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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即就有無數三法司官員肅容而出,想要斥問這位錦衣小旗。那錦衣小旗倒也乖覺,看到這些朝堂大佬面色不善,趕緊加快了語速,如同竹筒倒豆一般繼續道:

“另,因永嘉侯次子朱昱逃竄至丞相胡惟庸府上,指揮使大人前往緝捕時,正遇御史中丞塗成攔路指認胡惟庸平日所謀之不法事!”

他如實將事情經過,按照毛驤的授意顛了個個兒,事情經過便顯得完全不同了起來!倒像是錦衣衛無意中發現了胡惟庸的不法事蹟一般。

“茲事體大,指揮使大人只得先行封閉胡惟庸相府。”

“塗成供述在此,我錦衣衛接下來該當如何,還請陛下示下!”

錦衣小旗從懷裡拿出一張供狀,雙手高高舉起,然後便低頭不語了。

此言一出,朝野上下更是譁然!不是說只查抄了永嘉侯府嗎?怎麼突然間又扯到了胡丞相的身上?

塗成與胡丞相乃是同鄉,二人又素來親厚,幾有父子之誼。

有這樣淵源的人,怎麼會毫無徵兆的就攀咬胡相?

有心思深些的,立刻就意識到今日的事情不簡單。

又是將他們三法司拘在這裡斷絕外間聯絡,又是突然冒出的,此前幾乎從未露過鋒芒的錦衣衛。

這明顯是事先有備而來,若只是為了辦一個永嘉侯朱亮祖,很明顯過於小題大做了些。

陛下醉翁之意,莫非一開始便在胡相?

反應過來的老官油子們,盡皆開始噤若寒蟬。倒有十餘個個受胡惟庸拉攏的愣頭青,還在那對那錦衣小旗喝罵不絕。

老朱在御座之上,冷眼將這些咋咋呼呼的官員們盡都看入眼底。

等那些人發覺氣氛不對,漸漸收聲止息之後,老朱方才冷笑著開口道:

“好哇。好哇。拔出蘿蔔帶出了泥。”

“倒是又發現了一溜子的亂臣賊子!”

一眾臣僚又是齊齊一驚,不待他們再說什麼,老朱便把右手一伸。

“來啊。”

“把那塗成的供狀,呈上來!”

二虎躬身應命,從那小旗官的手中取過供狀,送至老朱的手上。

見皇帝開始察看供狀,底下的群臣們更加不敢加言,人人皆屏息靜氣,諾大的謹身殿,竟是落針可聞。

“呵。呵呵。”

“好個胡惟庸,好個奸賊!”

“咱信任他胡惟庸的能耐,將這大明的江山,將這諾大的家業交到了他胡惟庸的手上。”

“他倒好,用咱給他的權力都做些什麼?”

“拉攏臣僚、結好勳貴、交通異邦、結黨營私!”

“好哇,什麼叫‘陛下年長,太子闇弱,五殿下性子疲懶。’”

“‘日後無論哪個皇子登極御宇,還須得本相為其當政,你等皆有重用。’”

“他胡惟庸,想架空我朱氏,做權臣嗎!”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這一瞬間,就連那些資歷極老、見慣了亂世風雲的大臣們,此刻都不由得戰慄了!

眼前彷彿,已經看到了日後將要在大明朝堂之上出現的屍山血海。

沒有人能承受住老朱暴怒之下的龍威,所有人齊刷刷的跪伏於地。

……陛下這是,要置胡惟庸於死地啊!

“陛下!臣冒死奏聞!”

孫克義壯起膽子,向前膝行幾步。

“胡相平日裡以五皇子門下自居,日常溝通勳貴臣僚,也皆以五殿下之名義。”

“若論結黨營私,卻是過了。”

“至多是由於胡相看好五殿下才具,故而心生折服,欲助五殿下行奪嫡之舉!”

“若說是胡相欲行不軌之事,那是斷斷沒有的啊!”

孫克義聲若泣血,大聲稟道。他亦是胡惟庸死黨,若是此時任由陛下將胡惟庸之事擴大到“結黨營私”的範疇,他的身家性命,定然也難以保全!

此刻已是顧不上什麼站隊了。只有急急將五殿下賣了,才有一線希望能將此事大事化小。

陛下你說我們是結黨營私,我們只是想站隊罷了。

若說結黨,那也是你兩個兒子之間為了爭皇位,才勾結的我們這些大臣。

是你們老朱家自己內鬥,你總不能,讓責任都給我們這些外人擔了吧?

被孫克義這麼一提醒,便有其他胡惟庸一系的人反應了過來。

“是啊!陛下!胡相所行種種,皆是遵從吳王殿下之意。”

“還望陛下明察,明察啊!”

殿中,一眾臣工頓時又喧鬧起來。

“胡說八道!”

老朱現在卻是真的怒了,他怎麼也沒想到,這些臣僚竟然如此無恥。

都到了這個份上了,竟然還想著將鍋甩給自己的兒子!

“你們說胡惟庸結黨營私,是遵老五的意思?說老五想要奪嫡?”

“老五要是真想奪嫡,如何會與那朱暹鬧到這步田地!”

“永嘉侯府,可是胡惟庸這廝所拉攏的一大幹將!”

“孫克義,你以為就你最敞亮?那你跟咱說說,若是都是老五的謀算,胡惟庸的作為都是老五的授意,”

“那麼老五殺朱暹的這一手,又是打著什麼樣的盤算?”

“這……”

孫克義傻了。

是啊,按這個說法,胡相拉攏的這些班底,該都是五殿下自己用於奪嫡的班底才對。

按如此說,五殿下應該是一個野心勃勃、躲在胡相背後謀算萬里,卻將胡相推出來頂罪的形象。

五殿下若有大野心,正該對永嘉侯這樣手握兵權的實權侯爺,大加拉攏才是。

可五殿下卻將永嘉侯世子給殺了,這如何能說得通?

孫克義雙唇囁喏,“這……這……”這了半天,也沒想出一個能用來搪塞的理由來。

只能一面大流冷汗,一面在心中哀嘆。

胡相啊!不是我老孫不努力。

實在是朱老五這廝,他不按常理出牌啊!

“哼!”見這群官兒徹底沒話說了,老朱悶哼一聲。

“看那塗成供狀說胡惟庸欲圖行權臣之事,咱本來還不大相信。”

“現在看來,卻是不得不信了!”

“你等是什麼人?”

“是堂堂的三法司臣屬!”

“手中掌著刑名緝獄的國之重器!”

“竟也被胡惟庸這丞相所節制!縷縷為他出言開脫!”

“那胡惟庸何止是想架空下一代皇帝。依咱看,他現在就已經著手了!”

“想要用你們這些掌著國朝重器的官兒,先架空了朕!”

龍威激盪之下,底下一眾三法司官員,皆面色煞白,兩股戰戰。

卻偏偏又沒法再出言辯白一句。

場面陷入可怕的靜默。如同山雨欲來,唯有老朱剛才的誅心之言,仍在這謹身殿中迴盪。

“觸目驚心,一手遮天啊!”老朱痛心疾首。

“看來,是這宰相的權柄太大太重了!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就勾連起了你等這麼多的臣工勳戚!”

“宰相之害,竟至於斯!”

“看來,朕這大明,著實是不能再有宰相了!”

到此時,老朱方圖窮匕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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