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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後。
時值午後,豔陽高照。
蒼鷹寨中,有孩童在大樹的綠蔭下嬉鬧,有老人端著木凳坐在街角攀談。
蒼鷹寨一派祥和之景。
此刻褚青霄正盤膝坐在自己小院中。
不遠處的籬笆牆中幾隻大了些許的雞崽正嘰嘰喳喳的在土地翻找食物。
褚青霄雙眸緊閉,對此渾然不覺。
他周身隱隱有氣血翻騰,每當氣血凝聚到某個頂點,他的眉頭就會一皺。
旋即周身氣血便在他的催動下湧遍全身,但每每卻又在關鍵時刻,彷彿遇見了一道看不見的屏障一般,又收斂回來。
這樣的情形已經反覆重複了近百遍,褚青霄的額頭上已然大汗淋漓。
再又一次嘗試無果後,他終於是緩緩的睜開眼。
他的眉頭緊皺,從懷裡拿出一個荷包,裡面裝著四五隻赤血蟲,他掏出一隻一口嚥下。
這才覺消耗的氣力緩緩恢復。
武夫之道。
一境曰寶瓶,講究身如寶瓶,凝而不漏。
二境曰通脈,講究周身經脈貫通,骨肉如金石,以為三境靈府納靈打下基礎。
這二境雖然不是單純的煉體之境,但依然有強健周身凝練血氣速率的效果。
褚青霄深知,他體內的燭陰神血不斷壯大,需要的血氣之力也會更加磅礴,到時候每天一隻赤血蟲恐怕難以滿足。
而一旦離開蒼鷹寨,沒了赤血蟲的供應之後,凝血丹的造價更是昂貴,他想要維持生機,每日需要花費的銀錢恐怕更是會水漲船高。
褚青霄想著若是能突破一境,去到通脈之境,周身能生出氣血多上一分,他能活下去的機會也就大上一分。
但遺憾的是,他體內有燭陰神血作祟。
每當他凝聚氣血想要貫穿整個經脈時,燭陰神血感受到旺盛的氣血之力,便會如被驚醒一般與褚青霄的身體搶奪那血氣之力。
故而每每到關鍵時刻,他想要破境說需要的血氣之力總是差上那麼臨門一腳。
“總不會這一輩子,就一直被困在這寶瓶境了吧?”褚青霄有些無奈的嘀咕道。
“喂,小子,一個人啊?”這時一個肥碩的腦袋從圍牆外探了進來,朝著褚青霄擠眉弄眼。
是黑鷹軍的統領,龐大壯!
“龐統領。”褚青霄回過神來,看向對方。
“叫什麼統領,手下一共就十來個人,那都是老大鬧著玩取得名字,你教我龐大哥就行。”龐大壯一擺手,大大咧咧的說道,也不待褚青霄應允,便自來熟的走入院中。
然後他賊眉鼠眼的朝著屋中看了看,小聲問道:“你家媳婦呢?”
褚青霄一愣,倒是還沒熟悉這個稱呼,回過神來後趕忙言道:“昭昭隨三娘去寨子外幫著摘野果了。”
“這幾日恰好山果成熟,他們忙得很,這幾日幾乎都在外面。”
褚青霄說罷這話,又問道:“龐大哥找她有事?”
“我找她有什麼事,那之前不是不知道你們的關係嘛!”龐大壯憨笑言道,旋即一把手拉住了褚青霄:“我是來尋你的,趁你媳婦不在,跟我喝兩杯去。”
“我不飲……”褚青霄連忙擺手,可龐大壯卻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著褚青霄就走出了院子。
……
“嚐嚐這個,這種野果,微微泛黃的是最好的。”
寨外的樹蔭下,三娘伸手遞來了一顆果子。
楚昭昭見狀,趕忙道謝,接過那野果咬下一口,確如三娘所言,滿口流香。
三娘借勢在楚昭昭身旁坐了下來。
她們一群人已經忙活了一上午,採下的野果足足有十幾籮筐,此刻大家都有些疲憊,坐在山林的樹蔭下,或微醺著歇息,或曬著太陽發呆。
三娘看了一眼身旁的楚昭昭言道:“我們平日裡很清閒無非就是,採摘每個季節山中特有的野果野菜以及草藥,到了秋天或許還會幫著杜老他們去月牙潭那邊打撈魚蝦。”
“只有在山拿到貨的時候,我們會忙碌一些,幫忙裝點貨物,比如一些衣物綢緞之類的貨物,我們會想辦法將之重新剪裁或者仿製,然後再交給黃統領他們去山下出手,這樣多少能夠掩人耳目,不那麼容易被人發現他的來源,買家看了,也更願意開高價。”
楚昭昭聞言點了點頭:“畢竟是贓物……”
聽聞這話的三娘似乎感覺了什麼,她笑了笑問道:“怎麼?你覺得做山賊不舒坦?”
本來依照著楚昭昭的想法,她與褚青霄如今最緊要的任務就是博得蒼鷹寨的信任,尋到逃跑的機會。
但面對三娘眼眸,楚昭昭卻莫名的覺得自己的謊話大抵是騙不到眼前這個女子的。
“確實……還有些不適應。”楚昭昭猶豫了一會,還是如實言道。
三娘微微一笑:“其實誰又願意當個賊呢……”
“咱們蒼鷹寨一直在開墾田地,每家每戶也都自己養了雞鴨還有一些桑蠶,算起來其實在過上些日子,杜老他們再能開墾出七八十畝地,差不多也能自給自足了。”
“但沒辦法,鬼鴉寨壓在上面,我們就得永遠是賊。”
“為什麼?”楚昭昭有些不解。
“鬼鴉寨按著各個山寨的人頭收錢,每個月每個人無論老小,都是兩錢銀子……”
“你說不去做山賊,去山下拿貨,這錢從哪裡來?”三娘苦笑道。
“兩錢銀子?”聽聞這話的楚昭昭頓時有些瞠目結舌。
一人一個月兩錢銀子,一年就得是二兩四錢。
要知道十多年前,大虞賦稅繁重,最厲害的時候,一人一年也才一兩三錢銀子,饒是如此卻已經鬧得各地叛軍四起,民不聊生。這太玄山的各個山寨一臉要上交給鬼鴉寨的銀子竟然是當時大虞最嚴重時的近兩倍,著實讓楚昭昭有些沒有想到。
“不是說太玄山足足有數百個山寨嗎?那鬼鴉寨如此行事,其他的山寨就不反抗的嗎?”楚昭昭困惑問道。
“那可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事情了,不過想來要麼是打不過,要麼就是心不齊,這天下的事,繞來繞去不就是這麼點門道嗎?”三娘言道。
楚昭昭聞言一愣,她側頭看向身旁的女子,女子正雙手環抱著膝蓋,目光有些空洞看向前方,她的眉眼那般迷人,彷彿藏著星辰,可臉上那兩道刀疤,卻猙獰如毒蛇,彷彿在時刻提醒楚昭昭這般明媚的女子,曾經遭受過怎樣的困難。
“姐姐就沒有想過為你的家人平冤昭雪,讓那狗官認罪伏法嗎?”
聽聞這話的三娘側頭看了一眼楚昭昭,她的臉上露出了苦澀的笑意。
“想啊,怎麼不想。”
“日日夜夜想,我有時候一閉上眼睛看見的就是我爹我娘,我的叔父和我那兩位兄長。”
“滄州雀山縣,縣令許安民。”
“今年四十八歲,祖籍寧州,白旭城。崇聖四年被調到雀山縣,家住雀山縣三橋街,甲子丁乙號。”
“家中十三口人,四子三女……”
“崇聖九年以薛家祖祭靈牌上,有位先祖與北魏某位武廟神將同名為由,構陷薛家通敵謀逆,至薛家上下七口人,六人死於獄中。”
說道這裡三娘頓了頓,又才言道。
“當年我的狀紙就是這麼寫的。”
楚昭昭聞言,臉色一變:“姐姐是去遞交過狀紙的?”
三娘卻搖了搖頭:“我知道家人的死訊後,就把自己的臉頰劃爛,那狗官對我沒了興趣,便把我買到了青樓。”
“可我這樣子,哪有酒客會喜歡?無非是把我當牲口那樣使喚,幫著端屎倒尿,每日給一兩口殘羹冷炙,把我命吊住而已。”
“我其實是想過去死的,可後來打聽到滄州的州牧新上任,要在各個縣城巡查,我便生了告狀為家人平冤的念頭。”
“州牧到的那天,我揣著狀紙,躲在人群中,想著隊伍經過我就上去攔住他的轎子……”
說到這裡,她又是一頓,笑了起來。
“但沒等我跑出去,有個斷了個胳膊的乞丐便先衝了出去,我到現在還記得,他手上的狀紙,是用血歪歪斜斜的寫著的。”
“他說什麼,許安民霸佔了他家田產,殺了他父兄,說得是聲淚俱下。”
“可他甚至連那州牧的人都沒看見,轎子的人伸出手朝著身旁的人晃了晃,那乞丐就人頭落了地……”
“從那以後,我就徹底死了心,後面尋了個機會逃入了太玄山,被月見救回了蒼鷹寨……”
聽完這番講述的楚昭昭頓時沉默了下來。
她覺得自己有些愚蠢,甚至有些惡毒。
這世上誰能忘記滅族之恨?
若是有機會,誰又會不想一報那血海深仇?
說到底,無非是忘不掉,卻又做不到。
所以只能揹負著那夢魘,日復一日的苟活著。
而她卻偏偏要為了一時的好奇,去觸碰或許已經被別人小心舔舐過,然後藏起來的傷疤。
她頓覺愧疚,低下了頭,小聲道:“我不該問的……”
“都過去那麼久了,我早就不那麼介懷了。”三娘笑了笑,站起了身子:“天色尚早,咱們再去山那邊看看,看能能採些野菜,曬乾了可以醃製好等著過冬的時候分給大家。”
那一瞬間,眼前的女子,彷彿就從之前那痛苦的記憶中掙脫了出來。
她的笑容明媚,幹勁滿滿。
楚昭昭也趕忙站起了身子,正想要將身邊幾位還在小憩的同伴喚醒。
三娘卻拉住了她:“讓她們歇歇吧,這一上午已經夠累了。你陪我就去就行,畢竟你體魄異於常人,想來這點事對你不算什麼。”
楚昭昭點了點頭,卻不忘感嘆一句:“姐姐待她們真好。”
說罷,她又頓了頓接著言道:“整個蒼鷹寨都很好,有時候我都覺得這裡不像是山賊的據點,更像是……”
“一家人。”
“不,比起一家人似乎還要親近一些,我家族中不過百來號人,都是血親,有時候依然免不了勾心鬥角。”
“但這兒似乎沒有這樣的困擾。”
三娘聞言,卻只是轉頭看向遠處的山寨。
“我們不過是一群喪家之犬。”
“碰巧撞見在了一起。”
“這世界不要我們……”
“我們就只有靠著彼此取暖而已。”
“不是我們有多好,只是我們知道,除了彼此,我們一無所有。”
“更何況,我只是辛苦些,為了蒼鷹寨,有的人,是在拼命……”
……
“龐大哥,關大哥……我真的不飲酒。”
關子晉,也就是當初攔下褚青霄二人的三位山賊頭目中,身材幹瘦的男子。
此刻在他的小院中,褚青霄漲紅了臉,推辭著他遞來的酒杯。
“男人哪能不飲酒?”一旁的龐大壯憤聲道,說著一隻手就重重的拍在了身前擺滿了飯菜的酒桌上。
二人也算是輪番上陣,好話說盡,可褚青霄這傢伙,說什麼也不願碰上一滴酒。
而龐大壯的反應也讓褚青霄一愣,他面露苦笑旋即道:“不滿二位大哥,我答應過一位已故的長輩,此生最好不去飲酒……”
這話出口,龐大壯與關子晉皆是一愣,臉上的神情也略顯尷尬。
關子晉收回了遞出去的酒杯,訕訕道:“這……這樣啊。”
他說著抬頭看向對側的龐大壯。
龐大壯也臉色尷尬,一雙手在胸前合攏,指尖胡亂撥動。
褚青霄看了看二人,從一開始他便覺得這二人有些不對勁,此刻二人的模樣倒是愈發堅定了他的判斷。
“二位大哥是有事要和我嗎?”褚青霄索性放下了碗筷,如此問道。
二人你看我我看你,皆不斷用眼神慫恿著對方,可自己就是遲遲不肯發聲。
褚青霄看著他們如此扭捏的模樣,暗覺有些好笑。
他索性站起身子:“二位大哥若是無事,青霄這就告辭了,家中還有……”
“別!別啊!”龐大壯與關子晉見狀趕忙伸出手拉住了褚青霄。
然後二人又互望一眼,這才似乎下定了決心。
“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就是上次聽徐瞎子說褚兄弟那什麼修羅界的功夫,我們兄弟二人覺得甚是有趣,想要……”龐大壯扭扭捏捏說道,言道最後,似乎又有些不好意思,只能瞪眼看向關子晉。
關子晉猶豫了一會,索性一咬牙道:“想要看看,褚兄弟能不能將此法授予我們!”
褚青霄聞言眨了眨眼睛,這才回過味來。
“所以二位大哥請我喝酒吃飯是假,想要學藝是真?”
褚青霄的臉色平靜,看不出此刻心頭的喜怒。
可龐大壯與關子晉二人大抵是做賊心虛的關係,都有些不敢直視褚青霄的眼界。
“也不是說完全為了這個……”龐大壯低下頭,兩根食指在胸前不停相觸、分開、再相觸。
“我們其實和褚兄弟確實一見如故,這頓飯也著實有結識的……”關子晉也接過話茬這樣說道。
只是這話說道一般,對上褚青霄帶著莫名笑意的目光,他頓時覺得這謊話如鯁在喉,再也遍不下去了。
郭子晉倒也是個爽快人,見此狀,索性破罐子破摔言道:“好吧,我們兄弟二人一開始確實想著把褚兄弟灌醉,把那修羅界的法門套出來。”
“可誰能想到,褚兄弟濃眉大眼的,竟然不喝酒!”龐大壯哭喪著臉言說,顯然在他的心中,男人不喝酒這件事情,大抵是和女子不喜八卦,老人不喜湊熱鬧一般,完全不可理喻的事情。
“但我們兄弟二人確實極為想要習得此法,褚兄弟如果願意授予此法,我們兄弟二人感激不盡,有什麼要求,你大可言說,只要能做到,我們二人絕不皺半下眉頭!”關子晉又言道。
“對對對!”龐大壯也連忙接過話茬,連連點頭說道:“俺也一樣!”
說罷二人便直勾勾的看著褚青霄,那眼神中寫滿了期待。
褚青霄面露無奈之色,他也同樣看向二人:“二位大哥,這修羅界並不是你們想象中那種可以傳授的法門。”
“他更像是……”褚青霄皺起眉頭,努力在腦海中尋找著合適的辭藻,好一會之後,才言道:“更像是一種能力。”
“他需要在經歷諸多生死搏殺之後,才能自然而然的擁有。”
“至少我就是忽然之間,就有了這種能力。”
“這個我們知道,我們就想向褚兄弟取取經,看看你在這個生死搏殺的過程中,是怎麼領悟的,有沒有什麼經驗之談。”關子晉笑呵呵的言道。
褚青霄面露古怪之色:“有道是有一些,但管不管用我說不上來,而且在蒼鷹寨,二位大哥應該也沒有那麼多機會去經歷生死搏殺吧?”
山賊確實算得上半個刀口舔血的營生。
雖然確實免不了與人刀劍相向,可畢竟要不要打的主動權是在山賊手中的。
要是遇見了那種人數龐大的商隊,又或者明顯有高手同行的隊伍,山賊們也不會蠢到要錢不要命的地步不是?
按理來說,龐大壯這些人是沒有機會經歷那麼多的生死搏殺的。
見褚青霄一臉的狐疑,龐大壯與關子晉又互望一眼,似乎下定了決心一般。
“咳咳!”關子晉在那時咳嗽兩聲,看向在不遠處與自家女兒玩鬧的妻子,言道:“媳婦,你帶花花去劉廚子那邊給我們再拿兩壺酒來!”
那婦人溫言白了關子晉一眼:“少喝點,月見姑娘不是說明日讓你們去山下出貨嗎?別耽誤了事!”
婦人雖然有些不滿,但還是在這時拉起了女兒的手,走向屋外。
“耽誤不了。”關子晉嘿嘿一笑,目光死死的盯著母女二人,直到她們的腳步聲走遠,他這才再次看向褚青霄。
“褚兄弟,你聽說過死鬥場嗎?”
褚青霄聞言搖了搖頭,問道:“那是何物?”
“鬼鴉寨寨主的惡趣味。”龐大壯悶聲說道。
“就是兩個人站上擂臺,打一場不死不休的架罷了……”
褚青霄聽到這裡大抵也回過了味來,他皺起了眉頭:“難道龐大哥與關大哥是準備去參加這種比鬥?”
二人皆在這時點了點頭。
褚青霄頓覺不解:“可這種比鬥如此兇險,二位……”
“太玄山每座山寨每個月都得按人頭上繳銀錢,一個人二錢銀子,蒼鷹寨五百來號人,算下來一個月就得百兩銀子。”關子晉似乎已經猜到褚青霄要問什麼,趕在他發問之前便言道。
“若是沒有銀錢,就只有兩個辦法,其一送活人過去,一個活人抵十兩銀子,其二……就是派人參加死鬥場……”
“若是贏了所在的寨子就可以減免七成的銀款。”
褚青霄這時終於弄清楚始末:“所以,蒼鷹寨這個月沒那麼多錢是嗎?”
龐大壯麵露苦笑的言道:“何止這個月,不瞞你說,一年十二個月,蒼鷹寨大抵只有八九個月能籌夠要繳納的銀錢,剩下的時候,就全靠黃曲象和老大兩個人去死鬥場與人搏殺。”
“但對手都是鬼鴉寨的人,他們那寨子邪門後,從死鬥場開始,不過三四年的時間,他們派出的傢伙一個比一個厲害。”
“前幾個月黃麻子和老大雖然都打贏了死鬥,可都受了不小的傷,這些事,他們沒有對寨子裡的人說過,可我們兄弟二人卻是清楚的。”
“這個月眼看著又要到頭,我們大概算了算,寨子裡的存銀恐怕還是不夠,所以……”
關子晉在這時端起了酒杯飲下一口,接過了龐大壯的話:“我們兄弟二人怎麼說也是七尺男兒。”
“你說要是不知道,那自然可以傻呵呵的繼續做我們的山賊。”
“可既然知道了,那如果袖手旁觀,不去分擔分擔,那我們還算是人嗎?”
“老大為咱們已經做得更多了,沒道理把所有事情都壓在她那樣一個小丫頭身上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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