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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之前被殺的那個異人嗎?死的還真是慘。”
孔志茂來到了面前,看著已然乾硬如殭屍,全身上下都佈滿青紫血淤和屍斑的金匠皺眉不已。
常人死後的面貌都會變得蒼白恐怖,金匠劉惇因著被摘心而死,更是血液倒流回心臟處凹陷的心窩,全身肌膚如同敷粉,全無血色。
此刻他的身軀呈現出一種極不自然的佝僂狀態,雙拳緊握,如同扣爪,顯然是在死前受到了極大的重創。
不過在這當中也有例外,那就是脖子和身軀正面胸肺部分的大片地方呈現出如同精鐵鑄成的金青之色,只是被衣服掩蓋大半,只能從領口看去,隱約有所察覺。
這並不是普通的屍僵或者淤青之類的東西,而是詭譎之力的侵蝕。
換成有經驗的異人過來就會意識到,這個異人的屍體已然處在魔化的狀態,體內所寄存的詭譎力量正要興起,把他的屍體化為邪魔,重新驅動起來。
“公子可不要小瞧了這個人,他過去在草莽江湖裡面也算是一個實力不俗的高手,本為蠱心魔教大護法,金匠劉惇。
其人出身也算小有財勢,自幼錦衣玉食,生活無憂,但是十歲那年遭逢劇變,家中資產都被更有權勢的豪貴所奪,從此恨上了朝廷,被有心人引導加入蠱心魔教,繼承金匠名號。”
“好了,我又不關心這個人的過往,跟我說這些幹什麼,只要告訴我,他擁有什麼異寶就可以了。”
“這個……小人還真的不知道。”
“什麼?你不知道?”
孔志茂不由得皺了皺眉。
“這不是坑我嗎?之前你們已經收了三百兩的定金,事到臨頭竟然告訴我不知道?”
“哎喲,我的孔公子,那一千兩是把這屍體偷出來花費的,幹完這一票,我們弟兄就得乖溜溜的從這城中消失,將來再借死難居民身份重新回來了,哪裡還顧得了那麼多。
而且異人的事情也不是我們所能探究的,這個金匠有什麼能力,駕馭了什麼樣的異寶,得問李大人去,您說我們能去問嗎?”
孔志茂陷入了遲疑。
六叔攔住他,道:“他們說的也有道理,不要說他們,就算是和金匠戰鬥過的李樗也未必清楚,我們又不能把這金匠叫起來問一遍,也只能將就著試試看了。
這其實也是成為異人的無奈之處,事先很難知道自己能夠擁有的是什麼異寶,掌握什麼能力。”
“也對。”
孔志茂很快就想通了,找來忠心的奴僕,當面結清餘款,把那幾個人打發出去。
等到現場只剩下他們叔侄兩個之後,孔志茂和六叔相對無言,好一陣才探討道:“現在已經把他的屍體弄到手了,誰先來?”
“成為異人並非簡單之事,還是我先來吧。”
關鍵時刻,孔志茂表現出了年輕人的銳氣,主動站了出來。
其實他的心裡也隱隱藏著幾分私心,那就是異人屍體上的詭譎之力不夠分的話,沒有辦法提煉出足夠的異寶,供他兩個人駕馭。
六叔略作沉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孔志茂從身上取出一件形似鼻菸壺的小物件,輕輕的放在金匠劉惇的屍體上。
不一會兒,便見其中冒出一股黑煙,如同有靈的妖物。
這並不是真正的異寶,而是一種特殊的詭譎之物,本質上和那些濃度極高的詭譎源質相同。
草莽江湖的異人之間流傳著這樣一個說法,那就是物以類聚。
利用某些特殊的詭譎物品能夠引出邪魔身上的詭譎力量,從而為其賦予形體,方便捕捉。
這其實是一種同源相融的特殊現象,利用這種詭譎之力標記無形的詭譎之力,能夠讓人用肉眼看見,從而利用精神之力加以捕捉。
如果能夠做到這一步的話,接下來的事情,就和李樗利用自己的窺真法眼看見此物大同小異。
如果李樗在現場的話,也將驚訝發現,他們所採用的辦法非常巧妙,本質上竟然不是利用金匠劉惇身上已經被駕馭的異寶,而是利用一種近乎成型的詭譎之物把他體內的詭譎之力吸引出來,嘗試著為己所用。
這將會有一定的機會把這件鼻菸壺轉化成為真正的異寶,繼承劉惇所掌控的力量。
就好像,飛魚服繼承了布妖的詭譎。
這隱隱然間已經有人工製造的意味,也象徵著人類利用自己的智慧將其原理掌握,徹底進行駕馭。
然而鎮魔司的秘檔和前人筆記當中都特別提到過這類現象,直言這只是一個美好的陷阱。
因為詭譎是神秘而又未知的力量,充滿著不確定性。
所謂的規律,只是在特定時間段上重複上演的相似之事。
好比一群雞被人豢養,天天等著投餵,已然掌握了每日早午晚都會有人來餵食的“規律”,無比之應驗。
然而當它們長大成熟,就有可能迎來滅頂之災。
“投餵”是淺顯易懂的表層規律,而那“待宰之日”的存在,則是深層規律,雞鴨牛羊的智慧無法理解,只能強名之為詭譎。
在這一刻,孔志茂能夠打破常理,超脫自己身為普通人類的限制,毫無疑問也具備了超凡脫俗的心性。
任何敢於打破常理,違逆自己常識和本能的嘗試,都是人類進步的源動力。
哪怕它們對於個體而言,是場滅頂之災。
但他忘記了,這個世界的深邃遠遠不是自己淺薄的目光所能看穿,也不是自己粗淺的智慧所能理解。
儘管他已經在此之前花錢買教訓,精心收集各方資料和資訊,做好看起來萬全的準備。
這些種種,對於詭譎之力而言都是白費心機。
兩人肉眼所無法察見的虛空中,一股無形的詭譎力量非但沒有從劉惇身上流出,反而吸引著鼻菸壺的詭譎倒流,不斷侵蝕消融,抵消封印的力量。
一枚般鏽跡斑斑的箭頭如同被無形之力驅動,退出了他的身體。
緊接著,捆縛身軀的墨線崩斷,手腳處縈繞的灰黑色氣霧也隨之消融。
金匠劉惇忽然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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