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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張極為簡單的圖紙。
但圖紙上,卻清楚的標註著郭鎮嶽的三處儲糧位置。
以及,唐繼業被分割開的部隊所在地!
有了糧草,唐繼業就不用受制於郭鎮嶽。
向郭鎮嶽低頭,本就是絕境下的迫不得已。
許破奴的話、賈道留下的圖紙,讓唐繼業的內心迅速膨脹,將枷鎖崩斷!
反!
激動之後,唐繼業又迅速感到一陣恐懼。
機會固然已經出現,可自己現已身陷險境,憑這兩百人如何脫身?
“殺!!!”
就在此刻,殺聲大作。
不是來自於他身後,而是許破奴逃竄去的北邊。
在殺聲之後,可見逐漸騰起的火光愈來愈多。
在軍中,火把是嚴格管理的。
軍中失火是重罪,定斬不饒。
此刻北邊的火,只有一個訊號:那就是,有人反了!
“北邊……北邊……”
萬分緊急下,唐繼業再度攤開手中圖紙。
幾名護衛用盾牌守著他,高舉著的火把將他臉上映出汗水來。
啪嗒一聲。
一滴汗恰好落在圖紙偏北的位置。
那裡,恰好被安置著唐繼業一支部隊!
“我知道了!”
他猛地抬起頭,欣喜若狂:“跟上許破奴他們,往北走!”
有人故意放出了訊息,亦或者採取了某種手段,使自己這部人馬反了!
這對唐繼業而言,是絕不可錯過的生機!
幾千人縱火作亂,使本就高度敏感的河東軍營,難以避免的出現了混亂!
“先生!發生了什麼?”
說話的人戴著鐵製面罩,是郭鎮嶽的一位遠房侄子,名為郭開。
“是北邊出現了動靜。”賈道眉頭微蹙,道:“你繼續督軍進攻,差人去知會郭公一聲,我去處理便是。”
“好!”郭開點頭。
賈道只帶數十人傍身,挾郭鎮嶽之令,沿途向各營傳出軍令:“軍中失火,各部不得擅出,封營自守即可,以免引起夜驚!”
對於此令,各營自無疑問。
於是,頗為滑稽的一幕便出現了:
許破奴跑在最前頭,原本應該負責殺死許破奴的唐繼業掛在他身後替他擋箭。
而主掌全軍的郭鎮嶽,因為礙於人主身份,又將此事全權交給賈道處理。
以至於全軍上下,就郭開帶著千餘人負責繼續追殺……
三方一路北走,攪亂大營七座,途中多處留火。
各部著了火的忙著滅火,沒著火的藏在帳篷裡聽戲。
直到面前開闊,不見半片營帳時,許逐寇才反應過來:“咱們這就脫身了!?”
這也太輕鬆了些……
“賈先生果然了得。”許破奴也忍不住笑了:“我以為少不得冒死廝殺才能脫身呢。”
話音剛落,身後馬蹄聲迫近。
賈道帶著數十人,且驅著大批戰馬奔來。
許破奴雖突出重營,但因走的匆忙,親衛們多數步行。
“籲~”
至許破奴兄弟跟前,賈道扯住韁繩,笑道:“待郭公知悉後,少不得圍追堵截。”
“我這有馬百餘,各位一人兩騎,以便早見新主。”
”如此甚好!“許逐寇大喜,同時問道:“令公子呢?”
賈道還有個兒子,也在軍中任職。
“我先前便以維護輜重要道為由,讓他領三千人往北陽城去了,如今正在前路接應你我。”賈道不以為意。
兄弟二人心服口服:“先生好算計!”
“這算什麼?”賈道搖了搖頭,指著身後混亂大營:“郭公失勢而唐繼業復起,雙方爭鬥不可避免……真正的好戲,還在後頭!”
另一邊,唐繼業被郭開一路驅著奔逃。
刀槍箭矢之下,其人隨從只剩四五十人。
一路奔逃後,出現在唐繼業面前的是最為混亂的大營。
見有人來,營門口聚集的人手發出怒嘯聲:
“賊軍來了!”
“必是郭鎮嶽要提前鎮壓我等!”
“跟他們拼了!”
人群洶湧、人頭攢動、張弓搭箭之聲一片。
唐繼業衝了出來,撕心裂肺般大吼:“我是唐繼業!我是唐繼業!!!”
譁——
眾軍的沛然殺意立時消退。
幾個帶頭的軍官立馬走了出來:“見過將軍!將軍您……”
“不是廢話的時候!”
唐繼業將收一擺,喘著粗氣道:“郭鎮嶽對我下手了,我是冒死突圍出來的。”
“還有,我知道郭鎮嶽糧倉所在!”
“我背後是郭鎮嶽的追兵,殺光他們,咱們趁機宰了郭鎮嶽,便可回朝,無罪而有功!”
“是!”
隨著唐繼業一聲令下,蝗蟲似的箭矢飄落下來。
衝殺甚猛的河東軍立馬爆發連片慘叫。
人仰馬翻,鮮血噴湧。
郭開身前,倒下者百餘人。
其人縱馬狂退,驚駭地拔下鑲在肩甲上的箭支:“唐繼業的人全反了!”
“速去通知主公,立即調動大軍鎮壓!”
深夜。
郭鎮嶽躺在床上,手搭在一名義女身上。
失子之痛、敗軍之煩悶,使他不得不用另一種方式進行發洩。
如果可以的話,藉助對方年輕的身子給自己再添子嗣,那更是天降之喜。
帳外傳來喧鬧與殺聲。
義女面露懼色,擠入郭鎮嶽懷中:“大人,外面動靜頗大,是軍中生亂了麼?”
“是。”
“那您……不去看看麼?”
郭鎮嶽眼猛地一睜,隨後又趨於平淡:“不去,今夜我只適合睡覺。”
他探出大手,在義女嬌小卻挺翹的臀兒上猛地捏了一把。
像他這種上了年紀的人,有時就喜歡體驗嫩桃,填補歲月留下的空虛。
“睡吧,明日一早起來,我便少卻許多煩惱。”
“嗯~”
義女膩膩的應了一聲。
許久,殺聲依舊不止。
郭鎮嶽皺起眉頭:是唐繼業失手了,還是賈道郭開失手了?
喧聲愈發激烈,逐漸有了失控的動靜。
這使郭鎮嶽開始焦躁,內心萌生不安。
“怎麼會折騰出這麼大動靜!?”
他掀開被子,正要起身,帳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主公,唐繼業竄入本營,舉眾造反,其勢難遏!”
譁!
被子猛地掀開。
帳外皎潔月色灑入,照應出床上一道潔白玉體。
“你說什麼!?”
在郭鎮嶽和郭開碰面後,形勢已徹底失控。
因是深夜,各營又不敢擅動,由內而外作亂的唐繼業輕而易舉找到了另一波人馬。
且,在郭鎮嶽趕到時,他已帶著萬人、拿下一座糧倉!
“先生呢?!”郭鎮嶽喝問:“快將他尋來!”
“遍尋不得。”左右回告。
郭開則道:“原先他說帶人去北邊平亂,不知為何北邊動靜愈大,他人卻消失了。”
郭鎮嶽心頭一驚:難道賈道在亂軍中出了意外?!
“命召各部來見我,齊攻唐繼業!”
“是!”
不久,第一波人馬抵達,並告知郭鎮嶽:“我們此前接到郭公命令,讓我們封營自守,不準外出。”
不用說,這則命令一定是賈道下達的。
而當時的情況,賈道下達這則命令沒有任何問題。
問題是……為何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賈道本人又去哪了?
郭鎮嶽不是傻子,情況的陡然生變,使他開始產生懷疑……
直到,最北邊的營盤帶來訊息:“有暗哨發現,賈道領數十騎、驅馬百餘匹投北而去,與許破奴同道!”
一聽這話,坐在馬背上的郭鎮嶽整個人一晃,竟然就此跌下馬來。
“郭公!”
“主公!”
被眾人扶起來後,郭鎮嶽滿臉驚怒,還藏著一抹……恐懼!
是的,恐懼。
郭鎮嶽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能有今日,離不開賈道的出謀劃策。
他清楚賈道對自己整個集團有多重要,更清楚賈道的眼光和能力。
如今他反出自己,是因為看到自己必敗之結局麼?
如今他投敵而去,自己又拿什麼去對抗擁有賈道和許破奴的強敵呢?
更不要說,賈道在整個河東軍內部巨大的影響力!
種種情緒後,郭鎮嶽壓制住心中強烈的不安。
——自己沒有退路!
於是,他咬牙切齒的下令:
“郭開,你帶人去追殺賈道,我要看到這個老匹夫的人頭!”
“是!”
“蕭鄂,你去鎮北關,抵達之後,大開關門,就說郭鎮嶽恭迎北地蕭後入關!”
“是!”
蕭鄂是個身材高大,長著湛藍色眸子,五官有異漢人的青年。
“其餘人,隨我向前,攻滅唐繼業!”
“殺!”
廝殺,就此展開。
這對意在剿滅郭鎮嶽的周徹而言,是潑天的大好事。
當然,這好事不止於他。
還有隔河對岸的周漢!
唐繼業第一時間讓人泅渡過河,來見周漢。
“還有這樣的好事!?”
拆開唐繼業來信後,周漢喜不自勝。
信中,唐繼業告知周漢:“周角作亂,已斷郭鎮嶽後路,使之落入絕境;末將已舉兵與郭對抗,河東陷入三方相爭之境地。
此刻,殿下只需舉兵渡河,以雷霆之勢勘定叛亂,則可收漁翁之利,取定河東之功!”
來人脫得赤條條、渾身溼漉漉,點頭不止:“千真萬確,請殿下速行!”
周漢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道:“唐繼業只差了你一人來?”
“為確保將信送到,將軍派出許多人手,只是小人最先趕到。”那人回答。
果然,沒多久,又有四五人陸續抵達。
“幾位渡河而來,路上也吃了不少苦。”周漢笑了笑,忽然道:“然則……茲事體大,有勞諸位再吃點苦了。”
“來人,將他們帶下去,分別詢問!”
“是!”
幾人在茫然中被拖走。
不一會兒,外面便傳來慘嚎聲。
幾名親信拿著得到的筆錄進來。
周漢對照過後,發現確實無差。
其人興奮將筆錄甩到一旁,振奮道:“去,將那幾人請進來!另備酒食、衣物、黃金!”
“是!”
片刻後,被拷打的幾名‘功臣’被帶了進來。
周漢親自將幾人一一攙起,滿臉歉意道:“事關重大,容不得出半點差錯,幾位見諒!”
接著,又將酒食黃金等賜下。
幾人自是感激涕零,不敢有任何質疑。
還是最先爬上岸的那人道:“殿下,鎮北關外有胡奴,郡城一帶周角又蓄勢代發。”
“軍情如火,還請速行!”
周漢擺擺手,淡然一笑:“如何抉擇,我自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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