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掉了小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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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胥一聽要做五百年苦力還債,小臉都黑了。
他平日裡在離公府,都是一二十個丫鬟小廝,簇擁著伺候自己,橘子都是剝好了、去了絡子、分成瓣兒,恭恭敬敬地遞到他嘴裡的,誰人敢讓他做一毫一厘的重活?
“小爺不做苦力!”
離胥不爽地嚷嚷著。
離司業也不高興了,捂著脫臼的手,啐了慕聽雪一口:“無知愚婦,小七少爺是你能隨意使喚的人麼?”
慕聽雪不跟他們打嘴仗。
她知道,雖然是自己佔理兒,但真鬧大了,離家只要仗著權勢,來個死不認賬,班裡的孩子老師都作偽證,無涯討不到好。
她從袖子裡藏著的蒼壁瓶裡,摸出來一大把巧克力。
“嘿,孃親還帶了巧可糖給我和涯寶吃。”
澤寶嚥了咽口水。
他打架消耗了許多體力,肚子早就咕嚕嚕地餓了,更何況還是他最喜歡的巧克力!簡直是致命吸引!
在場一共三十個學生,當小豆丁們聽到攝政王小世子喊慕聽雪“孃親”的時候,一個個都震傻了!
不是……慕無涯的娘,不是個下堂婦麼,最低賤的商女?
怎麼忽然間搖身一變,成了攝政王世子的娘?
離司業也聽到了,他驚得下巴掉地上,眼珠子脫眶,喃喃道:“攝政王世子,不是沒娘麼?”
攝政王是二十八歲的老單身漢啊。
整個雲煌國都知道!
澤寶不高興了,一邊撕巧克力的糖紙,一邊罵道:“你才沒娘!你是從你老爹後面的穀道裡蹦出來的。”
離司業氣得渾身發抖:“……”
蒼天吶。
他親爹是老靖羽公,已經去世多年,竟被晏家的小子這樣侮辱!
澤寶吧唧嘴,吃巧克力吃得一臉陶醉:“啊!真是絕世美味!”
涯寶也有糖吃,他不吧唧嘴,輕輕咬了一小塊兒牛奶巧克力,一雙漂亮的眸子都享受地眯了起來。
孩子們真能坐住?
巧克力的濃郁香甜,把他們肚子裡的饞蟲,都給勾起來了,咽口水的聲音此起彼伏。
他們都參與了早上的那場群毆,也就是說,都是離七少爺的幫兇。
慕聽雪沒打算找他們麻煩,法不責眾,她總不能跟這三十個孩子背後的勢力為敵吧?那等於是跟大半個朝堂宣戰!
她非但不責罰,還要拉攏這群兔崽子。
“想吃麼?”
“嗯嗯。”一個特別饞的胖小子,嘴邊掛著哈喇子,控制不住地往巧克力的方向走去。
“去跟我家無涯道個歉,說不該動手打他,不該搶他的發光玩具,就給你們每人兩塊巧克力。”
慕聽雪丟擲了誘餌。
離胥、離秉堅聽到這話,立時變了臉色,怔默在那裡。
好傢伙!
這女人是要策反整個蒙學部甲班啊!
只要道了歉,就等於承認了離胥的罪行,到時候不管是離家人誰來了,都拯救不了這個局面!
離胥面露兇狠:“你們都不許去!”
威脅的話音還沒落下。
那個嘴角掛著哈喇子的胖小子,已經第一個衝到了慕無涯面前,非常誠懇地低下了頭,作揖抱拳:“對不起,慕無涯。是我痰迷了心,油脂迷了竅,我不該跟風搶你的玩具,更不該偷偷踹你的屁股……嗚,我讓你踹回來。”
說著,轉過身子,把大腚撅了起來。
慕無涯眼角抽了抽:“……大可不必。”
他沒有踹人屁股的嗜好。
更何況是一個那麼土肥圓的屁股。
慕聽雪被這個小胖子給逗樂了:“好了,我們無涯原諒你了。這是你的糖。”
兩枚巧克力,遞了過去,一個是牛奶口味的,一個是榛子巧克力。
小胖子高興壞了,撕爛了糖紙,啊嗚一口給吞了,而後瞪圓了不大的小眼睛:“嗷嗷嗷!這也太好吃了嗷!比六心糖家的點心,好吃一萬倍!”
六心糖,是雲都最出名的甜品糕點鋪子。
孩子們和女孩兒們的最愛。
其他的小朋友聽了這話,哪裡還能忍住,紛紛原地叛變倒戈,不做離胥的幫兇了,排著隊給慕無涯道歉,然後美滋滋地領上兩塊異世界的巧克力。
小朋友們吃了巧克力,無不被味道征服,看向慕無涯的目光,不再含有敵意,而是充滿了羨慕。
“他娘真好,會做這麼好吃的糖。”
“我娘就不會做,她只會打牌逛街,哦對了,還會揍我。”
“咱們以後可不能欺負慕無涯了,否則上哪兒吃咋這麼好吃的糖去。跟他做朋友,說不定還能從他口袋裡分到一兩顆。”
孩子是這世上最會察言觀色的群體之一,他們從一出生,就用哭聲不斷地試探著父母的底線。
沒人比他們更懂得如何為自己爭取最大利益。
慕聽雪用了幾十顆巧克力,就把離胥在蒙學部,苦心經營多年的小團體給瓦解了。
這糖還沒吃完。
就聽到一陣密集的腳步聲,伴隨著兵器和甲冑的行軍聲。
慕聽雪敏銳地轉過頭,發現一大群金吾衛,足足有七八百人,把整個蒙學部給團團圍住。金吾衛是天子腳下皇城禁軍,說得直白點兒,就是雲都城管。
國子監一直以來,都有金吾衛把守,負責保護這些官家勳貴子弟的安全。
而左金吾衛大將軍,也就是雲都城管局長,正好是離胥的親大哥——靖羽公世子,離淵。
離淵一襲雪亮的鎧甲,容顏俊美,頭戴武官的玉冠,一縷紅色的穗子在如瀑的長髮中垂下,手指一柄長劍,面色不善地從金吾衛中,踱步出來。
“大哥,嗚嗚!”
離胥一腦袋紮了過去,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絕望中又看到了希望。
“小七不哭。”
離淵揉了一把自家親弟弟的小腦袋,擺出一副護犢子的架勢,“大哥給你做主,沒有誰能夠在國子監鬧事!欺辱我離氏子弟。”
離胥趕忙指著慕聽雪的鼻子,高聲道:“就是那個壞女人,她兒子用凳子砸我,她來了之後非但不道歉,還扭斷了先生的手腕,訛詐我的錢財,要一百萬兩銀子,還說什麼還不上就讓我去做苦工,做滿五百年才放了我!”
離淵抬起手,沉聲下了軍令:“抓起來!關進大牢!”
慕聽雪變了臉色。
事情鬧到了這個地步,金吾衛都出動了!這麼多披甲執銳計程車兵,離家動用了軍權,這已經不是個人能抗衡的了。
“靖羽公世子,你身在公門,手握人命,不分青紅皂白就拿人,這跟虐待百姓有什麼區別?”
慕聽雪掙扎著,語調鏗鏘地述道。
她縱然會武,但最多以一敵五,在幾百個金吾衛的圍攻下,根本不可能逃脫。兩隻胳膊已經被反剪,扭到了背後,鐵鏈鐐銬鎖了起來。
離淵釘子般地立在那兒,一襲戎裝,眉目英挺,用審視地目光上下打量著這個女人:“膽敢公然挑釁離家的平民,這麼多年了,你是第一個。”
“泱泱雲煌大國,政以賄成,官以賂受。”
慕聽雪忽然覺得很可笑,“一個沒有基本師德的人,就因為姓離,他能買官買到正四品國子監司業的位置!一個年紀輕輕的世子,身上沒有寸許軍功,卻當上了正二品的左金吾衛大將軍,鞭撻庶民,沒有證據說抓就抓。”
離淵被狠狠戳到了痛處,拳頭捏得咯吱作響:“閉嘴!”
他的確是沒有軍功傍身,靠著尚書左僕射的父親,大長公主的母親,掌控了十萬金吾衛。
朝廷的武官都不服他,認為他連軍功蓋世的晏泱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我不住嘴,我偏要說!就是因為你們這些草包勳貴,擅權誤國,枉為讀書人……”
“唰!”
靖羽公世子氣急敗壞,抽出腰間長劍,凌空一道雪亮的劍影,刺向了慕聽雪。
你可以說他沒有軍功枉為大將軍,但不可以說他枉為讀書人!
他最喜歡讀書了,縱然被迫做了武將,也日日混跡於各大文會、詩會,才名在外。
“本世子如何枉為讀書人?”
這一道弧形的劍風,把慕聽雪左邊的袖子給割裂了。
一隻凝靈蒼玉,掉落下來。
離淵的滔天怒焰,在看到那隻玉佩的瞬間,咻的一下熄滅了,滿臉的不可置信——“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無人不識君”,是她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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