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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橋對面。

這股建虜騎兵的首領,牛錄額真望著前方橋頭的戰情,整個人都傻了。

他眼神無光,呆呆站立,一點話都說不出來。

望著自己派出去的兒郎勇士們,一個接著一個倒在對面火銃下,完全前進不了一步。

在後面負責射擊的弓箭手,更是直接被嚇怕了膽,胡亂射箭,膽小如鼠。

對面的明軍使用的是什麼火器?

竟然如此犀利?

射擊了這麼久,沒有一杆炸膛的先不說,己方的勇士明明身上披了雙層甲,有的披了三層甲,卻像是一點甲冑都沒有披樣,根本抵擋不住火銃射出來的彈丸!

並且這可是風雪天氣啊,按照往日和明軍的戰鬥,風雪天氣明軍的火器威力大大減少。

故此,每次南下入侵,他們都是選擇在寒冷的天氣進行。

可是現在眼前發生的一幕,完全顛覆了牛錄額真的認知。

彷彿感覺自己就像是在做夢一般!

那邊的明軍火銃聲,一發接著一發,每一發火光暴射,己方就有一個勇士被打翻在地,翻滾慘叫。

看著這些勇士倒地,聽著他們慘叫的聲音。

牛錄額真心如絞痛,痛苦不已!

完了,他派出去的這兩隊兵完了。

就這麼短時間,這派出去的上百多人,就已經損失了大半。

要知道這些可都是他正紅旗的戰兵啊,不是那些輔兵、雜兵啊。

個個勇猛無比,這次卻連敵人的邊都沒有摸到,就被敵人射殺。

這、這真是太憋屈了!

牛錄額真雙目赤紅,抓住馬韁的手指甲都刺破了手掌。

他憤怒無比,非常想再派勇士衝上去,把對面的明軍殺個片甲不留。

可是腦海中有另外一個聲音告訴他,不能這麼做!

眼前的地形崎嶇,若是從兩旁趕過去,必然會速度減慢,會被對面的明軍當成活靶子打。

那樣只會白白折損自己的兵力,而傷不到對面一分一毫!

不僅是牛錄額真被對面明軍的火力給嚇到了。

他身後的後金兵們,同樣目瞪口呆看著對面的戰況。

己方的勇士一個個倒在橋頭,卻始終往前不了一步,從橋頭往對面的這短短距離,似乎就是死亡的吞噬區,吞噬著一切踏入上面的生命。

那邊的明軍就是死亡吞噬區的締造者,他們手上所擊發出來的每一發彈丸,都是在無情收割著己方勇士的生命!

而令人絕望的是。

他們突然發現,自己無法給對面的明軍造成一點傷害,根本打不破這個死亡吞噬區。

而在牛錄額真等人震驚和絕望的時候。

橋頭上的戰鬥還是繼續。

石橋對面的後金弓箭手們或是趴下,或是躲在凸起的掩體後,用此來躲避橋頭的夏花燦等人的射擊。

這樣的效果還不錯,趴下和躲在凸起掩體後,夏花燦等人的射擊是平射,很難打到。

但是卻擋不住邊墩上二十名火銃手的射擊。

那些趴下和躲藏在掩體後的弓箭手,在居高臨下的他們,簡直就是活靶子。

趁此機會,火銃手們還可以訓練一下槍法。

邊墩上。

朱心旦身旁的一個火銃手,將火銃穩穩架在圍牆垛口處,身子低下,眼睛對準準星和照門,瞄準了一個較遠處些正在倉皇后逃的弓箭手。

這名弓箭手比較聰明,可能是看見了同伴直線逃跑的時候被明軍的火銃輕易擊斃,他逃跑不是按照直線逃跑的,而是左右來回的晃。

別說,效果還不錯。

躲避了好幾次明軍的火銃過去的彈丸。

這讓邊墩上的兄弟們都來了興趣,好幾杆火銃都是對準了他的身上。

“有意思!”

眼下朱心旦旁邊的這名火銃手,嘴裡喃喃自語了一句,手上的火銃不停,預判著這名弓箭手的逃跑軌跡。

那名後金弓箭手也知道自己的動作,引起了對面明軍許多火銃手的注意,於是他跑的更加詭異了,左右交叉的跑,讓人摸不到頭腦。

尤其是又躲過了幾次射擊後,他更是洋洋得意,逃跑的時候還不忘手舞足蹈。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他這是不是逃跑,而是剛剛打贏了勝仗,在玩鬧呢。

聽著身邊同伴紛紛嘆氣,惋惜不甘地捶著圍牆聲。

朱心旦旁邊的火銃手,並沒有受一點影響,他緩緩調動著自己的呼吸,火銃瞄準著後金弓箭手。

終於!

在弓箭手從一塊凸起往前一跳,要跳出火銃有效的射擊範圍時候。

火銃手果然扣動扳機!

“嘭!”

引藥點燃,火光冒出。

刺激的亮光讓這名火銃手下意閉了一下眼睛。

在火藥爆炸的催動力下,黑色的彈丸從火銃口快速飛出,精準無誤擊中了那名往前逃跑的弓箭手。

眾人只見那弓箭手的身體突然爆炸出一團血霧,然後重重摔在地上,在慣性的力量下,一連翻滾了很長距離。

“好!”

其他火銃手都以為那名弓箭手在他們的眼皮底下跑掉,還在惋惜不甘,突然間看到弓箭手被打翻在地,紛紛叫好,大聲稱讚。

這名火銃手看著射中的位置,比預料中的偏了一些,但還是打中。

“舒服!”

他貪婪地聞著硝煙味,享受著這股刺鼻味道。

“繼續射擊,將剩下的建虜給殲滅。”

朱心旦微微點頭,給這名火銃手一個讚許的眼神,命令眾人。

眾人領命,繼續射擊。

等又射擊了兩輪,後金弓箭手又死傷不少,餘下的直接被嚇破膽了,顧不得軍令,直接往回跑了。

朱心旦又看遠處的建虜騎兵,似乎沒有繼續派兵繼續進攻的想法。

他本以為戰鬥就這麼結束了。

卻忽然聽到身邊的一個軍士,指著一個地方喊道:“看那邊,還有幾個建虜活著。”

眾人急忙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果然,在橋下兩側各有兩個後金重兵踉蹌著往橋頭上衝去。

這四個後金重兵,都是強壯,身披兩三層重甲,有的拿著長刃寬刀,有的拿一把重量十足的雪花短柄斧,有的拿長柄虎槍。

他們身上人人帶血,有一個還血流不止,似乎受了很嚴重的傷。

看樣子這四個俱是剛才被打落翻滾到橋底,僥倖受傷沒死的。

現在這四名後金重兵,像是失了智發狂一般,持著兵器,從河岸快速往橋頭衝去。

“不必擔心,幾個受傷的建虜罷了。”

朱心旦搖頭道:“去了也好,不然光是火銃手的兄弟們吃肉,連一點湯都不留下,是有些說不過去了。”

邊墩上眾人看熱鬧。

橋頭處,守在兩側的刀盾兵正百無聊賴著。

看著火銃手的兄弟們大發神威,殺敵好不痛快,自己等人卻是在旁邊瞪著眼敲著,實在是又羨慕,又無趣。

只恨當初選拔的時候,為什麼自己射擊不準,導致落選成為刀盾兵了。

就在這時。

雙側突然各衝過來兩個受傷的建虜,刀盾兵們大喜過望,又瞧見旁邊有幾個火銃兵調轉火銃想要瞄準射擊。

刀盾兵們紛紛著急大喊:“火銃兵的兄弟們快快停手,這些個建虜就留給我們吧。”

隨即,在刀盾手伍長的帶領下,雙側各五人的刀盾手,分別迎上了兩個受傷的建虜。

“殺!”

雖是人少打人多,對面還是受了傷。

但刀盾手們並不大意,依舊按照平日訓練的戰術,三名刀盾兵為正面迎敵,兩名刀盾兵在兩側護衛。

看準衝來的建虜,齊齊抬刀劈下。

這幾名建虜發狂是發狂,但身上原本受傷,又是從下往上,沒有位置優勢,所以揮舞出來的武器已經是沒力。

只是幾下刀光閃過,衝在最前方的那名建虜身上被亂劈了幾刀,重重倒在地上。

身後跑的稍慢的建虜,被兩側的刀盾兵看住機會,一刀將他持著兵器的右手砍斷,隨即領頭的伍長重重一刀劈進了他的胸膛,將他結果。

左側的刀盾兵快速地解決了戰鬥,右側的五名刀盾兵也不示弱。

正面的三名刀盾兵用盾牌抵擋住攻過來的武器,兩側的刀盾手用力劈過去。

當即一名建虜直接被砍中脖子,慘叫一聲倒在了地上,再無氣息。

另外一名建虜則被劈中了肩膀的肩甲。

要說他身上披著三重重甲,還真有一些難纏,大刀砍上去並沒有瞬間入體,只是壓著這個建虜肩骨咔咔作響,似乎是碎了。

而且這巨大的痛苦,讓這名後金重兵更加發狠,他怒視著砍中他肩膀的刀盾兵,嘴裡吼叫,宛如厲鬼。

隨即,發狠地後金重兵使勁一扯,竟將短兵重斧從正面挾制的三名刀盾兵的盾牌重,抽了出來,然後轉頭一劈。

劈中重兵肩膀的刀盾兵見此,心中一驚,想也不想,脫手砍刀,將左手的盾牌一擋。

“咔咔……”

巨大的力量劈著盾牌作響,震得刀盾兵後退幾步。

那後金重兵一擊不成,怒吼一聲,還想接著繼續攻擊。

這時,夏花燦冷哼一聲。

往前跨了一大步,手上的砍刀猛地朝前一揮。

頓時,這名後金重兵的屍首分離,頭顱落地,屍體重重倒下。

眾人見此俱是鬆了一口氣,又有些感慨。

“這建虜還真就是不一般,臨死還能這麼折騰。”

“可惜啊,就是數量少了一些,還殺得不過癮啊。”

“嘿,老張,你沒事吧?”

“沒事,不過盾牌回去要換了,嘿,不得不說,這建虜力氣還蠻大的啊。”

……

夏花燦看了看刀盾兵,十個刀盾兵都沒有受傷。

“行了,都注意一點,看看還有沒有沒死的建虜。”

刀盾兵們領命,往橋下看去,河面上橫七豎八躺著一動不動的建虜屍體,倒也有幾個沒死還在掙扎的,但都在河岸那邊無力爬著,看那情況,離死也不遠了。

再看看前方,遠處的建虜大部沒有增兵,反而似乎有轉頭撤退的跡象。

“唉,可惜啊,要讓這股建虜跑了。”

夏花燦可惜一聲,其他軍士臉上也無不露出惋惜之色。

就在這時。

身後傳來踏踏踏的馬蹄聲,隨即地面震動。

夏花燦轉頭一看,正是己方的夜不收的兄弟們,哈哈大笑道:

“哈哈哈,是夜不收的兄弟們來了,對面的建虜跑不掉了。”

*****

對面的牛錄額真,遲遲下不定主意。

到底是繼續進攻,還是撤退。

進攻的話,可能會損失更大,但就這麼撤退的話,又白白損失了這麼多了,無法向貝勒交代。

牛錄額真思考許久,最後還是打算撤退。

已經損失不少勇士了,再繼續攻下去,剩餘的勇士又會折損許多。

對面這股明軍畢竟是少數,等回去稟告之後,再帶大股人馬過來定能一雪前恥。

就在這時。

牛錄額真聽到了隆隆的馬蹄聲作響,再看橋頭對面有許多人影突然出現,不知道來了多少人。

“不好,快撤!”

牛錄額真大驚失色。

雖然不知道對面怎麼又突然出現了一股明軍,但知道眼下己方士氣俱失,冒然迎敵,絕不是對手。

立即。

騎在馬上的後金騎兵們,轉撥馬頭,往來處狂奔。

那些跑在後面的弓箭手,沒有馬匹的雜兵、包衣也顧不上關了,至於戰死士兵的屍體和受傷者,更是想都沒有去想。

此時的這股後金騎兵,倉皇逃命如喪家之犬,相比來時威風凜凜,完全是兩隻隊伍。

*****

橋頭和邊墩上的軍士們,看見對面建虜直接被嚇得逃跑,俱是哈哈大笑。

夏花燦更是笑得嘴巴都合不攏。

聽著身後的馬蹄聲越來越響亮,他大聲朝其他軍士喊道:“兄弟們往旁邊靠靠,給夜不收兄弟們讓位置。”

只是七八秒後。

後面便有大批大批的雪花被濺起,兩百多餘的夜不收騎兵沿著官道狂奔過來。

夜不收身上的披甲和火銃兵差不多,都是披著一層鐵甲,但裝備複雜,又是馬刀,又是手斧,還有短火銃、長火銃等等的。

最前方的,是千戶官熊一揚。

他身材魁梧粗壯,手握著一根三十多斤,全用精鐵打造的大槍。

身後是負責傳令的馬旗手,各手持著大旗,身上還揹著各種小旗,大旗小旗在呼嘯風中獵獵作響。

接著後面的是各隊的甲長隊官,同樣的他們的身上也揹著大小旗幟,火紅一片。

“從那邊過去!”

夏花燦一邊朝這股夜不收組成的騎兵兄弟們大呼,一邊揮舞著手臂。

熊一揚點頭會意,在歡呼聲中,他率領騎兵們繞過邊墩,沿著淺水窄處的河道下去,踏著或是死亡的建虜屍體,衝上對岸。

三百多的騎兵隊伍,朝著逃跑的後金騎兵滾滾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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