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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猛烈的爆炸掀翻了城樓邊數幢木製的房屋,翻飛的木頭刷刷掉落,其中有幾個砸中了柳忠的腦袋,這個大漢正在專心對敵,沒曾想後邊兒出了狀況。
“怎麼回事?!”
“好像是東勝左衛!”
“炮子往自己人臉上打?”
事情沒那麼簡單。
隔了兩條街道,街頭兩隊人馬聚成一團,一個長著三角眼計程車兵用煽動的語氣向身邊人喊:“官軍已經分了八千人前往永平府,我們一家老小那都還在永平呢!這座破城也在被圍攻,小皇帝備練兵馬很是用心,這是最精銳的禁軍,鐵定是打不贏了!
我們被騙來這裡說是有銀子拿。都是放屁!為今之計,只有拿了那些個反賊的頭,向官軍請賞才能保住我們這些人的性命!
再者說,從賊叛逆那是要誅九族的!”
街頭的拐角處,又來一隊穿著罩甲之人,他們像是在巡邏,一見有人群聚,立馬上來喝問:“明軍正在攻城!你們幾人不聽令守城,在這裡做什麼?!”
他這麼一喝問,大頭兵們就開始天生的害怕。
三角眼一看這樣不成,上峰交代的任務很清楚,就是要他潛伏策反,若是此時被破壞那就是功虧一簣,而且這幫廢物兵轉臉就會把他給出賣。
生死時刻,沒多長時間思考,他直接抽刀帶頭衝鋒,“弟兄們,殺叛軍領賞,救父母妻兒,此時尚不用命,更待何時?衝!”
對面的人臉色大變,“這些人想反水!殺了!”
三角眼的策略相當成功,這麼一鬧兩方人馬就是不死不休了,他身邊的人一看這也不能站著等死啊,於是乎只能跟著一起上。
城內亂了,軍心更加渙散。
而在城外,王烜、常飛再怎麼被認為無用,此時也領了任務,正面強攻之時,他們各領兩千銳卒分別到南門和東門守著。
按照大司馬統一安排,因錦衣衛在城裡安插奸細,到時會有人開啟城門。
王烜這個世家子面對慘烈戰事,這個時候也不覺得刀把寒冷了,他緊緊握在手中,口中撥出一團一團熱氣,轉頭看了看圍聚在自己身邊的將領士兵,他們也都很年輕。
“城門真的會開嗎?”
“莫胡說八道!”
王烜也不確定,但是得等。
戰事打到中午的時候,天氣忽然開始惡劣,天空中的雲團越來越厚,氣溫似乎也在降低,紛紛而落的雪花沾染血水,也覆蓋屍體。
城牆因為炮火而開始殘缺,廝殺聲一直不絕於耳。
某個時刻,城門忽然發出吱呀的聲音。
裡面如地獄一般的畫面開始在這路明軍面前露出真容,
“開了開了!”
大門洞開,王烜立馬領人往裡衝,沒走幾步,有一百戶官向他單膝下跪行禮,“參見威寧伯!叛軍往西城方向逃了,我們的人正在追殺。”
“你們是騰驤右衛?”
“不錯。”
“好!隨隊一起,不可放過一個亂兵!”
官軍採取的策略很成功,致使東勝左衛在為誰而戰這件事上反覆橫跳,本來大頭兵就是牆頭草,根本也搞不清楚情況。
他們把守的南城門最先被破。
叛軍之中陳大疤對東勝左衛的兩個兄弟破口大罵,但官軍湧入,他們沒有辦法,只得且戰且退,路上他與孫雄碰頭,
“四面都被圍了,得想辦法出去!”
孫雄已經聽說了東勝左衛又反叛的訊息,他越過陳大疤,提刀徑直衝向其身後的兩人,“你們就是明軍的奸細!!老子今天必定手刃你們!”
“放屁!不是我們來救,你們幾天以前就被楊尚義那個狗賊給殺了!”
……
城裡的亂象不必提。
城外的楊尚義見城門已破,立馬領著五千人馬來援,他現在是又悲又喜,喜的自然是遷西之戰一片大好形勢,悲的是他自己作戰不力。
京中軍隊一來,便如砍瓜切菜,他自己先打了一仗卻先勝後敗,估計皇帝看到了已經開始不滿了。
但這種事怎麼說呢,齊承遂帶來的六衛兵馬他都看了,那一個個虎背熊腰的,哪裡是一般邊軍所能比的?換他帶這些兵,他也能贏。
縱馬到南城門時,抬頭看到上面已有左衛士兵插上明軍大旗,心中則嘀咕著,萬事等打贏了再說。
“衝進城!!”
西北寒風吹得軍旗獵獵,一列列舉著長槍計程車兵在前軍戰馬的引領下怒吼著越過城門。
進去以後是東、西、北三個方向,各自分開。
東西兩個方向,楊尚義分別給了耿啟和馬雄斌,他自己則沿著大道一路向前,不久就追上威寧伯王烜的部隊,他們正一間一間房子的往裡擠。
楊尚義拽著馬頭在原地轉了個圈,“亂兵的頭頭在哪裡?”
“往西北方向去了!左肩中了一箭!”
好,這就好找了。
這座小城城裡面並不開闊,騎馬再往前已經不合適,於是楊尚義下馬,在身邊兩百親兵護衛下繼續往裡衝殺。
反賊大概知道自己無處可逃,所以還在抵抗。
楊尚義見到一路,腳下立馬加速,“衝!!”
他這個人軍事才能不如周尚文,但是個人勇武還是不輸的,魁梧的身材,熟練的槍法,長槍舞在他手中氣勢足得很,
亂兵們一見逃不了,便只能回身迎敵。
三人左中右分別夾擊,楊尚義則不管,長槍對著其命門直戳,落空之後立馬回收橫掃,其力不小,面前之人直接被拍到了地上,身後的親兵立馬補上遠遠的擲出一槍。
“啊!!”
躺在地上的人眼睛睜得老大,但這種時候沒人看他。
擲槍之人上前兩步再握槍柄,直接就拔了出來,隨後跟上主將繼續衝殺!
先前有人說有個人左肩中了箭,此人正是孫雄,他害怕大出血而不敢拔出箭頭,只一路奔跑,跑向先前那個讓他們此生都難以忘記的屋子。
啪!
木門被一隻血手推開,門上的積雪落在地上,而裡面,空空蕩蕩。
“金子呢?!”
這一幕彷彿在孫雄的胸口插上了箭。
不會的,不會的,難道被柳、陳二人帶著走了?
“找找,找找!”
孫雄忍著左肩的巨痛,在屋裡繞了一整圈,在他萬分絕望之時,陳大疤也滿臉黑灰的走了進來。
要命的時候還同時趕往這裡,這或許就叫心有靈犀。
“怎麼空了?”
孫雄歪歪扭扭的從裡面走出來,陰狠說道:“一定是柳忠,一定是他暗中派人轉移了。他現在人在哪裡?!”
“他說他去抵擋官軍一會兒,讓我回來趕緊把金子帶上,他知道有個暗道。”陳大疤一想不對,“壞了,金子不在了,他肯定自己獨自跑了!”
嘭!!
“大帥不好了,那個楊尚義帶人殺了進來!”
陳大疤和孫雄頓時心神俱裂。
“先逃出去!逃出去再找柳賭狗算賬!!”
騰驤左衛的左洞一直都跟著柳忠,這個孬種原來和他在城樓上拼殺了一會兒,看著豪氣沖天,沒想到半路發現不敵,便讓自己的部下用命替他拖著時間,自己溜了。
左洞知道他是頭目,這種功勞怎麼會聽其逃跑?所以他也分了兵,只領了三十人一路追擊。
這三十人都是他最得力的屬下,個個都身高七尺,驍勇善戰,其中還有人會使雙刀這種絕技,亂軍往往三倍於他們而不敵。
左洞自己則使一柄鋼刀,不殺人時扛在肩頭,看著極為囂張。
他們一路追到一處相對大的一戶宅院,門上著鎖,進不去,他一個眼神,身後出來幾人,相互之間很熟練的配合著,一人踩一人抬,直接就翻了進去。
這樣一連進去七人,裡面慘叫聲響了一會兒,之後門就開了。
“幹得不錯。”左洞誇獎道。
“人在裡面!有人往裡邊兒逃。”
下幾個階梯,這路人馬順著地上的血跡往右繞開面前的堂屋而向後院追去,或許是追得太急,從邊上的小道露出腦袋時,忽然聽到破空聲。
左洞目色一凜,“小心箭!射手在正前方。”
“我來!”
這兩個字是兩個人同時說出,三十人本是一隊,馬上就有兩人從後面快幾步走到左洞兩邊,彎弓、瞄準!
另一邊,柳忠一腳踹開自己的一名副手,“沒用的東西,老子來射!”
結果他剛定睛,卻是見到空中兩支箭羽飛了過來!
這其實就是一剎那,嚇得他差點尿了褲子!
咣噹!!
是他的帽子落地了!
“媽的!怎麼出來個個頭矮的?我瞄得腦袋!”
雖然沒射中,但敵人嚇得不輕,左洞也不會浪費這點兒時間,“左右兩側各八人,剩餘人往後繞,看看這房子有沒有後門。”
鐵甲撞擊在一起的聲音很清脆,和腳步聲一起越來越重。
柳忠命人堵著門,自己則去側邊把一個放著靈位的長條桌子全部推開,這裡有處地道,不然他才不會在遷西留這麼久。
“別動!”
正在他彎腰時,忽然脖子上有一道冰涼的感覺。
柳忠身形定住,他知道自己身後是誰,“蔣袍子,你要幹什麼?”
“朝廷的禁軍太厲害了,我們就算跑出去也跑不了多遠。這趟路,老蔣我跟你走到頭了,想活路,只能學學東勝左衛那些人的辦法了。反正兄弟們為你賣命了這麼久,你就用你這顆人頭,保我們一命吧!”
“叛徒!給我殺了他!”
“弟兄們都別動!京師的禁軍就在外面,殺了我,你們都活不了。反而殺了他,我們棄暗投明才有活得可能。”
說著他的刀離那脖子由近了一分,“開門!”
門口的幾個兵有些猶豫。
他又喊了一聲,“開門!難道你們覺得你們能守得住?”
左洞在屋外聽得清清楚楚,看到門露了縫,他和他的人直接撞門而入。
亂兵們慌了神全都圍在蔣袍子身邊,蔣袍子換上笑臉,“禁軍大人,此人就是叛賊頭目柳忠,他脅迫我們隨其起事,但我們心中還是願意效忠朝廷!”
左洞是右手拿刀,他用左手招了招,“願意改邪歸正還是識相的,你將他帶過來。”
“哎,是!”
蔣袍子就這樣壓著柳忠,手上也用了不少力氣,他心中害怕,但還是一點一點的往前走,到差不多一丈時候停下。
“再來點兒。”
“是。”
蔣袍子繼續往前,面色帶著些戒備,不過動作很老實,生怕引起誤會,那就慘了。
左洞也笑了,某個時刻他手腕很細微的翻了下,刀調整了角度,隨後就是刷一下的滑過。
蔣袍子只來得及喊一聲‘啊’,但是沒喊完,腦袋就已經在地上了,兩顆人頭。
屋子裡血注噴湧,剩餘的亂兵紛紛撿起自己的武器,擺出防禦架勢。
“關上門。”左洞頭也不回的吩咐,自己則拎刀繼續往前,並頗有些冷酷的說道:“叛徒,不值得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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