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爸爸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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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述南送走王大媽，回來的時候還去醫院食堂打了一份白粥和一點小菜。

端著從食堂借來的搪瓷盆，段述南小心的把碗放在旁邊的鐵皮櫃上，看著床上的段嘉嘉，忍不住嘆了口氣。

躺在床上的段嘉嘉也控制不住，悄悄睜開眼睛。

這一睜開，眼淚就控制不住的流出來。

她的目光始終不能從段述南的身上移開。

從前，她看著爸媽的照片無數次的幻想過，如果他們老去會是什麼模樣。

可現在看到老了幾歲的爸爸，段嘉嘉心裡又是委屈，又是心疼。

“爸……”段嘉嘉小聲的喊了一句。

原以為這聲爸爸很難說出口。

當她對上段述南擔憂的目光，想起小時候自己生病發燒，爸爸也是這樣陪在她床邊，就連表情都一模一樣。

段嘉嘉便再也忍不住了。

段述南是個十來歲就自力更生的孤兒，什麼鬥狠鬥勇的場面沒有經歷過？

當年接下岳父的班，在運輸隊也不是沒有被排擠。

就憑著那身硬骨頭和莽氣，愣是用兩個月的時間就站穩了腳跟，到現在更是運輸隊的副隊長，不出意外的話，下一任隊長就是他了。

可現在這個運輸隊里人人敬重的段述南，看到女兒哭的這樣，坐在病床邊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我對不住你，是爸爸錯了。”他怎麼能相信別人能照顧好自己的女兒？

小卉去世的時候，他答應過的，會好好照顧他們的女兒。

可他這些年都做了什麼？

段述南覺得，自己好像這十來年都渾渾噩噩的。

彷彿不是自己一般。

他怎麼會看不見秦芬對嘉嘉的影響和輕視？

如果不是他一次次不作為的態度，秦芬又怎麼敢對嘉嘉動這樣的心思？

段嘉嘉抬手輕輕拍了拍段述南的手背，完全沒想到段述南會哭成這樣。

注意到病房的其他人都看了過來，段嘉嘉反而哭不下去了。

“爸……”

段述南在懊惱。

“爸？”

段述南在自責。

“爸！”

段述南終於抬起了頭。

段嘉嘉看他那個樣子，忍不住笑起來：“擦擦吧。”

把旁邊櫃子上的捲紙遞給段述南，她說：“這跟我們都沒有關係。秦芬壞，不是我們造成的，是她自己本來就壞。幹嘛要因為別人做了壞事，就讓自己心理不舒服？我有點餓了。”

喝粥的時候，段嘉嘉問起了秦芬現在的情況。

段述南沒有隱瞞：“現在還是有投毒嫌疑，只是秦芬一直都不承認。公安那邊已經從秦芬的……朋友那裡得知蘑菇和發芽的土豆都是從哪裡來的。經常跟秦芬打牌的牌友也說，聽秦芬說過你很多不好的話，她還在麻將館欠了一筆錢。這些都是我在路上收到的訊息。剛剛王大媽跟我說，公安那邊查到了秦芬最近還有問過誰要不要買房子。”

其實這幾條線索就已經很明確了。

秦芬有害人的意圖，也有動機。

段述南沒說的是，秦芬的姦夫膽子很小，被帶去了公安局做筆錄的時候就嚇得什麼都說了，包括秦芬後面還打算對段述南動手的計劃。

段嘉嘉大口大口的喝白粥。

醫院食堂熬的白粥又軟又黏，配上醫院自己醃的蘿蔔乾，喝粥的時候還能咬到蘿蔔乾，咯吱咯吱的在唇齒間蔓延開甜辣的味道。

“那她是不是要被判刑？”段嘉嘉比較關心這一點。

段述南點頭：“我們不鬆口，她跑不掉。”

段述南一直都將秦芬看做是同住在一個屋簷下的室友，他給錢，對方照顧段嘉嘉。

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段述南提起秦芬也非常淡定，彷彿那不是自己法律意義上的妻子，就是個普通人。

“你好好休息，這些事情都交給我。你放心，你爸肯定不會讓你受委屈。”段述南承諾的同時，又給段嘉嘉添了一點蘿蔔乾：“嘉嘉，你說爸轉崗怎麼樣？”

段述南一直都有這樣的念頭。

只是司機賺得多，段述南還是想要給女兒更好更優渥的生活，一直沒捨得。

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段述南覺得什麼也比不上女兒的安全重要。

“轉崗？”段嘉嘉捧著碗，有些意外。

她還沒有分清楚自己這到底是穿書，還是來了一個平行時空。

一個有爸爸的時空。

但無論是原身的記憶，還是她記憶裡的爸爸，對開車都有著非常大的興趣。

不誇張的說，段嘉嘉覺得在她爸心裡，她媽媽第一，她第二，車就是第三。

現在段述南說要轉崗？

見女兒詫異的眼神，段述南心裡更難受了，他這些年渾渾噩噩到底是在做什麼？

段述南說：“恩。你也知道，這幾年廠子都不景氣，運輸隊能夠接到的單子也越來越少了。其實要不了那麼多司機和車，領導都在勸司機轉崗。我主動去提的話，還能選個好點的部門。”

段述南的話讓段嘉嘉猛地想起。

不光是轉崗吧。

無論是書中情節，還是段嘉嘉對這個年代的一些瞭解。

九十年代下崗浪潮席捲各地，轉型成功的工廠和單位倒是不必擔心，但那些轉型失敗的，都被拍在了開放的經濟浪潮下。

大量的工人被迫下崗。

書中主角一家就是因為這個緣故選擇下海經商。

女主角福寶的爸爸段國慶便是因此走上了百貨大王的商業之路。

“您捨得？不開車？”段嘉嘉問。

段述南猶豫片刻，但很快聳聳肩，無所謂的說：“這有什麼捨不得？開車而已，開了這麼多年都開膩了。”

這話也就騙騙那些不瞭解段述南的人。

段嘉嘉都能從他臉上看出掙扎。

“先等我出院吧，這事兒也不著急。就咱們家現在的情況，運輸隊也不至於這麼快給您安排工作。”段嘉嘉自己的情況還沒有捋順，就沒有給段述南瞎出主意。

眼下最重要的還是秦芬的後續結果。

段述南沒想那麼多，只點點頭，又給段嘉嘉的碗裡放了一點蘿蔔乾。

因為公安從賈貴那裡問出的內容，現在運輸隊都在檢查車子。

段述南才下車，他們那輛貨車就被拖去做檢查了，不把車子的隱患排除，運輸隊是不敢再出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