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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懸城的街道上依然車水馬龍。
往來的行人依然談笑風生。
熱鬧得近乎喧囂。
擁擠得近乎燥熱。
褚青霄卻愣在了原地,目光錯愕的看著眼前的少女。
他當然明白自己從武陵城中活著走出來的經歷充斥著各種匪夷所思。
尋常人難以接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楚昭昭不在此列。
是她把他帶出的武陵城。
在褚青霄的心中,楚昭昭是很特別的存在。
而現在,她竟然在懷疑他。
褚青霄的心在那時一沉,臉上的笑容凝固。
楚昭昭顯然看出了褚青霄的異樣,她趕忙道:“青霄,你別誤會!”
“我的意思是……”
她說到這裡,看了看周圍往來的行人,聲音陡然小了下來,在這時伸出手拉住了褚青霄,帶著對方一路穿過了密集的人群,轉入了一處無人的小巷。
在那裡,楚昭昭四下看了一眼,確定周圍無人後,方才言道:“神血!”
“我的意思是你體內的燭陰神血!”
褚青霄的心神還因為剛剛被楚昭昭懷疑,而有些動盪,聽聞這話,方才回過神來。
他面色古怪的看著楚昭昭,疑惑的問道:“什麼意思?”
唯恐被褚青霄誤會的楚昭昭趕忙解釋道:“範元武的話,是為了汙衊你,自然不可信……”
“但他的話不是全沒有道理。”
褚青霄還是不解。
楚昭昭咳嗽一聲,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緒又才道:“青霄,你細想一下你現在體內的狀況。”
“你擁有燭陰神血,那本來是那個老道士用最後的力量將之封印住的東西。”
“老道士在武陵城時,幫了你那麼多,自然不可能害你。”
“他費盡氣力封印此物,顯然是意識到此物對於你而言,是一個極大的禍害。”
“古神的神血,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就是他的神髓。”
“裡面包裹著的是強大無匹的力量,別說是凡人,就是哪怕神曌境,甚至祖神級別的大能,恐怕都不一定能夠將這古神的力量完全駕馭。”
“但偏偏你做到了……”
“你不僅僅是控制住了神血,你的靈府中還張開了十二道魂柱,甚至還擁有在魂柱中寄宿神靈,轉換神靈的能力……”
“你不覺得,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你所擁有的能力,其實就是燭陰古神的能力嗎??”
褚青霄聽著楚昭昭所言之物,眉頭漸漸皺起,他似乎意會到了些什麼,但卻又難以在一時間完全想得明白,他沉聲道:“你的意思是?”
楚昭昭說道:“我在想,當初在永夜界時,那群燭陰遺族一直試圖透過神血復活古神,雖然最後失敗了,但神血中的力量並未損耗。”
“那位古神的意志也依然存在,只是被封印……”
“二者之間或許還存在一些聯絡。”
“試想如果它能夠透過神血復活的話,當初在鹿兒山你神血失控,他如果選擇在那時復活現世會面對什麼?”
褚青霄聽出了些許門道,他認真的考慮著楚昭昭的問題:“鹿兒山荒蕪出世,鬧出的動靜極大。”
“項安就因此受天懸山的委託前往過鹿兒山調查,在那裡查到了一些蛛絲馬跡,再結合之後發生的種種,這才洞悉我的身份。”
“如果燭陰古神選在那個時候復活現世的話,剛剛經歷過永夜界中的大戰的他,大抵會十分虛弱,一旦被世人發現,恐怕結局不會太好……”
褚青霄說著,聲音漸漸變小,臉上的神情也隨即變得驚駭了起來……
他猛地抬起頭看向楚昭昭,說道:“昭昭,你的意思是……”
楚昭昭神色凝重的點了點頭,然後言道:“那位燭陰古神,或許此刻就沉睡在你的身體裡,等待某個時機,從你的體內醒來……”
“將你的身子與靈魂佔為己有!”
“而在那之前,你所擁有的一切力量,都是他有意讓你看到的假象。”
……
“你也不必太擔心,這些都只是我胡亂的猜想。”
走在回去的路上,看著心情似乎不太好的褚青霄,楚昭昭小聲的安慰道。
她有些後悔將剛剛那番猜想告訴褚青霄了。
古神之力何其強大,尋常人根本無法與之抗衡。
而褚青霄的身份特殊,只要暴露神血存在,那些正愁找不到機會對付褚青霄的人,估摸著會在一瞬間一擁而上,藉著鎮壓惡神的名頭,把褚青霄撕碎。
褚青霄也就難以去尋找那些或許有辦法解決這些狀況之人,請求他們的幫助。
這一切如果是真的的話,褚青霄大概也就只能等死。
讓一個人從此活在惶惶不可終日的恐懼中,顯然不是一件好事。
但這個念頭浮現在楚昭昭的腦海後,便怎麼也揮之不去。
她得告訴褚青霄,讓他有所警覺,否則如果這事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機率發生,她也會追悔莫及。
但這回去的路上,褚青霄一直沉默不語,楚昭昭也不禁有些擔心。
“昭昭,你不必多慮,我不是那種杞人憂天之人,我只是在想其他事情。”褚青霄聞言回過了神來,他側頭看向楚昭昭,笑著言道。
“其他事?什麼事?”楚昭昭顯然有些不太相信褚青霄的說辭,在這時選擇了刨根問底。
褚青霄倒是沒有隱瞞當下便將與孟先生的會面,以及他給自己帶來的古怪感覺一一道來。
“那個孟先生再厲害,也不可能靠自己和他手下那點人,扳倒天懸山吧。”楚昭昭聞言後,想了一會,這才說道。
“天懸山又不是紙糊的,我看啊,他就是讀書讀傻了,也就是你容易相信人,這才被他唬住!”
褚青霄當然也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多荒唐,但一想到說出這番話時,那位孟先生眼神中流淌的殺機,他就覺著一切並非完全沒有可能。
“但願是我多想了。”褚青霄這樣說道。
“天懸山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他要是真有這本事,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那項安啊、伏正良啊,估摸著做夢都想著怎麼弄死你,你倒好,還未他們擔心起來了。”楚昭昭又接著言道,她的語氣輕鬆,顯然並沒有將褚青霄的話放在心上,只當做了少年的一時糊塗。
褚青霄尷尬的笑了笑。
他並非愚善,一旦被褚青霄認定為敵人,褚青霄的手段幾乎可以算得上殘忍。
但天懸山卻很複雜。
它當然有諸多該死之人,如白駝峰的賈煉,六桓峰的鄭家,但同樣有那麼一些對於褚青霄極為重要之人,如芮小竹、趙念霜。
他們的根基都在天懸山上,天懸山如果覆滅,對於她們而言同樣不是好事。
更何況,天懸山盤根錯節,一旦最壞的結果發生,數以百萬計的百姓會流離失所,這對於南疆,甚至整個大夏天下都會是一場災難。
褚青霄想到這裡,又趕忙搖了搖頭,將這些不切實際的念頭甩出了腦海。
楚昭昭說得很對,孟先生如果有這樣的本事怎麼會這麼多年都一直潛藏在暗地裡,做著些不痛不癢,只是幫一些外門弟子打官司的事情。
褚青霄也不願庸人自擾,他收起了在這件事情上糾結的心思。
然後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神情古怪的盯著楚昭昭,問道。
“昭昭,我記得以前,你不是最聽不得人說天懸山的壞話了嗎?怎麼現在……”
楚昭昭聞言也是一愣,旋即道:“那還不是因為天懸山自己做了那麼多惡事!”
“六桓峰那個鄭景同,堂堂一位峰主,親自動手對付一位神河峰的退役弟子。”
“甘泉峰的項安與你明明是舊友,卻處處為難。”
“白龍峰明知道芮小竹站在我們這一邊,關鍵時刻卻說什麼芮小竹正在閉關,這不是騙小孩嗎?分明就是被白龍峰囚禁!”
“還有那伏正良,也是堂堂一位峰主,在七堂會審上,幾乎是不顧臉面的給你難堪……”
楚昭昭如數家珍的說著這些日子接觸到的天懸山的惡人惡事,可越說她的聲音卻漸漸變小,臉色也漸漸泛紅——似乎,這些讓她對天懸山生出惡感的事與人,都是為難過或者陷害過褚青霄的人。
少女的心思敏感,她越說越覺不對勁,覺得這話,像是在委婉的向褚青霄表達某些讓人面紅耳赤的事情。
她頓覺羞澀,低下了頭,神情慌亂,用眼角的餘光小心翼翼的打量著褚青霄,唯恐少年聽出了些什麼。
而事實證明,楚昭昭的擔憂著實有些多餘。
只見褚青霄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一副很是認同楚昭昭的模樣:“嗯,撇開天下劍道之首的光環不談,這地方無論是對外門弟子,還是外來者,都確實不太友好。”
本來還唯恐被少年聽出端倪的楚昭昭,見褚青霄根本就是個榆木腦袋,她又莫名氣惱了起來。
在這唯恐他知,又唯恐他什麼都不知的矛盾心理下。
楚昭昭心頭火氣,看褚青霄愈發不順眼。
“哼!”她冷哼一聲,“你比天懸山更加討厭!”
說罷,留下滿臉莫名其妙的褚青霄,獨自一人氣沖沖的邁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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