍不住道：“我不會容許你破壞神社。”

笑了下，楚向道：“我知道。”

小草新野沉默，過了一會，強調道：“死也不會。”

“所以，你最好趕緊離開，不然，會死。”楚向道。

“這樣才能更方便阻止你。”小草新野道。

楚向笑了。

富士山看起來不高，實際海拔卻是有三千多米，兩人開始上山的時候已經開始天黑。山上都是原始叢林，人跡罕至，野獸繁多，楚向很輕易就抓到一隻黑熊，即將要應付大戰，正好吃點熊肉補補。

“你帶鹽了沒有？”楚向問道。

“沒有。”小草新野搖頭。

沒有鹽就難搞了，沒有鹽的肉吃起來味同嚼蠟。

跳上樹梢，楚向四面了看了下，西面不遠有火光，道：“那邊有人，過去看看有沒有。”

拎著熊，兩人往火光處去，火光處有人，氣息不弱，有煉髓層次的修為。

遠遠小草新野就揚聲打招呼，對方好像不太歡迎，氣息有些拒人於千里之外。

兩人到了近處，發現原來到了別人的家，一座搭在樹上的木屋，一名冷漠的男子正在燒火煮東西吃。

小草新野和對方說了幾句，對方拋過來半包鹽，小草新野說了句謝謝，對楚向道：“走吧。”

楚向提腳正要走，冷漠男子聽到小草新野和楚向用漢語交流，一雙眼睛像狼一樣在火光下發出幽幽綠光，似要擇人而噬。

感覺到對方的殺機，楚向轉回頭去，同樣不掩飾自己的殺意。

冷漠男子對小草新野說了句什麼，小草新野點頭，冷漠男子頓時大怒，大聲對小草新野呵斥，隨後拔刀。

小草新野似在解釋什麼，然而冷漠男子並沒有接受他的解釋，盯著小草新野，竟是要先殺他再殺楚向。

眼見事情沒有轉圜的餘地，小草新野叫道：“走。”抽身急退。

楚向瞟了一眼冷漠男子，拎著熊退入森林中。冷漠男子對他來說造不成威脅，不過能消減對方力量肯定最好，此人定居在此，後天論戰必定成為阻力，預先除掉可省事一點。本來他想讓小草新野和此人一戰，無論是此人死或是小草新野死都好事，如果同歸於盡那就更好了，可惜小草新野的反應有些出乎他的預料，選擇了直接退走。

冷漠男子沒有追擊，兩人離開之後，楚向道：“他是你很好的對手。”

“我知道。”小草新野說了三個字，便不再說話，顯然不欲與此人廝殺。

雖然年輕，畢竟是煉髓層次的高手，心志堅定，不易為外人所動，楚向的言語無法造成小草新野內心深處真正之原則的變化，想要挑起他內心的衝突看來不容易，以此子天賦心性，將來很有可能對中國造成巨大影響，楚向不得不考慮要不要除掉他了。

找了個有水之處，楚向將熊剝皮清理內臟洗乾淨，小草新野燃起篝火，楚向切下熊肉，一片片烤著吃。

鮮美之極的熊肉，這日本的熊肉比國內的好吃多了，大概是沒受到核輻射的汙染，比較綠色天然。

楚向吃了半響，小草新野仍然沒有動手，呆愣愣的看著火堆，神色變幻不定。楚向知道，小草新野此時內心必定十分糾結，自己這些天對他並非沒有影響，只是這些影響尚未達到質變的程度，無法讓他違背之前的原則。

此時已經是要做出選擇的時候，在小草新野告知楚向富士山論道之會時，這個變化就已經註定要來臨，如果不是碰到冷漠男子，導致情勢發生變化，這個選擇不會來得這麼快。這個意外的衝突將兩人的界限劃得分明，如果小草新野選擇站在日本一邊，那麼此時他最好的做法就是離開，如果他選擇三心兩意的留在楚向身邊，關鍵時刻楚向肯定會清除潛在威脅，不讓他有威脅到自己的機會。

這是簡單的二選一問題，他明白，楚向當然也知道。

抬頭看了楚向一眼，發現楚向並沒有關注他的神情，自顧自吃著烤肉。小草新野低下頭，片刻，道：“我走了。”

楚向看了一眼小草新野，沒有說話繼續吃肉。

下定決心，小草新野不再猶豫，說走就走，很快消失在楚向的感應範圍中。

讓人遺憾的選擇，也是預料之中的選擇，如果小草新野不這樣選擇楚向反而看不起他，一個連自己的信念都不忠誠的人，不值得他期待。

明智的選擇，讓楚向少很多煩惱，如果小草新野不走，楚向就要重新考慮殺不殺他，這是個很讓人糾結的問題。在這段時間的潛移默化之下，小草新野的立場已經開始動搖，如果留下，說明他的立場更加不堅定，而擊殺一個立場有可能偏向自己的日本人，這不是一個好的選擇，也是一個難以抉擇的選擇。

楚向知道，接下來的幾天可能吃飯的機會都沒有，緩慢認真的吃飽，讓全身充滿食物帶來的能量，楚向才停下咀嚼，遁入森林中，找個隱蔽的地方休息。

休息半響，接著微弱的光線，楚向開始往山頂而去。最好的獵人，往往都是在黑夜裡行動，此時富士山就是狩獵區，所有的日本人都是楚向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