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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久,郭登臨領兵至。
出現在他面前的鹽幫之眾,未曾據營固守,而是列成一個窄而厚重的方陣。
人數不多,只五千而已。
“竟然敢主動出營?”郭登臨大為驚訝。
一名心腹重將道:“只怕是殺了李青,目中無人,仗著自己人多,想拿我們立威呢!”
“拿我立威?!”郭登臨放肆一笑:“我看他是找死!”
其人在從騎簇擁下,提著一杆裹鐵長槍,走到軍陣最前頭,高聲喊道:“周角可在?出來答話!”
對方軍陣稍稍鬆動,繼而中央敞開,一輛車被推了出來。
一陣乾咳後,霍平章道:“兵馬已至,開戰便是,何須廢話?”
“霍平章?老東西!”
郭登臨怒笑一聲,道:“我父見你在河東名聲不小,屢次召你,你自命清高不來。今日還不是做了叛賊逆黨?”
霍平章坐在車上,渾濁的目光中透露著平靜:“我今日是為掃除賊寇。”
郭登臨臉色沉了下去,將槍一抬:“去個人,把這殘廢宰了!”
“我來!”
先前與他應答的那名重將策馬衝出。
兩軍相距極近,快馬眨眼便逼進二十步內。
霍平章左右扈從緊張簇動,推車卻絲毫不曾後退半分。
他坐在推車上,又低下頭,連著咳嗽幾聲,似乎虛弱得很。
啪嗒——
戰馬揚蹄,來將冷笑抬刀:“老東西,死期到了!”
“是嗎?”
這時候,他耳邊忽然傳來霍平章的聲音。
疲憊和病態不在,有的只是無邊殺氣。
他心頭微驚之時,耳朵捕捉到犀利的破風之聲。
咻——
駭然驚起,他奮力側身想要躲閃時,咽喉部位卻是一重。
那股沉重無可匹敵,在觸之剎那便擊碎了他的生命,將屍體從馬背上拖拽下來。
戰馬一聲嘶鳴,驚而奔回,馬背上灑著許多血跡。
前方,端坐推車上的霍平章手持一張弓:“賊寇終究是賊寇,尚不如我一介朝廷老卒。”
“郭登臨,與你父早些投降吧,以免九族盡滅。”
被一個殘廢羞辱,這使得一心接班老爹、夜裡打算睡皇子妃的郭登臨面上無光:“再去!”
“是!”
又接連數騎奔出,無一例外,皆被霍平章強弓放倒在地。
鹽幫軍中,一時呼聲震天。
推車上的霍平章大展神威,極大的鼓舞了全軍士氣。
直到三騎同時衝出,推車拐彎,往陣裡走去。
“現在想走?”
憋了一肚子火的郭登臨爆發了,將大槍一掄:“給我上,踩死這個老東西,掃平這幫烏合之眾!”
“空話廢話本公子便不說了,只有一點,你們給我聽好了。”
“今夜讓我享受了妙人,好處也少不了你們的。”
“此處的錢糧、女人,任由諸弟兄共分!”
“黔首賤婦固然瘦黑不堪,但當中也有大族貴婦和小姐,你們就不想嚐嚐她們的滋味麼?!”
轟!
大軍徑直向前碾去。
鹽幫的方陣略微鬆動,大批弓手開始往前壓出。
片刻後,
——唰——
雨點一般的箭矢潑上天,又急速墜下,打在人群裡發出成片破開皮肉的濺血聲。
人馬簇擁著栽倒,氣勢狂妄的喊殺聲中多出刺耳的慘叫。
郭登臨部下雖在河東之地可稱之為戰兵,但論及裝備,終究無法和朝廷軍相較。
低到可憐的披甲率,使得箭矢對他們殺傷巨大。
郭登臨麵皮一抖:“算我大意了!”
面前這支叛軍,和以往的可以說天差地別!
但那又如何呢?
沒有充足的時間訓練,人數再多、箭矢再足也只是烏合之眾!
奔過箭雨之後,雙方撞在了一塊。
霍平章第一時間下令:營盤中左右各湧出五千軍,有包抄郭登臨側翼趨勢。
郭登臨也立刻將人馬展開。
如此,雙方接戰面積不斷擴大、再擴大。
雙方戰場,竟一時糾纏,難分高下。
這使得郭登林頗為惱怒。
往日鎮壓叛逆,只需三分之一……不,五分之一,乃至十分之一的兵力,都能輕鬆獲勝!
今日的僵持,讓他隱隱有些不安。
因為他只看到了霍平章,到現在都未曾見所謂的周角。
難道周角根本不存在?一切都是霍氏在幕後推動?
不……霍氏沒有如此財力!
在他思緒急速轉動時,有人向他提議:“公子,我們不能讓霍平章牽著鼻子走。”
“彼軍弱而眾,我軍強而寡,分攤作戰面積是絕對吃虧的。”
“不如放棄側翼,集中兵力,如力拳搗胸。”
“只要戰勝敵軍前驅,則其中後軍必散!”
短暫思索後,郭登臨點頭,大喝道:“就如你言!傳我令,全軍聚攏……”
“報!”
這時,一名哨騎狂奔而來:“公子,我軍左側突現一部敵軍,正快速切向側翼!”
“有多少人?”
“兩千人。”
“兩千人管他作甚!?”郭登臨怒斥:“前面幾萬人我都未放在眼中,何懼他兩千人?”
這名哨騎喏諾退下後,另一名又上來:“公子,那兩千騎已擊垮我軍側翼五曲!”
郭登臨臉微變。
接著,數名哨騎接踵而至:
“公子!這幫人甚是兇猛,我軍難敵!”
“是周角!來的是周角,這支軍打著周角的旗號!”
郭登臨怔在原地。
隨後,他沒有驚慌,而是大笑。
“好啊,諸位,你們可知這周角打的什麼意圖?”
“以正面弱軍防守,促使我軍陣型分攤變薄,再以精銳切入,行斬首之策!”有久經戰陣的統領答道。
對方已經出牌,如果還揣測不出意圖,那這萬餘人就真全員草包了。
“不錯!”郭登臨頷首,笑意猙獰起來:“我家統御河東,我部親護皆是河東精挑細選的勇士,至少也是皮甲掛刀。”
“河東之內,除我父和李氏親兵外,誰又是諸位的對手呢?”
“一支初起草莽,就敢跟我玩精銳對決,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來來來,都隨我來,直接做掉這個周角,一戰畢全功!”
圍繞郭登臨左右,中心親護三百餘,外圍扈從營一千五。
這些,是郡城留守中最能戰的部隊了。
他們簇擁著郭登臨,向左側奔去。
很快,郭登臨便看到了一面面飄揚的大纛,上書‘蕩盡奸邪’、‘鹽幫周角’等字樣。
他直起了腰,衝著對方人群中吼道:“周角是哪個?敢應一聲麼讓本公子瞧瞧麼?”
“你是郭鎮嶽二子?”
回答他的人就在敵軍佇列前沿。
白袍黑甲青巾,身材極為高大,覆鐵甲面具,手持一件布裹古怪長兵。
“不錯!即將摘你人頭的人!”郭登臨止不住大笑:“小子,我得謝謝你,沒有你這顆腦袋,我不知何時才能嚐到那塊美肉呢!”
說著,他也催動戰馬,走向戰陣前列。
作為靠刀兵立業的人,且有甲冑和護衛的保護,斷然沒有畏懼戰陣的道理。
“美肉?”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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