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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令又在集市逛了許久。

他甚至去馬頭街買賣牲畜的地方看了,這裡從馬到牛,騾子和驢,什麼都有,官府專門記錄牲畜買賣的小吏在此負責記錄交易。

只不過轉了一圈,徐令就放棄了買拉車牲畜的打算。

一頭牛十兩銀子起步,一匹馬最次的要二十五兩,驢子價格倒是便宜許多,可也要八九兩銀子,再算上不能間斷的嚼頭,花費實在太過驚人。

徐令是賺了錢,可錢要花在刀刃上。

仔細想想,他有空間這個利器,有牲畜又不能收入空間,反而礙事。

徐令安慰自己一番,正要離開馬頭街時,瞧見一個熟悉的人影。

不正是騷擾過柳孃的那個馬商嘛!

前幾日柳娘還對他提起過馬商,說他從柳娘茶鋪裡買了不少罐糖膏,然後便離開馬頭街,再也沒去過茶鋪了。

沒想到今日竟然又遇見了。

徐令想著,王柱多日沒回家,他又離開別院,萬一這渾人又生惡念,要去騷擾柳娘,她一個弱女子沒有應對法子,那該如何是好。

便決定按照先前的想法,去警告那馬商,讓他別妄自行事。

“這位大哥,”徐令從後面拍馬商的肩頭,他和許多人一起圍在馬圈外頭,似乎是在競價,回頭看見徐令,滿臉的疑惑:“你是誰?找我何事?”

徐令斟酌片刻,只道:“大哥還記得柳氏茶鋪嗎?那日我見你有不義之舉,思前想後,還是想提醒大哥,舉頭三尺有神明……”

馬商不等徐令說完,上下打量著他,見他身材瘦弱,一身衣服卻收拾的乾淨,一雙眼睛更是明亮單純,瞧著就像是涉世未深、讀書讀到腦子抽筋的傻子讀書人。

登時哼笑道:“你是那賤貨的新姘頭?”

這話說的也太難聽了!

徐令有些氣惱,“我與她只是朋友,只是想警告你,別再騷擾她,再有下次讓我知道,我定要去官府告你!”

誰知那馬商不氣反笑,“又來了個上鉤的傻子呢!我肯定不會再去找她了,倒是你,哼哼。”

他似笑非笑地瞧著徐令,嘴裡嘟囔道:“還真以為自己能佔著便宜呢,真是不知死活的東西!”

徐令有些不明白他為什麼是這個反應,那馬商卻不想和他多纏,“快滾吧,打死老子都不去找她了!你放心好了!”

馬商焦急等著競價開始,徐令得了自己想要的結果,只好離開,只是心裡卻隱隱有些不爽。

一方面是馬商的反應不對,另一方面又覺得自己這樣貿然行事,確實不是他的風格。

難不成他真的對柳娘有什麼歪心思?

徐令唾棄自己兩口,他爹的,又不是變成男人他就真的是愛拈花惹草的臭男人了!他就是愛護小姐妹怎麼了!

哪怕徐令不想承認,可他有時候確實會有些性別認知錯亂。

只能慢慢強制自己適應,避免迷失真正的自己。

離開馬頭街,徐令很快就忘記這個小插曲,他做了該做的事情,問心無愧,僅此而已。

趁著還有時間,徐令去食肆吃了頓熱飯,又去滷肉鋪子買了一隻燒雞,一些滷肉,隨後又去集味齋買糕點,去首飾鋪子給顧迢和娘買口脂首飾……

總而言之,徐令把自己能想到的好東西,全都買了一個遍。

等他回到魯家木匠鋪子,估算下來,這一趟大購物花了他差不多八兩銀子。

“客人,你要的板車已經做好了,糧鋪布莊送來的東西也都放在車上,一樣不少,你要不要瞧一瞧?”

“不用看了,魯大叔。我還想要一個存放東西的貨物架,大概長這樣……”

徐令又跟魯木匠說了置物架的樣子,付了一百文定金,等他回來後,空間就有放東西的架子了。

做完這一切,時間也來到了下午。

徐令推著一車的好東西,只覺得神清氣爽,一直走到無人的地方,他才把東西連同板車收入空間。

揹著裝衣服的包袱去碼頭,尋一艘去清河鎮的船,這回要了一間正常的船艙下等房,免了之前和各種貨物待一起的糟糕境地。

後半夜,徐令抵達清河鎮。秋夜寒風,冷的要人命,他在城門口等到天微亮,守衛才放行讓他出去。

徐令徑直趕往李家莊,他已經十來天沒回來了,要在這裡再買一批梨子。

李老太見到他時非常驚訝,徐令解釋自己在外頭生了一場病,把梨子賣完又耗費不少時間。

李老太一臉愁容,半分笑意都沒,只哀嘆道:“這年頭,都難啊。”

說著,便用袖子抹起眼淚來。

徐令連忙道:“這是怎麼了?”

李老太哭道:“我那苦命的兒媳,前兩日剛病去了,虎頭沒了娘,見天兒哭。”

徐令瞪大眼睛,完全沒想到竟是這樣的噩耗,他想到分別那一日見虎頭的娘,不過二十七八歲的婦人,這才多久,怎麼人就沒了呢。

認識的人突然沒了,很容易讓人心生恍惚。

李老太絮叨著,請徐令進屋喝水,她歉意解釋,為了給兒媳治病,家裡的梨都被她賤賣了,就連今年兒子服役也沒錢,只能去河裡挖泥,要服夠一個月的農役。

是哩,這裡的百姓是要繳稅服役的。

徐令很快就反應過來,百姓人家凡家中有滿16歲男丁,均要服役,朝廷有募役法,應服役而不願服役的人可以繳納相應的錢財。

除此之外,農民一年要繳納兩次稅,分別是春秋兩季;商人也有商稅;房東、租戶、買賣鋪子等,就連頻繁跨州行商,也有路稅。

這些時日,徐令租房買賣東西,自然也繳稅了。只是並沒有太當回事。

可如今看到李老太一家不過十幾日的功夫,一家子分崩離析,這秋月的河水不知有多寒冷,在那裡挖一個月的河泥,人不生病才怪呢!

徐令現在才懂得,原來上輩子書上寫的小農經濟脆弱性,並不是一句無謂的空話。

他在李老太家中坐了半晌,虎頭醒了,哭鬧著喊娘,李老太撐著板凳起身去照看孫兒,把徐令留在堂屋。

徐令留下三百文錢,沒有驚擾祖孫二人,悄然離開李家。

從她宅子後邊經過時,瞧見梨樹上半顆梨都沒了,空留菜地裡一堆雜亂殘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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