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盡在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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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暗的小房間內，過去了一夜，過去了一天，像是有腐朽的味道在蔓延。

濺滿泥點子的衣服貼著床單，暈成帶黃粉的髒塊，桌邊，被捏扁又摔打的飯盒藏在角落小心翼翼地搖晃。

瓊熒不知道自己怎麼回家的，也不知道時間如何流逝，也感受不到身體的飢餓。

她像一具死屍一樣躺在床上，無神地凝視天花板。

寂靜無聲，只有她微弱的心跳，像是被包進了一塊壞掉的錶殼。

絕望在瘋狂滋生。

突然，彈簧的聲音響起來。

她失神著微微轉頭，然後看到了那自己放在床頭的、滑稽的雞腿紙片。

垂落的髮絲把她的視野分成了一片又一片，那個搖晃的雞腿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嘲諷。

壓抑到極點的小聲抽泣響了起來。

她死命地把自己的嗚咽嚥下去，竭盡全力地抱緊自己的肩膀。

唯有淚水滑落下來，打溼枕頭，打溼床單。

那怎麼也止不住的鹹水甚至積出來一個指甲蓋大小的水窪，像是鏡子。

她好像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三歲時的自己，被媽媽丟在街角。

瓊熒的聲音一吸一頓的，抽抽搭搭的絕望瀰漫開來。

“這、這次……真的沒人要我了……”

然後，懶洋洋的男性聲音在門口響起。

“看樣子，這次真想我了？”

瓊熒難以置信地抬頭，門口，一個影子正靠在門框上。

然後，那道身影走進來按亮了燈。

一直躲在黑暗裡中的少女被燈光刺激地看不見東西，但她沒有閉上眼睛，相反，她努力地看，似乎沒看到眼裡就不是真的。

模糊的視野在變得清晰，眼眶愈發紅腫，淚水也被激發地更多了。

瓊熒努力睜著眼睛，生怕閉眼後就看不到了。

她終於看清了，肖恩正雙手抱胸、面帶微笑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他又回來‘調戲’自己了。

視野又開始模糊了，鹹絲絲的淚水浸著她滿是血絲的眼睛，蟄地人生疼。

她手腳並用地從床上爬起來，半趴在床上，難以置信地看著肖恩。

瓊熒看著肖恩彎下腰，好看的湖藍色眸子帶著笑意，像是她曾經看到過的湖泊。

她傻傻愣愣地呆滯在了原地，感覺自己在做一個不敢想的夢。

大手伸到少女的臉頰上用力地掐了一下，痛感傳來。

“不用客氣，我幫你驗證一下，你應該是沒做夢。”他笑眯眯地說著。

瓊熒張著嘴，眼淚滑進去，卻不知道說什麼。

終於，她嗚咽著憋出來一句話。

“你……你……你、你是不是真的啊？”

肖恩咧嘴一笑，他把軟綿綿的瓊熒抱起來，然後自己往床上一躺。

“潔癖也能治啊？”看著對方滿身的泥點子，他笑著調侃道。

“啊？”瓊熒迷茫地張大嘴巴，只是那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死死地看著肖恩。

彷彿她只要一閉眼，眼前的人就會直接消失一樣。

跟只在泥地裡打完滾的小熊似的。

肖恩嘆了口氣，他坐起來，抓住少女的胳膊往上一舉：“抬手。”

“噢……”

他把瓊熒那件沾滿了泥點子的薄荷白居家服撩起來，用力往上一拽。

領子有些緊，女孩的腦袋卡在了裡面。

不過，這次不等肖恩用力，她慌忙地先把手從袖子裡掙脫出來，又伸手揪住領口，腦袋脖子手一起用力，像是個栗子似的蹦了下來。

把外衣丟出去，少女穿著件清涼的居家小吊帶，軟綿綿地趴在肖恩的腿上，依舊一動不動地看著肖恩。

肖恩躺回床上，瓊熒就像是張合頁似的，也跟著他傾倒了身子。

他嗤笑一聲，把傻乎乎的少女往下一拉，沉甸甸的柔軟壓在他的胸膛上，放眼望去滿是好景。

感受到肌膚接觸到的體溫，瓊熒終於回過了神來。

像是閘門一下子被開啟了，她先是一吸一頓的啜泣，隨後便像個小孩子似的嚎啕大哭了起來。

“我、我……我以為、以為你、你不要我了……嗚嗚……”她結結巴巴地說著，死死摟住肖恩，怎麼也不肯放手。

肖恩沒說話，摸著少女的腦袋，讓她好好地哭了一場。

在她終於冷靜下來，抽泣著抬起怯生生的臉龐後，肖恩才給她擦掉了眼淚。

他輕聲說道：“當時很生氣，後來想想，你反應沒那麼快，也沒那麼聰明。”

被說笨的瓊熒一點都沒生氣，她只是可憐巴巴又期待地看著肖恩。

肖恩笑起來：“我最大的特點是不嘴硬，而且夠聰明。”

替她揉著太陽穴，他正色道：“我信你，所以解釋給我聽好嗎？”

瓊熒的臉色微微蒼白了一下，但片刻後，她把腦袋頂在肖恩的胸口，來回蹭了一下。

“嗯……”

……

“就這樣了……”瓊熒的眼神有些暗淡。

她抬頭看向肖恩，眼中帶著歉意：“那畢竟是我的老師……我意識到之後……就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了。”

肖恩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和我想的差不多……不過，你老師，呵呵，還挺狠的啊。”

瓊熒的臉色愈發蒼白了些，但她沒有出聲反駁肖恩，只是默默低下了頭。

肖恩挑了挑眉頭：“對我，不算狠，說是深仇大恨也不為過。不過，對你，呵。”

少女咬緊了嘴唇，她小心翼翼地抬起點頭，見肖恩沒有反對，就用雙手把他箍地更緊了一點。

肖恩輕輕摸著少女的背，比柔軟布料還要順滑的肌膚手感很好，哪怕只是偶爾漏過指間。

“瓊熒，我瞭解你，你瞭解我嗎？”他望著天花板，平靜地說道。

瓊熒有些迷茫地抬起頭，她有點慌，生怕自己說錯一句話，對方又會離她而去。

想了很久之後，她依舊沒有找到自認為合適的答案。

肖恩開口了，久違的戾氣再度湧來。

“我是個壞人，我的報復心很重，我也不會白白吃虧。”

他的聲音冷起來：“我不會溫柔到讓你置身事外，不被困擾，我不是那種人。”

瓊熒的呼吸急促了許多。

肖恩絲毫不憐香惜玉地抓起她的頭髮，讓她看著自己的臉。

臉上的陰冷和暴戾沒有任何掩飾：“瓊熒，我骨子裡就是這種人。而跟在我後面的人，只有跟著我一起跳進地獄這個選擇。”

少女的臉上微微露出些吃痛的表情，她的眼神有些閃爍，但片刻後，還是堅決地看向了肖恩。

沒人要的孩子只有在偶爾有用的時候才會被想起，她要當聽話的孩子，當那個被掛在心上的孩子。

“想好了嗎？”肖恩溫聲道。

“嗯。”這一次，少女的點頭再無任何猶豫。

肖恩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間，溫柔地抱住她：“這也會是幫你討回來的代價。”

瓊熒的臉像是在滴血，而肖恩的話落在耳中，眸子里名為報復的火焰在燃燒。

男人的臉龐仰向天花板，燈光灑在他平靜而盡在掌握的笑上，忽閃忽閃。

名為背叛的刀鞘被開啟了，那裡面的歉意就是最鋒利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