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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戈相擊,只是短暫地碰撞,就是極為激烈的戰鬥。
青牙堡軍士和後金兵就雙方互死了幾十人。
兩方都是殺紅了眼睛,但是情況卻是不同。
青牙堡軍士這邊殺的是越來越膽氣十足,原以為遇上建虜,和建虜近戰會不是敵手。
但是真正對上之後,卻發現建虜不過如此,遠沒有傳說中那麼可怖,不可抵擋。
反而,建虜這邊越戰越是心驚,膽氣不足,甚至心裡竟然逐漸出現了恐懼!
之前他們三百死兵,還沒有靠近青牙堡軍陣,就在青牙堡火銃兵的火銃面前,倒下了兩百多人,傷亡直接超過了六層,其中還有不少將官,如牛錄、撥什庫等。
這已經讓跟在後方的不少後金戰兵感覺到了膽寒。
但想著已經衝到對面明軍的軍陣前,他們所使用的那種威力強大的火銃,不能再隨便用了。
近戰就絕不是對手,一定會被他們輕易碾滅。
可是現在。
後金戰兵突然發現,自己所依仗的武藝,近戰肉搏,在和青牙堡軍士的搏鬥中,竟然是一點也佔不到上風。
自己悍勇,自己不怕死亡。
對面的青牙堡軍士,同樣悍勇,同樣的不畏死亡。
甚至對面一起迎敵,共同結陣的作戰方式,讓他們好生難受。
這些明軍不像以往遇到過的其他明軍家丁,喜歡單打獨鬥,和己方的勇士公平公正一對一的單挑。
而這些明軍一點臉面也不要,從來不和己方單對單,從來都是一起刺過來,每次對上的都至少是四五個長槍兵。
並且,對面明軍的長槍兵,不管在什麼情況下,使用的就是兩招。
一招抬槍,一招突刺。
根本不管他們自己的生死的,這種同歸於盡,直接搏命的打法,讓己方十分難受,所掌握的任何武藝技巧都施展不出來。
而且打著打著。
後金戰兵們發現了,對面明軍使用的這種拼命打法,越是規模較大的戰鬥,越是會更加有利。
明明這些明軍的個人武藝都不如己方,但是集合在一起,不顧性命,擋了這邊,擋不了那邊,非常難受。
負責指揮後金戰兵左右兩隊的兩個牛錄,在戰陣中也發現了這個情況。
己方的大規模部隊,已經和對面的明人戰在了一起,雙方的人數差不多。
對面的出來主動迎戰的明軍長槍兵,大約一千四五百人。
己方分成兩隊,各是一百戰兵加五百輔兵,人數一千兩百人,最後方還有一千輔兵弓箭手在不停往明軍陣中射箭,掩護廝殺。
人數相等的情況下,按照以往的經驗。
明軍是絕對抵擋不住他們大金勇士的。
可是!
眼前的這股明軍不僅抵擋住了,似乎還遊刃有餘。
看著情況對己方越來越不利,正分成左右兩隊,負責指揮的兩個牛錄,不約而同地下達命令。
當即。
各自的一百戰兵集合在一起,彙整合了兩百精銳的勇士。
這兩百精銳勇士,俱是兩個牛錄身邊的親衛。
不像之前的三百死兵中除了白甲兵外,還夾雜著一些馬甲什麼的。
這兩百戰兵全是白巴牙喇兵,個個穿著明光鎧甲,每一片甲葉都是精良結實的柳葉狀鐵片,上面被塗上了白漆,亮閃閃的。
胸口、背心都有著巨大的護心鏡,頭盔、護臂、護頸全都有著,穿搭厚實,除了手掌外,沒有一處是露在外面的。
這些白甲親兵,力氣極大,武力高強,所持武器俱是沉重,多是鐵錘、鐵斧一類。
並且每個白甲兵還攜帶著不少遠端武器,巨大的硬弓,裝滿箭矢的箭袋,還有各種小臂大的飛斧、鐵骨朵等。
青牙堡長槍兵中。
朝寧一槍刺穿了一名高舉劈斧的後金馬甲。
這馬甲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卻是還想將手上的劈斧砍下。
但緊接著,朝寧身邊的兩個親衛上前,朝著這名後金馬甲的踹了一腳,將他踹著退後了幾步。
後金馬甲劈斧劈空,不甘的倒在了地上。
“呼呼……”
望著旁邊沒有後金兵繼續衝來,朝寧這才有空喘了幾口氣。
經過激烈的戰鬥,朝寧的左邊肩膀盔甲下,已經有鮮血流出,在之前的戰鬥中,他被一個後金兵給傷到了。
雖說被身上的鐵甲擋住,但是肩膀受損,有些抬不起來胳膊。
旁邊的兩個親衛,同樣身上有著傷痕,正不斷滲著血液。
朝寧看了他們一眼,發現都是小傷,又見前方几個長槍兵越了防線,立即喝止道:“回陣!莫要越過陣線!”
青牙堡對陣殺敵,講究是各自配合。
尤其是眼下這情況。
敵人源源不斷的過來,前方,左右兩側都有,青牙堡一千四百名的長槍兵能和對面精銳的後金兵抗衡。
除了軍紀嚴密,平日裡多操練了各自的陣列配合。
更是因為身後就是己方大陣,有持續不斷的資源。
若是遠離了身後大陣,就極其容易被敵人包圍,一一絞殺。
所以在出陣主動迎敵後,朝寧就給七個把隊下了命令,劃定了一條戰線。
任何軍士不能越過這條戰線殺敵,只准殺傷戰線的內的敵人,哪怕敵人在戰線外挑釁,也不準越過去。
如果戰線前方沒有敵人了,就轉而協助其他同袍。
正是因為這根戰線所在,戰鬥雖然激烈,但卻不混亂。
青牙堡軍士佔了上風后,也沒有盲目追擊,一直保持到現在。
朝寧所看到了那幾個軍士,是一時殺的痛快了。
他們聽過建虜的兇名,放在以往遇上,他們只會逃跑,心中膽怯。
不過剛剛對戰了一番,發現建虜也不過如此,在他們的共同縱擊之下,也不過如此。
激動之下,腎上激素賁發,讓他們一下子忘記了軍紀命令,衝了出去。
這會聽到朝寧的喝令聲,他們紛紛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就要轉身回來。
正在這時。
忽然,兩百名白甲兵的身影在不遠處出現。
隨即一大群飛在空中的東西朝這邊砸了過來。
朝寧眼尖,發現這些東西是上百多個飛斧、鐵骨朵等投擲物,它們在空中盤旋飛舞,速度極快,凌厲非常!
“飛斧!”
朝寧眼睛一縮,大喝提醒眾人。
可是,已經晚了!
朝寧喝完之後,用手上的長槍挑開飛向自己面門的一把飛斧,沒有被擊中。
可是其他人就倒黴了。
他旁邊的一個護衛,正好被一個投擲過來的鐵骨朵砸在了頭上,鐵骨朵重量驚人,力量很大,直接將護衛頭盔連著天靈蓋給砸塌了下來。
另外一個護衛雖然得到了提醒,卻沒有來得及閃避,被一把鋒利的飛斧,破開身上穿著的鐵甲,切入了胸膛之處。
朝寧看過去的時候。
護衛瞪大眼睛,嘴裡想說些什麼,但吐出來的就只有一些血沫。
那幾個離開戰線的軍士,更是慘烈。
身上中了四五把飛斧和鐵骨朵,每一處傷口都是致命處,當場倒地身亡。
不止是這些人。
正在緊密排陣迎敵的青牙堡長槍兵中,接連傳來痛呼和慘叫。
對面這兩百名白甲兵的這一波飛斧和鐵骨朵投擲,竟然造成了青牙堡一百四五十人的傷亡!
而且,還沒有等青牙堡軍士反應過來,又是一波的飛斧和鐵骨朵被投擲而來。
“啊啊啊……”
痛呼和慘叫聲再一次響起,又是上百人受傷倒下。
不同於弓箭,後金弓箭手射弓箭,還要考慮射距,以及如何射不會傷到自己人。
飛斧和鐵骨朵這些都是近戰投擲物。
只要靠的近,就可以瞄準目標投擲出去,不用擔心會投到自己人身上,而且殺傷力比弓箭還更大。
“草!”
這一下子出現了兩百多人的傷亡,朝寧目眥欲裂,鬚髮皆張!
但他還沒有去找兇手報仇,兇手自己卻過來了。
那彙集在一起的兩百名穿著明光重甲的白甲兵,投擲完後,就吶喊一聲,往青牙堡長槍兵衝來!
“穩住陣型,迎敵!迎敵!”
在朝寧大呼聲,有些混亂的青牙堡軍士快速穩定下來,原本因為對上各自敵人有些松亂的陣型,變得緊密。
兩個把隊四百人的長槍兵被快速抽掉,集合在最中間。
一排排長槍豎起,形成一大片陣林,嚴陣以待。
下一刻。
他們就和這兩百後金白甲兵,狠狠撞在了一起!
血雨噴散!
手臂、頭顱拋著滿頭都是!
雙方交戰在一起,慘重比之前的任何交戰都慘烈。
後金的白甲兵果然不是虛名,仗著身上穿著精良的明光重甲,悍勇不懼生死,以及高強的武藝。
迎上青牙堡四百名長槍兵,形成的槍林後,一點也不落下風。
他們手上的武器沉重,砸下去,不是將長槍兵長槍折斷,就是狠狠砸飛砸塌數人。
哪怕幾根長槍一起刺過來,他們也可以避開,或是憑著明光重甲硬抗。
一個白甲兵可以相當五六個青牙堡軍士,這並不是虛言!
可越是這個時候,青牙堡的長槍兵越爆發了極高的強韌性。
一隊士兵不行,那就一伍!
一伍士兵不行,那就一甲!
就算是死,那也要從面前的白甲兵咬下一塊肉來!
******
青牙堡的軍陣中。
不時有箭矢稀稀疏疏的落下,整個圓形陣中間,已經落滿了箭矢,幾乎無從下腳。
這些箭矢都是遠處的上千名後金輔兵射過來的。
自從開戰以來,那些後金輔兵就不斷射箭,但是因為距離遠,青牙堡眾人人人披著盔甲,根本造不成多少傷害。
只有十幾個倒黴蛋不幸被射到了沒有披甲的空隙,但都是小傷,及時受到了隨軍醫師的救治。
而到了現在,經過十多輪的射擊。
後金輔兵已經沒有了力氣,射過來的弓箭都是沒有了力道,歪歪扭扭的,也變得稀疏了不少。
此時。
溫越站在小木臺上,將前方几十步外的猛烈搏鬥,慘烈廝殺盡收眼底。
戰況非常激烈,也非常慘烈!
到處都是鮮血噴射,到處都是倒在地上的屍體,到處都是飛在空中,又重重落下的殘值斷臂。
可以明顯的看出。
自家的青牙堡軍士所使用的配合和戰術,是極為有效的。
這兩百後金白甲兵要是其他明軍野戰對上,非要上千人不可抵抗的住。
但是在青牙堡共同殺敵,集體力量前,硬生生憑著四百人給擋了下來。
但是,付出的代價很大。
青牙堡的軍士畢竟是每訓練多久計程車兵,戰場上的搏殺的經驗,還僅限於剿匪。
個人技藝更是不用多說,之前許多人都是從來沒有拿過武器的農夫軍戶。
而後金的這兩百名白甲兵,極為犀利,憑著身上的精良盔甲,和提在手上的重武器,在青牙堡的槍林當中,來往不利。
就這一會的搏殺。
青牙堡軍士已經損失了一百六七十人,而後金白甲兵才不過付出了四五十人的代價。
戰損比達到了三比一,或四比一。
雖然這種戰果是可喜的,畢竟青牙堡的軍士可以接連不斷地訓練出來,最多花費個幾個月大半年的。
後金的白甲兵卻是經年訓練出來的精銳士兵,每個人至少都是經過十年培養而來。
可以說死一個,就少一個。
雙方付出的時間和精力相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上。
然而,溫越的心裡在滴血,在疼啊!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這些正在奮力抵抗敵人的軍士,都是他精心培養出來的,雖然不知道他們其中大多數人的名字,但是這都是他熟悉的面孔,是忠心於他軍士。
這時候,看著他們死傷在後金白甲兵的兵器下,溫越怎麼能無動於衷?
但是。
為將者,不可心慈手軟,不可顧小局而失大局。
溫越心軟的眼神,重新變成了堅定。
望著幾十步的激戰又一會,看著又是上百多長槍兵倒下,剩餘的長槍兵苦苦支撐,對面的後金白甲兵終於露出了疲態和心懼。
溫越這才下令喝道:“天甲把、天乙把長槍兵撤回,令祖季率領地甲把、地乙把長槍兵出戰!”
傳令的鼓聲立即響起。
望著前方慘烈戰鬥,心痛己方軍士,已經有些紅了眼眶的祖季,立即喝道:
“地甲把、地乙把長槍兵,隨我出戰,殺虜!”
準備多時的地甲把、地乙把長槍兵,跟著轟然吶喊:“殺虜!殺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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