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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青霄的話,說得擲地有聲。

宋清清一愣,也記起當初剛到天懸城時,她對這地界滿心的不滿。

當年劍嶽城之事,有不少天懸山在背後推波助瀾的影子,所以,宋清清並不願意在這裡多待。

可也就是在這時,她與褚青霄恰好遇見了武王派來恭賀趙念霜破境的隊伍。

他們帶來的賀禮赫然就是當年徐染開城獻降後,武王去到西洲劍陵中取走那些劍甲先烈們安眠的佩劍。

對於劍甲而言,劍陵是英魂長眠之地。

除非有天塌之禍,哪怕是西洲劍甲的劍魁都不會去叨擾那些沉睡在劍陵中的先烈們。

武王取出了那些劍,對於劍甲而言,無異於是被掘了先人之墓。

這也是為什麼宋清清、刑屠泉等人對於徐染如此恨之入骨,對於朝廷以及武王報有如此大的惡意的原因所在。

宋清清也是在那時決定加入天懸山,為的就是能進入瑤光劍池取回那些先烈的佩劍。

但……

宋清清雖然在乎這些,可她更明白,褚青霄才是劍甲們的希望,他如果有個三長兩短,就算取回那些劍,也沒有任何意義。

“別想那麼多了,就算這小子現在同意跟你們出逃,你覺得你們還逃得掉嗎?”就在宋清清猶豫著的時候,陸三刀醉醺醺的聲音又忽的響起。

“什麼意思?”楚昭昭問道。

陸三刀仰頭又飲下一口烈酒,也不接話,只是抬頭瞟向外院方向。

……

約莫半刻鐘後。

四顆腦袋從院牆中探出,看向院外。

院外的街道上,人潮湧動。

芮小竹花大價錢購買的宅院本就位於天懸城最繁華的地段,正對著的就是橫穿整個天懸城的天懸街。

此處的繁華自然是不用言語贅述的。

但如果仔細打量就會發現院牆周圍始終有那麼些行為古怪之人。

比如對側茶館中坐著的幾位茶客,卻並不飲茶,也不閒聊,只是時不時將目光投注此劍。

街道上,也有幾位行人,來回在街道上行走,短短一刻鐘的時間,他們已經走了三個來回。

還有西側叫賣的攤販,對於前來詢問價格的客人態度冷漠,甚至隱隱透露出不耐煩,相比於攤上的貨物,似乎他們更關心這小院院牆中的景象。

“這些暗樁是天懸山派來的?”眾人都不是愚笨之輩,自然瞧出院門外聚集的這群人中藏著的古怪,宋清清當下便如此問道。

“恐怕不僅僅是……”陸三刀這樣應道。

說著他側頭看向褚青霄道:“現在關注著他的人不在少數,事情已經鬧大,天懸山得保證你能安然無恙的撐到七堂會審,既不能讓你死,也不能讓你逃。”

“那還有人恐怕不想讓你活到那時候,亦或者想要在七堂會審之前弄清楚你的底細,這些傢伙各懷鬼胎,來路千奇百怪。”

“有人要保你,有人想殺你。事情混亂到可謂群魔亂舞,難辨敵我。”

“還有人願意保青霄哥哥?”楚昭昭一愣,有些奇怪的問道。

在她看來褚青霄的身份,應當是舉世為敵,怎麼還能有人護著?

陸三刀笑而不語。

宋清清卻在一陣思慮後,忽然道:“你說的是,監天司?”

“監天司?”楚昭昭皺起了眉頭,對於這個名字很是意外。

畢竟褚青霄手握龍驤印,是劍甲這支龍驤衛目前看來最有說服力的繼承者。

而巡天司與監天司本就是水火不容的局面,任何人都有可能保護褚青霄,唯獨監天司顯得怪異。

宋清清隨著劍甲遺族在南疆流竄多年,朝不保夕的日子過得久了,對人性的見底遠不是楚昭昭可以比擬的。

她言道:“曾今監天司與巡天司確實勢同水火,但那時,大夏的龍驤七衛風頭正盛,雙方理念不同,自然難以共處。”

“但如今巡天司只剩下一個空架子,就連大司命都不知所蹤了幾十年,龍驤七衛如今也只剩下了空有其名的劍嶽城

,以及這破破爛爛,把幾個老傢伙去了,弟子不足二十人的神河峰,在監天司的眼裡,巡天司不過是一隻螻蟻,你覺得他們還會把青霄哥哥當做敵人嗎?”

楚昭昭倒是能聽懂宋清清話裡闡述的道理,但卻還是有諸多困惑:“可就算如此,他為什麼要幫助我們呢?”

宋清清接著道:“如果,我是說如果。”

“青霄哥哥被定罪,那我們手中的龍驤印會被收繳,你覺得最符合常理的做法,是把他交給誰?”

楚昭昭想了想道:“應當是徐染吧……”

“畢竟,他現在是名正言順的劍嶽城城主。”

“那徐染是誰的人呢?”宋清清又問道。

楚昭昭眨了眨眼睛,好像抓住了事情的關鍵,卻又說不出就裡。

“當年徐染是對碧雲城開城獻降,而碧雲城眾所周知,與武王來往密切,所以,徐染如今是武王的人。”

“武王仗著當年平定叛亂,擊退北魏名將魏通的潑天大功,這些年獨攬大權,監天司地位雖然超然,但也依託於皇權,二者之間早有間隙,自然不會想要讓龍驤印落回劍嶽城的手中。”

“免得武王藉此培養出一個可以與監天司分庭抗禮的存在……”宋清清卻在這時補充道。

“小清清,你也很聰明嘛。”而這樣的一番推論,也得到了陸三刀毫不吝惜的誇讚。

宋清清翻了個白眼,懶得回應陸三刀的俏皮話。

陸三刀接著道:“小清清說得有道理,但這不是全部的原因。”

“嗯?還有什麼隱情?”楚昭昭此刻就像是一個剛入私塾的學生,什麼都一問三不知,不過卻保持著好奇心。

“監天司這些年圍獵神靈,靠著奪取神髓,勢力擴張迅速。”

“但盤踞在大夏境內的神靈也不是傻子,意識到監天司的可怕後,大都選擇了銷聲匿跡,如今除了一些不長眼的域外邪神,幾乎沒有神靈敢大張旗鼓的行走在大夏境內。”

“而這小子,從武陵城活著出來,一定與燭陰遺族有過接觸,他們很有可能想透過褚青霄探明燭陰遺族的訊息。”

“古神燭陰棲息於黑淵之下,如果能殺入黑淵,帶回燭陰神血,透過它,監天司有手段找到燭陰曾今座下的那些眷屬神靈的藏身之地……”

陸三刀這樣說著,卻並未察覺到隨著這番話的出口,身旁褚青霄三人的臉色卻漸漸變得古怪。

燭陰神血……

此刻就在褚青霄的體內。

監天司如果因為想得到此物而幫助褚青霄的話,那恐怕這個本就不牢靠的盟友,也不見得能靠得住。

“不對啊,這兩天你不是一直待在家中嗎?你從哪裡知道這麼多訊息的?”宋清清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神情古怪的轉頭看向陸三刀。

本來悠哉遊哉說著這些的陸三刀,被宋清清這機警的一問,也弄得臉色一僵。

而宋清清的話也顯然提醒了褚青霄與楚昭昭二人,一時間,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的落在了陸三刀的身上。

陸三刀被他們看得心頭髮毛,只能乾笑著,硬著頭皮言道:“古人有云,善卦者,足不出戶,卻能知天下事,實不相瞞,本鎮守在這方面也有些造詣。”

這番話的說服力顯然不大,眾人某種的狐疑之色,也愈演愈烈。

而就在這時,院門外卻忽然傳來一陣響動。

只見一道熟悉的身影來到了院門處,正要拾階而上敲響院門,可院門兩側頓時有數道身影竄出,攔下了來者。

“你們是何人?我是褚公子的朋友,來此尋他,你們為何攔我?”那人大聲朝著周圍竄出之人質問道。

“朱全?”正探頭打量著院門外場景的眾人,一眼就認出了來者。

“走去看看!”褚青霄道。

說罷,他便領著眾人來到了院門處,院門一開啟,便將朱全正與幾位天懸山弟子打扮之人拉扯在一起。

那幾位天懸山的弟子也明顯來者不善,幾次喝阻朱全,見朱全不依不饒,頓時惱怒。

其中一人抬起手來

,就要轟向朱全的面門。

開啟院門的褚青霄正好瞥見這一幕,他的眉頭一皺,身形一閃,便來到了那位弟子的跟前,伸手將對方舉起的手死死抓住。

那弟子顯然沒有料到會有人阻攔自己。

心頭怒氣驟起,他暴喝一聲看向身後,罵道:“你是何人,敢阻攔我白駝峰弟子……”

他的話說道一半,忽然停下,只因看清了褚青霄的容貌。

“褚青霄……”他喃喃言道,手中的拳頭放下,同時他身旁的同伴也回過神來,紛紛面露警惕之色,圍攏到了他的身側,將走出院門的褚青霄團團圍住,那架勢頗有幾分如臨大敵的勢頭。

“諸位何意?為何在我家院門前阻攔我的朋友?”

“我不記得有請諸位來為我看家護院吧?”

褚青霄知道他們來者不善,言語中也毫不客氣。

這般響動,自然也引起了周圍眾人的注意,那些來自各方勢力的暗樁紛紛將目光投注於此,而天懸街附近本就存在的好事者也圍攏過來,像是商量好一般,對著此地開始竊竊私語。

嘴裡所言,說來道去,也無非是想要確認這幾日傳得沸沸揚揚的褚青霄的身份。

那為首的白駝峰弟子,也回過了神來,他聽出了褚青霄話裡的譏諷,目光一凝上下打量著褚青霄,他卻並無憤怒之意,反倒面露冷笑。

“欺世盜名之輩,你以為你還能聒噪幾日,等到朝廷的使團一到,你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顯然眼前這位三十出頭的白駝峰弟子,也聽說了褚青霄即將被七堂會審的訊息,言語間盡是輕蔑與幸災樂禍。

褚青霄卻並不理會他,而是再次邁步,作勢要走上前去,被推到在地的朱全。

而這樣的舉動,似乎挑動了這群白駝峰弟子敏感的神經,他們紛紛拔出了自己的佩劍,那為首之人也邁步攔在了褚青霄的跟前,冷眼盯著褚青霄道。

“姓褚的,你不能離開這院子。”

“憑什麼?”褚青霄抬頭問道,目光平靜。

“掌教的命令,在使團到之前,任何人都不能進入這院子,裡面的人也不能出來。”那白駝峰的弟子寒聲言道。

“天懸山的掌教管管天懸山的弟子也就罷了,怎麼還能管到我?”褚青霄反問道。

“這裡是天懸山的地界……”白駝峰弟子言道。

話未說完卻被褚青霄打斷:“天懸山的地界,那也是大夏朝廷給的封地,難道就不用遵守大夏的律法,天懸山的掌教大人就成了這裡的土皇帝?這是要謀反嗎?”

褚青霄此言,讓那白駝峰弟子臉色一變,這頂大帽子扣下,他頓時有些被動。

而就在他難以辯駁的時候,他身旁倒有一人機警道:“你不也是天懸山的外門弟子,難道掌教還不能管管你了?”

這話一出,那為首的白駝峰弟子頓時眼前一亮,他讚賞的看了一眼出言之人,然後挺起了胸膛趾高氣揚的說道:“對啊!小子,我沒記錯的話,你也是天懸山的弟子,掌教自然有資格管你,怎麼你要欺師滅祖不成?”

這無疑是抓住了褚青霄的軟肋。

剛到天懸山時,為了能進入內門,也為了能在這寸土寸金物價高昂的天懸城生活下去,褚青霄等人都選擇加入了天懸山外門,以方便在青寰府接取任務,賺取佣金。

此刻這身份反倒成了天懸山拿捏他們的藉口。

一時間周圍那些看戲的行人也紛紛面露嘲笑之色,暗覺這褚青霄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就連褚青霄身後的楚昭昭等人也皺起了眉頭,確實認為褚青霄在此事上,難以站住道理,而現在他的身份敏感,真的動起手來,打不打得過暫且不論,被人抓住把柄,對於即將到來的七堂會審卻是不利。

可誰知聽聞這話的褚青霄非但並未露出窘迫之色,反倒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言道:“前日你們白駝峰的陳長老不是說了嗎?”

“成為天懸山弟子的是荀城的褚青霄……”

“這關我武陵城的褚青霄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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