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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胡惟庸身邊諸人頓時色變。

“胡說什麼?錦衣衛如何敢圍我相府?”

卻是胡惟庸仍自不信。對家奴大加斥責。

“錦衣衛尋著朱世侄腳步,找來此處又有什麼稀奇?”

“你身為我相府家人,遇事如此驚惶怎當大任?本相平日裡常教導你等當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如今區區的幾個錦衣衛,就嚇得你這般胡言亂語?”

那家奴被罵的一愣一愣的,心說我平日就是給府裡倒倒夜香怎麼就成什麼大任了。

有心將外頭情況說清楚,但胡惟庸平日御下極嚴,他斥責的時候家奴若敢頂嘴,杖死都不論的,積威之下那家奴心底雖還想示警,現下卻本能的閉嘴不言,那句老爺快跑終究沒能說出口。

“恩相氣定神閒,不愧宰輔氣度!”身旁塗成拍馬屁道。

“成大事者自當波瀾不驚。”胡惟庸臉上現出幾分自得。轉頭對瑟瑟發抖的朱昱道:“賢侄放心,錦衣衛雖找上門來,諒他也不敢踏入我府中大門。”

“你在此處自是穩如泰山。”

“謝過胡相!”朱昱兩股戰戰,勉強拱手施禮道

“恩。”胡惟庸點點頭,顧左右笑道:“錦衣衛指揮使毛驤不過小兒輩,竟然如此失禮,不遞拜帖,就敢到我府中來。”

“我等也不必理他。便讓他在門房那等著罷。”

“晾他一晾,自然便去了。”

說著就想和陳寧、塗成、朱昱迴轉書房之內,商量一下下一步的動作。可剛剛轉過身子,就聽到外頭一振騷亂聲傳來。隱隱還有慘叫與喝罵之聲。

“恩?這些奴幾輩的,竟敢如此喧譁!”胡惟庸還以為是府裡奴才被嚇唬著了,自覺在朱昱等人面前丟了他宰相府的面子,皺起眉頭不滿道。

卻見一位自己的親近管事連滾帶爬的跑了進來,撲通一聲跪在了身前:

“老爺!快跑!快跑吧!”那管事哭道。“您怎的還在這裡磨蹭,夫人和公子已經被擒住啦!”

“看架勢,怕不是要抄家啊!”

“什麼?”胡惟庸這次才真正被嚇住了。“大兵進府了?如何可能!”

“我乃大明宰相!誰敢闖我相府大門?”

“我敢!”

一聲中氣十足的喝聲,只見一位青年,身著紅地飛羽紋紗單袍,腰佩鑾帶繡春刀,頭頂嵌金三山帽,腳上一雙粉底皂靴,帶著一夥如狼似虎的佩刀禁衛,施施然的穿過垂花門闖將進來。

“毛驤!”胡惟庸如何不認識他?昔日只要陛下御駕到處,出警入蹕者,皆是此人。與二虎的不苟言笑不同,這毛驤行事素來謹小慎微,面對他們這些朝廷大員也一向恭謹謙卑。胡惟庸又何曾見到他做出這般跋扈的模樣?

“胡相,你的事發了。”毛驤冷冷一笑。“永嘉侯世子朱暹與高麗人王在賢合謀,謀刺吳王殿下,欲奪殿下手中的水泥產業。經侯府夫人邢氏供認,你左相胡惟庸,亦是與其狼狽為奸之徒!”

“今遵陛下之令,特查封相府,捉拿胡惟庸並一干涉事人等入錦衣衛詔獄嚴審!”

毛驤每說一句,胡惟庸臉上的驚駭就多一分。等毛驤全數說完,胡惟庸反而緩過了神來,怒聲道:“一派胡言!”

“我素來敬奉五殿下,此事朝野皆知!”

“如何能做得出謀害殿下之事?”

“況且未經三法司,你有何權力拘執堂堂中書省宰相!”

“嘿嘿,陛下聖諭,‘特令錦衣衛掌管刑獄,賦予巡察緝捕之權。凡系謀逆反叛、妖言惑眾、窺伺朝綱、交通王府外夷等不宥之罪,錦衣衛皆有權偵緝。’”

“什麼!”胡惟庸驚的退了幾步。

“胡言亂語!”胡惟庸身旁的親信陳寧站了出來。“區區水泥之利而已,何至於謀刺皇子藩王?朱暹又不是傻子,孰輕孰重他豈能不知?”

“你這是莫須有!”

“此事定然還有隱情!你手握重權怎能如此武斷!我乃御史大夫陳寧!不怕我參劾於你嗎!”陳寧以手戟指毛驤,正氣凜然。

“住口!”毛驤張嘴大喝。

“五殿下為朱暹賊子所害,重傷垂危,血流盈車。送入朝陽門時沿途百姓皆親眼所見。”

“你兩唇一碰,就要顛倒黑白不成?難不成是五殿下吃飽了撐的,自戕著玩兒嗎?”

“什麼?五殿下受了重傷?”陳寧被毛驤一番搶白,整個人也是懵了。什麼情況?

莫非真是朱暹惱羞成怒刺王殺駕?

可他為什麼啊?

“哼哼,你便是御史大夫陳寧?倒是踏破鐵鞋無覓處。”毛驤看著陳寧冷哼兩聲,而後手一揮。“來啊,將這位陳大夫一併拿下!”

“永嘉侯府所供名單之中,亦有此人名諱,倒是省的我們再跑一趟!”

“這……”看著如狼似虎的兩位錦衣衛撲了上來,陳寧終於開始驚慌,就想躲到胡惟庸的身後。

“勿慌!”卻是胡惟庸收拾好了思緒。“清者自清!便是拿了我等又能如何?自有我等昭雪的一日!”

他也算想清楚了,自己什麼事都還沒做。平日裡雖與內閣有爭鬥,但也不過是正常的朝爭手段罷了。怎麼算都罪不至死。

平日裡雖有一二謀劃,卻也是在暗室之中,除了身側這兩位親信,並無人能夠聽得。只需抵死不認與永嘉侯勾結一事,日後自然無事。了不起就是那些好不容易拉攏來的勳貴一派,全都付諸東流罷了。

與身家性命相比,不過等閒!

“所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毛指揮使,若是拿不出證據,日後,可要小心汝這大好的六陽魁首!”

對毛驤放完狠話,胡惟庸正想轉頭暗示兩位親信進去後口頭緊些,可還未來得及開言,就見方才在身邊一直一言不發的塗成,此時竟突然竄了出去。

“毛指揮!我乃陛下派來伏於胡惟庸身側的密間!”

“你可不能敵我不分啊!”

“那是自然,塗御史。”毛驤哈哈一笑,瞥了胡惟庸一眼。

“塗御史深明大義,陛下早已與我說過。此番事發突然,卻是來不及通知塗御史事先躲避。”

“胡惟庸平日言談時的罪證,可都記著了?”

“記著了!都記著了!”塗成大點其頭,轉頭對呆愣住了的胡惟庸拱一拱手,面色微帶慚然。

“恩相,抱歉了!”

“陛下早時便對我面授機宜,言您若拉攏我為心腹,便要我虛與委蛇,以將您平日言行不妥之處如實以告。”

“非是我對恩相不仁,實在是陛下運籌帷幄,有未卜先知之能,我等俗人如何敢欺!”

胡惟庸如遭五雷轟頂,在自己拉攏塗成之前,陛下就料定了我胡惟庸心懷不軌?還一定會拉攏塗成作為心腹?

怎麼可能!

陛下怎麼可能精準的算到自己要拉攏誰?

更何況,

在那個時候,自己還沒有什麼大逆不道的想法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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