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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徹扶起霍洗憂,再看向其他人:“諸位家主,這些頭顱,可能壯膽?”
眾人至此回神,擦去額上汗漬。
到底是趙闖心大:“我們原以為是沈公用錢換得人,原來是您上去屠了張彪滿門?”
“做生意可以談錢。”
“家族存續、人之生死——”
周徹搖頭,布裹的九歌豁然出鞘,釘在地面上:“便只有論刀劍了!”
砰!
劍鑲入地。
明晃晃的劍身上,倒映著一張張人臉。
原先寫滿的悲憤、不甘、畏懼,轉而化作嚮往!
在場的都不是傻子,能帶領家族在混亂的河東苟到現在,他們自然有著清醒的認知——
第一,周角拳頭足夠大:擊敗張彪,霍氏能做到、他們聯手也能做到,可要一夜之間神不知鬼不覺將張彪整個勢力轟的連渣都不剩,他們絕做不到!
第二,周角敢出頭:霍氏被張彪欺上門,為了家族延續,只能忍屈受辱;而周角呢?不在乎李氏,替霍氏出頭,直接衝上門把張彪給屠了!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他和沈信,能給大家帶來活路!
如此,幾乎無路可走的各家,誰能拒絕得了呢?
趙闖第一個站了出來。
走到劍前,咬牙拔劍。
鏗——
碎石飛濺。
“我幹了!”
“加上我!”
吳家主深吸一口氣,同樣走出:“左右末路,何不放手一搏?”
“周兄!沈公!”
又一個頗為年輕的宗族主出列,向二人抱拳:“既無路可走,願託付以全族性命,還望二位莫要嫌棄!”
周徹笑著,沈信一臉熱忱:“當為各家、當為河東!”
眾人陸續走出,連聲響應。
事情進展,比周徹想象的還要順利。
不但拿下了霍氏,還連帶著送了一圈。
只能說,河東大族,忍李郭久矣!
“宗主!公子!”
就在此時,有人匆忙來報:“李三公子登門!”
“什麼?!”
正一個個走出、發表誓言的各家主驟然失色。
負責統領李氏部曲,撫鎮各山賊、豪強的李望柏,在各家中可是兇名赫赫。
也就在他師家霍氏略微低調一些……可此番他的狗張彪欺壓霍氏,顯然是經過他允許的。
莫非,他要親自對霍氏下手了?
亦或者說,張彪被滅滿門的事,讓他知曉了!?
眾人下意識看向那一顆顆腦袋、周徹和沈信。
再想到自己等人正在開會成立鹽幫,卻被抓了個正著——一個個,冷汗如雨!
豪言壯語固然易發,但剛剛萌芽就被察覺,這誰受得了?!
縱然是膽大的趙闖,此刻也面有緊張色,下意識詢問老上司霍平章:“將軍……”
霍平章望向周徹:“敢問恩公,張彪何時滅的?”
“凌晨。”
“可有風聲走漏?”
“無一人逃脫。”周徹搖頭。
“我知道了。”他點了點頭,吩咐霍洗憂去門口拖延李望柏,自己則安排人手和周徹的人一塊收攏人頭、推至內堂。
沒多久,李望柏便走了進來。
他帶著他那百十隨從,個個矯健,眾人莫敢直視。
其餘各家主,原先帶隨從,也頂多兩三個護衛在側。
而此人帶百人徑闖入內,便可見其態度了。
“望柏見過恩師。”
不過,他嘴上還是相當客氣的,臉上也帶著悲色:“我正在臨近山頭巡賬,驟聞噩耗,便趕了過來。”
“霍家小妹出事,我實心痛。”
“當務之急,是將師母迎回。”
霍平章望了他一眼:“不是你一句話的事麼?”
“恩師有所不知。”李望柏當即搖頭,嘆道:“張彪看似投我,實則是郭公南征去了,由我李氏代管而已。”
眾人表面不動聲色,內心都冷笑:踢的一腳好球!
“不過。”
緊接著,他話鋒一轉,面路冷色:“便是郭公的人又如何?他敢欺犯霍氏,我就要他付出代價!”
“願借恩師寶弓一用,我去將師母迎回,押張彪來登門謝罪。”
“他若敢忤逆,將他一箭射殺便是!”
霍洗憂拳頭微緊:“師兄,殺一張彪,何須寶弓呢?”
李望柏瞥了他一眼,語氣平淡:“若張彪如此微不足道,師弟何不射殺之呢?”
霍洗憂目幾噴火!
霍平章輕輕搖頭:“寶弓已朽,早不堪用。”
“是嗎?那倒可惜。”
李望柏遺憾一嘆,繼而目光一掃,落在吳家主等人身上:“各位欺壓上門,莫非也和張彪同流合汙?”
眾人:???
你敢不敢再胡扯一點?
一人連忙道:“三公子,這是絕對沒有的事。”
李望柏臉上煞氣一沉:“你是說,我冤枉你了?!”
“沒有……”
啪!
李望柏突然出手,一巴掌打的他牙血亂飛,人也跌落出去。
霍平章沉聲喝道:“你這是作甚?!”
“恩師不必覺得為難。”李望柏義憤填膺:“既然寶弓借不得,我便從其他地方下手。先拷了這幫夥同張彪的賊,還怕他張彪不屈服麼?!”
“來人!”
“在!”
“來,將在場的全部拿下,一個不準放過!”
“是!”
李望柏的武士們分外聽話,迅速動手,衝向院內眾人。
眾家主面色發白,但不敢反抗,而是向後退去,簇擁到一塊。
有十幾名武士逼到周徹幾人跟前。
領頭的瞧見沈信,不敢亂來,便跑去向李望柏請示——畢竟,沈信現在明面上和李氏還是親家。
“夠了!”
霍平章阻止了李望柏的繼續施為。
他深喘了一口氣,像是蒼老了下去:“罷,隨我去取弓吧。”
李望柏表情稍滯,隨後再也剋制不住地大笑起來:“哈哈哈……好,甚好!”
“父親!?”霍洗憂滿臉不甘。
祖宗榮光不在,那口弓是他家最後的榮光象徵。
霍平章一言不發,推車緩緩向內。
李望柏快步跟上。
見二人消失,沈信迅速在周徹耳邊告知李望柏的一切訊息。
“李氏三公子?那確實是個大人物了。”
“他若是消失了,李氏會第一時間警覺麼?”
周徹的發問,聽得沈信心頭一驚:大哥,要不要這麼剛?
在想到對方的身份和行為之大膽後,沈信又釋然了,迅速回答:“李望柏執家族部曲,但因對自身武力自信,喜好弄險。”
“常驅百人,出入山林賊窩、突至豪強部族、巡於各地,壓服眾人。”
“一去十天半月,都是常有之事。”
周徹默默盤算一番,閉眸頷首:“我知道了……”
“哈哈哈!”
這時,屋內笑聲更響。
推車未見,李望柏手挽金弓,大步流星。
滿面春風。
意氣風發。
霍洗憂死死盯著那口弓,牙都要咬碎了。
啪嗒!
李望柏駐足,一手拍在他肩上:
“師弟,憑如今霍氏的地位。”
“此弓留在你家,也只能埋沒。”
“隨我再立功勳,不也是它與霍氏族人的殊榮麼?”
“你!”
霍洗憂猛地一抬頭,眼中殺氣襲人。
“嗯?”
李望柏目光眯起:“你這目光似乎頗為不善?怎麼,你要對為兄出手麼?”
“都說你更勝當年人,也不知真假,是要與為兄論個高低麼?”
“可以!”霍洗憂怒然抬手:“來人,取我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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