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勞資是雲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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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寒過後，天氣愈發的冷了起來。

從元旦開始的大雪斷斷續續地下著，越下越大，學校路面上的雪越積越厚，一腳踩下去，能把整隻鞋子吞沒。

教室裡永遠都是冷嗖嗖的，穿再多衣服都不頂用，水龍頭經常被凍住，熱水永遠供應不上，晚上睡在簡陋的宿舍裡沒有多少暖意，那雙腳時常是冰冷的，好多學生的手上生滿了凍瘡，不得不承認，那個年代的學生讀個書是真苦。

在這種悽苦寒冷的環境下，能夠耐心認真學習的學生已經寥寥無幾，大夥在教室裡度日如年，每個人都想早點放假回家，圍著煤爐給雞兒取暖，但學校領導很殘忍，依然安排學生照常上課。

這麼惡劣的天氣，通學生都不來學校上晚自習了，就是連坐班的老師也時常開小差，晚自習上到一半，見不到人是常有的事，而在168班，初見是唯一一個每天照常來學校上晚自習的通學生。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168班突然流行起了一種自制小火爐，這玩意兒是烤火神器，堪比後世的暖寶寶，果然智慧都是在壓迫中產生的。

自制小火爐很容易做，就是用一個鐵罐子在底下打十來個小孔，兩端用一根鐵絲繫結，然後往裡面新增一些柴火和從食堂後面偷來的煤炭，點火之後，提著鐵絲用力揮舞，空氣從鐵罐子底下的洞口進去，煤炭燃燒起來後，就可以烤火了。

這種自制小火爐在那個沒有暖寶寶和空調的年代裡很流行，張雲起記得自己小時候也搞過一個，冬天上下學一邊走一邊揮舞，既實用又好玩還能鍛鍊身體，但年紀上來了後，他就有點兒怵這種玩意，在腦袋上晃來晃去的，稍不留神就有可能砸到人，那可是滾燙的火爐子。

小年輕就沒這麼多顧慮了，每天上晚自習的時候，班上好些個男生都提著自制小火爐來教室裡。

當然不敢讓老師發現，這玩意兒可是易燃物品，老師發現絕對沒收，他們藏在課桌底下，等老師走了後，就提著自制小火爐在教室後面和走廊上揮舞，讓裡面的煤炭燒的旺旺的，好在上課的時候烤火。

張雲起呢，就時不時的找班上男同學藉著用用，經過近一個學期的相處，班上絕大多數的男生都挺服他，跟他玩的很好，張嘴閉嘴都是雲哥，就是連以前拽的沒邊的鄒正現在也不敢惹他，他儼然有成為168班一霸的趨勢。

當然，這也不是沒理由的。

張雲起的心智比他們成熟一大截，班上有什麼事情張雲起都是比較主動的，成績又好，對待大夥兒也平易近人，班上的人都知道他兜裡有錢，上體育課打完籃球后，經常有人開玩笑讓張雲起請客，一般這個時候張雲起不會說話，直接一張100的拍過去，一人一瓶飲料，挑最貴的買。

這點兒小錢張雲起不在乎，在這群小傻帽面前裝逼也沒啥意思，他就是單純的覺得大家都是同學，沒事請這群苦逼的娃兒吃點東西，挺好。

這些傢伙年紀不大，其實很懂得感恩，從家裡帶什麼土特產都有張雲起的份，什麼抄作業，逃課幫忙打掩護，給介紹漂亮妹紙那就更不在話下了。

好東西要懂得分享。

張雲起借了別人的自制小火爐，經常會提著去找初見問英語題目，然後和她一起烤火。

初見每天都穿著一件很舊的黑色棉衣，看起來很單薄的樣子，張雲起不知道這麼冷的天氣，這個小女孩怎麼忍受的了。

當然，他不會問。

有一次上晚自習，他提著小火爐和初見一起烤火，看見她的手指頭上長滿了凍瘡，有的地方在流膿。在印象中，三個月前，這雙手是修長白皙圓潤的，像白玉。

一月十三那天晚上，晚自習上到一半的時候，學校裡突然停電，正在上晚自習的學生們立馬就鬧騰了起來，男生們提著自制小火爐在教室後面揮舞，跟耍雜技似的。

今晚坐班的是他們的數學老師林聰，晚自習上了沒半個小時人就不見了，張雲起估計他去宿舍給某個女生單獨輔導功課去了。

前段時間他聽王小凱八卦說過，林聰好像跟學校的一個女生搞到了一起，有一次上完晚自習王小凱親眼見到了，但是當時天太黑，那個女生沒認出來。

張雲起聽完之後很羨慕，誒，可惜自己魅力不夠，沒本事給人在教室裡輔導完了回床上繼續輔導。

如果跟林聰關係好，倒是還可以向他請教點兒把妹的經驗，但林聰跟他有點矛盾，看不慣他，這說起來還是因為初見。

有一次上晚自習，林聰找初見談心，他說初見的數學還有提高的空間，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可以去他辦公室問，單獨一對一輔導效果更好。

當時坐在後面的張雲起聽到了，直接懟林聰：“林老師，不用那麼麻煩，我數學成績好，初見不懂的會問我。初見，是不是？”

初見輕輕嗯了一聲，說：“是的。”

林聰當時臉一陣紅一陣白的。

從那以後，張雲起上數學課的日子就不好過了，經常盯著他有沒有開小差，被叫起來回答問題也是常有的事情，但他每次都能標標準準的把題目解答出來，林聰根本就沒機會給他喂屎。

想到這裡，張雲起抬頭看了眼前面的初見，見她沒有收拾書包回家的意思，就用筆戳了戳她的背說:“停電了，你還要看書？”

初見抿嘴說:“等一下應該會來電，我還有一個題目沒做完。”

張雲起道:“那我去小賣部買點蠟燭。”

離開教室，張雲起沿著樓梯下樓，一路上都是學生們的吵鬧聲，小孩子都喜歡唯恐天下不亂。當然，也有些班級次序維持的很好，點著蠟燭在教室裡一起唱歌。

在小賣部買了一打蠟燭，張雲起準備走的時候，瞥見櫃檯裡有手套賣，想了想，問老闆:“你這手套多少錢一副？”

老闆說3塊。

張雲起掏錢要了一副白色毛絨手套。

回到168班教室，張雲起還沒進門，就遠遠的看見教室裡有很多火光亮著，他本來以為是小火爐裡的光，但走了幾米之後，就發現教室裡到處都是火苗子，還有嗆鼻的濃煙冒出來，女生的恐叫聲在教室裡迴盪。

張雲起怔了怔，但也只是一剎那的事情，他立馬轉頭找到初見，看到初見的黑色棉衣有火星子和濃煙在冒。

什麼也沒想，張雲起扔了蠟燭直接衝過去，拉開初見的棉衣拉鍊，把棉衣扔出了窗外，然後拉著她往教室外面跑。

“你站遠一點別過去。”

張雲起沒時間多說廢話，脫了自己的棉衣外套披在初見身上，轉身剛要走，就被初見緊緊的抓住了手掌。

張雲起道：“你還有事？”

初見抿了抿嘴，說:“要注意安全。”

張雲起說：“知道。”

初見鬆了手，張雲起往教室裡面跑。

這時候教室裡的火勢已經有點大了，主要是外面的風很烈，教室裡都是書籍和木製課桌，很容易燒起來的東西。

張雲起跑到教室門口的時候，濃煙把他嗆得眼睛都睜不開，根本就看不清晃來晃去的人影，只聽到女孩子的恐叫聲和男生們喊著撲火的聲音。

他只能大聲吼:“大家安靜一下，先聽我的，都先出來再說，出來！”

喊了三四句，響應的人好像不多，他就急眼了，扯著脖子大罵道:“聽到勞資的話了沒，勞資是雲哥！張雲起雲哥！都特麼給勞資滾出去！聽勞資的指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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