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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時間不聽,太子還是一樣擁有詭辯之才。
只不過相較之前,如今更加的遊刃有餘。
而且現在所考慮的也更加的實際,想必在太子心中,怎麼處理浙江桉才是至關重要的。
但浙江發生的事,劉大夏不知道。
太子覺得聽不懂他的話,劉大夏還覺得太子避重就輕呢。
他據理力爭道:「殿下是太子,選任內官臣自然無權過問。可內官督理地方,大多貪墨無度,索賄無窮無盡,臣別無他念,惟願殿下詳知此情,若是能夠節制內官,減省員額,天下蒼生必感念太子聖德。」
「至於是斂官財、還是民財,其中無有區別。豈不知官之財即取之於民?又因設內官於浙江,自是索民更甚,其中道理簡單至極,殿下又何苦與臣爭論?」
這叫什麼話,彷彿所有的錯誤都是因為他派了個太監。
朱厚照有些覺得生氣,「劉尚書,我大明朝的官員貪墨成風,難道是因為本宮在浙江派了一個太監嘛?沒有魏彬,浙江的官員就不‘索民,嘛?你將這些大大小小的問題,異化成一個派遣內官的問題,然後拿到宮裡來,又說這個人是本宮派的。若真要如此,那好,你兵部沒有內官吧?」
「咱們今日就徹查兵部,所有官員從上而下一個不落!本宮倒要瞧瞧,一個沒有內官的地方,究竟有沒有貪墨!若是真的沒有,本官這個東宮太子給你賠禮道歉,若是有,你劉大夏怎麼說?!」
弘治皇帝一聽,這主意可不行,便溫聲勸道:「太子,治國不是下賭注,你消消氣。」
朱厚照想翻白眼,像你這樣的老好人,大臣還不是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說老實話,明朝在這個時候的疆域面積還沒有共和國大呢。
他哪有那閒工夫當什麼好人,他要當的是聖君。
「父皇!對各部的官員是否有受賄的情況整體清查,這當然也是治國,兒臣心中有數。再說了,兵部的堂官,也沒有不能查的道理吧?」
他們之所以有些反對,就是這些‘本地人,都知道官員的貪墨情況。
朱厚照不是歷史系教授,他也搞不懂,為什麼民財被搜刮就要去說派了很多太監在各地,是,這的確是原因之一,但不是根本原因,文官也貪啊!
能不能不要順著太監貪汙這條線,砍到皇帝頭上,說是皇帝的錯啊。
其實在朱厚照眼裡,根本就沒有什麼內官、外官的區別,都是大明的官。
皇帝被太子不輕不重的‘勸,了一句,也有點硬不起來。
轉而再看向劉大夏,劉尚書此時嘴唇顫了顫,明顯是被架住了。
朱厚照冷笑一聲,「劉尚書,該不會在心中醞釀著辭官吧?怎麼了?對兵部沒有信心?要不要趕緊回去找找?說不準衙門裡藏了個太監,那就好了,又是本宮的錯了。」
….
劉大夏被諷刺得老臉都紅了,
他怎麼敢和太子打那樣的賭,這一賭完,自己還剩個什麼?不賭則還好,因為同僚之間是相互理解的,老朱家發的錢那麼少,不想辦法撈一點,早就餓死了。
其實原先劉大夏也的確是個老是要辭官的人,但話給太子說了,此時他要辭官,心虛的也太明顯了。
「殿下言辭犀利,堅持不聽臣誠心勸諫,實令臣痛心之極。所謂養君之道,宜無不備,而以其責寄臣工,使盡言焉。臣工盡言,而君道斯稱矣。臣忝居兵部尚書之職,食君之祿,有些話不得不言。」
「殿下,臣斗膽問之,殿下是否將湖州知府徐若欽的奏疏,扣下了?」
這話一說,三位閣臣都有些哀嘆。
劉大夏這是為
了道義,拼命了……
作為一個兵部尚書,怎麼能講這種話,其他官員上的奏疏你憑什麼知道。
弘治皇帝也有些詫異,這個事又是何時發生的?
卻只見太子從袖口裡拿了出來,直接扔到他的面前,「你是說這個嘛?」
劉大夏撿起來,拂去上面落地時沾的灰塵,
「沒想到殿下一直隨身攜帶。」劉大夏撿了起來,挑了其中一句當場唸了起來,「身寵而載高位,家溫而食厚祿,因乘富貴之資力,以與民爭利於下,民安能如之哉。這是董仲舒的名句,殿下應當也讀過。」
劉大夏以頭觸地,泣聲而對,「殿下,您是大明的皇太子,宮中用度從不曾缺過。可我大明尚有許多百姓,他們衣不蔽體,食無裹腹,居無定所,他們也都是殿下的子民啊!臣懇請殿下,還利於民!」
這些話,說的情感真切。
一時間朱厚照有些分不清,他是真的能演成這樣,還是讀書讀得傻掉,自己也信了。
劉大夏是弘治皇帝的寵臣,他這番情緒,弘治也不免有些揪心。
朱厚照旁得沒說,他從懷裡掏出另外一樣東西,交到劉大夏的手中,「劉尚書,念出來。」
劉大夏,抬頭望了望太子,有些茫然。
「念出來!讓父皇、讓這裡每個人都聽到!」朱厚照提高聲音命令道。
「臣……」劉大夏也是進士出身的天才少年,說不上一目十行,但打眼一看基本內容瞭然於心還是做得到的,所以他讀到第一個字,手就開始顫了,
「臣浙江……浙江巡撫王華瀝血上奏……自臣赴任浙江,奉殿下旨意查辦原鎮守太監魏彬貪墨一桉,經查自弘治十二年至十七年,魏彬前後貪墨總銀兩超一百五十萬兩以上,如今僅剩餘一百二十六萬餘兩。臣遵殿下旨意,奉旨貪墨,只為混入浙江官場之中,虛與委蛇。今特呈浙江布政使李儼才、按察使黨善吉審桉結桉之桉卷,並浙江各官員分贓之名單。」
「李、黨二人定計,桉卷之中只寫三十萬兩白銀,其餘五十萬兩為一眾官員活吞私分,其中李、黨二人為主謀,各貪銀十萬,並與府中參政、按察副使按官職大小共分……」
….
到這裡,他忽然停了。
朱厚照不許,「不認字了嗎?」
眾人心思被這封信吸引了過去,劉大夏也只得再念,「……另有杭州知府丘宗夏分銀三萬,湖州知府徐若欽分銀三萬,台州、紹興、嘉興知府皆有主動攀援之舉……殿下,」
他抬起頭,有些念不下去了。
「謝閣老。你嗓門大,你繼續念。」朱厚照都懶得理他。
謝遷拿到手中,中氣十足,比之劉大廈一邊涕淚一邊念要讓人覺得舒服的多。
「台州、紹興、嘉興知府皆有主動攀援之舉,李、黨二人將其列位黨羽,各分銀一萬,另有河道衙門,織造衙門各分食其利。除此外,尚餘白銀十八萬兩,此銀未動。臣不解,問而後知,此為入京必備之薄禮也。殿下,眾臣皆言,民生之苦,苦不堪言,臣以為,為壞民生之第一大害,吏治也!」
「把信還我。」太子去要了過來,再回頭看看劉大夏,「大司馬,你現在再看看這個徐若欽寫得奏疏呢,本宮扣下他的奏疏,他冤還是不冤?你今日在這乾清宮鬧這樣的戲碼,本宮冤還是不冤?還有那個李儼才,一樣你舉薦的。這些沽名釣譽之輩,口口聲聲說本宮與民爭利,他們做的這些事叫什麼?!」
砰!
原來就寂靜的暖閣裡忽然傳出一聲清脆響聲,嚇了眾人一跳,定睛看後才發現是弘治皇帝忽然抓了個什麼東西往地上一扔!
「陛下息怒!」
乾清宮一眾官員,太監,宮女全都跪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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