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皇上是不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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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朝的夏天向來炎熱,酷暑難耐,烈陽蒸烤,然而,百姓們最近卻總覺得有一團烏雲始終籠罩在京城上方。
聽說皇上的寵妃在被北梁貴族擄走後,墜崖而亡,皇上當場咳血昏迷,等醒過來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讓人延著淮水打撈沈貴妃的屍首。
只為了皇上一句“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淮水貫穿的江州、漢州、成州還有渝州四大城郡,都被貼上了皇榜,皇上已經下令,百姓們但凡能打撈到沈貴妃的屍身,封侯拜相,子孫三代永保爵位。
一時間,淮江水面上擠滿了漁船,水匪漸無蹤跡,魚兒被大批大批地撈上來,也多次發現了幾具破敗不堪的屍首,但都不是沈定珠。
水裡找不到人,蕭琅炎就派兵在九州內搜尋,見過沈定珠的大內禁軍,都分別領著幾支精湛強盛的隊伍,拿著畫像四處蒐羅。
最終結果,當然是一無所獲。
蕭琅炎越來越瘋魔執著了,他甚至怕沈定珠真的活了下來卻躲著他,於是在城郡張貼的每一張皇榜上,都有他們的女兒蕭心澄練的《慈母說》,還有兒子蕭行徹小小的手印。
他渴望沈定珠回來,但凡有言官勸諫,下場只是殺無赦。
一時間,朝內風雲動盪,皇上為了尋找一個墜崖死了的貴妃,簡直不顧一切了。
三個月後,沈家苦苦哀求無果,沈父只能叫上兩個兒子抬著棺材,陪他跪在宮門前,哀求蕭琅炎允許他們為女兒發喪。
“皇上,三個月了,珠珠恐怕已在水中身毀,人死如燈滅,草民懇求皇上可憐我們二老,允許我們讓她的衣冠冢,也能入土為安吧。”
沈父與兩個兒子跪了許久,徐壽的身影才緩緩出現在宮門口,只見他展開聖旨,嘆息連連:“皇上允准,並下旨批令,沈貴妃溫貌柔順,追封為昭元皇后,允葬帝陵,待百年後,與皇上合棺。沈老先生賜爵仁國公,沈夫人加封誥命,國公爺,還請您收拾一些娘娘生前的衣物,交由奴才,讓奴才將娘娘的香魂,送還皇上身邊吧!”
沈父怔了怔,滿頭華髮,蒼老憔悴,聞言,只能輕輕地點點頭:“好,好……”
與沈定珠分別是在炎熱的酷夏,尋找多月無果,為她發喪這日,已是滿地衰敗的深秋。
蕭琅炎禁了全城三日的歌舞燕樂,二品及以下官員皆要弔唁哭喪,沈定珠的衣冠冢就立在沈府的庭院裡,被迫來哀悼的官吏們,皆掩面悲哭,挨個進來磕頭,高呼一聲皇后娘娘。
倘若誰哭的響,次日朝上必會得蕭琅炎的褒獎,也有不願意哭的,蕭琅炎當堂龍霆震怒,怒斥對方:“毫無心肝!”
更有史官為此時的事,在歷史上留下一筆簡潔的形容:“……京中哀哭聲久久不絕,聖上召舉國方士齊聚京城,試為昭元皇后招魂,未能遂願……”
為沈定珠的出靈這日,斜雨黃昏,乃是蕭琅炎讓欽天監算的下葬吉時,天色將明將暗,帝王一身白龍衣袍,在雨中迎著飄揚的雨絲,猶如一座沉默的山。
他立在棺槨前,身旁的沈父沈母,摟著蕭心澄,哭聲哀痛,他們的小兒子太過年幼,身體孱弱,此次便沒有抱出來。
周圍的官員們皆人人身穿縞素,垂首立在風雨中,聽著高僧為昭元皇后超度:
“……盼爾之魂,隨幡歸引,與陛下喜結,生世良緣,且獲善終……”
當高僧將沈定珠和蕭琅炎的八字一同焚燒在靈盆裡的時候,其餘僧人揚灑紙錢,敲缽聲陣陣不絕,空寂清幽的聲音,迴盪在漫天飄搖的雨幕裡。
放了一身衣裳的棺材,裡面更是裝了滿當當的陪葬品,從沈府出殯,禁軍開道,直至抬到皇陵下葬。
送葬的隊伍綿延百里,百姓們跪在兩邊,哭著送離沈定珠。
他們並不認識沈定珠,但帝王將他對她的懷念與寵愛,抬到了眾人眼前,於是,天下皆知沈定珠。
*
一切塵埃落定,又是一個尋常的秋日雨夜,蕭琅炎獨坐在瑤光宮裡。
這裡還維持著原樣,銅鏡前的木梳上,依舊纏繞著沈定珠留下的幾根髮絲。
蕭琅炎將那段粉綢放在她的妝匣裡,半敞的匣子中,還有她離宮之前換下來的一對耳墜,好像她只是離開片刻,一會就會推門回來。
“爹爹?”蕭心澄提著燈,被徐壽送到了瑤光宮裡。
蕭琅炎回過神來,抬起充血通紅的薄眸:“澄澄,時辰不早,為何沒有休息?”
蕭心澄乖乖地將燈籠放在地上,她從徐壽的手裡,接過來一個食盒,兩隻小手提著,噠噠走過來,放在了蕭琅炎的面前。
“我剛剛去看了弟弟,他真乖,乳孃們說他吃了睡,睡醒就會開心地笑,特別可愛,長得也越來越好了,面板白白的,眼睛大大的,睫毛比我的還黑還密呢!”
蕭琅炎聽著女兒童聲的形容,眼中也忍不住跟著瀰漫起溫情。
蕭心澄歪了歪小腦袋,眨著水靈靈的大眼睛:“不過,聽說爹爹一整天都沒用膳了,我特地提著糕點來給爹爹墊墊肚子。”
小傢伙說著,開啟盒子,蕭琅炎一看,竟是一碟茯苓糕。
蕭琅炎面上剛剛湧起的溫笑,轉而染上淡淡的霜色,薄眸裡的黯光,閃爍搖晃。
沈定珠知道他喜歡茯苓糕,她經常會為他備一份。
看他的眼神,似懷念,又有無盡的悵然,蕭心澄壯著膽子問:“爹爹,您應該不怪孃親了吧?”
蕭琅炎揚眉,目光深邃漆黑,他伸手拉著女兒,坐在了他的身邊。
“朕從來不捨得真的怪她什麼,朕也沒想到,有一天,她就真的拋下朕與你而去。”
他承認他當時真的生氣了,他已經寵了她那麼久,為了女兒的事,他只是想讓沈定珠有個教訓,才想冷落她幾日。
可她竟做的比他還要果斷決絕。
那麼高的懸崖,那麼湍急的江水,她不是有些膽子小嗎?她怎麼敢跳崖?她跳下去的瞬間,是想要解脫,還是厭惡了他?
蕭心澄眨著長睫,看著自家父親。
好一會,她才粉唇糯糯:“爹爹,但是我不怪孃親沒有第一時間選擇救我,因為,孃親之前跟我說過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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