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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陳濃頂著更明顯的黑圓圈來司夜府上工,就被案几上放置的任務單,以及任命上的文書房總編職位弄懵了。
他不就是來寫個文章的嗎,怎麼就擔上整個司夜文書部的頂頭上司了。
這升職已經不能用跳級形容,而是一步登天。
他誠惶誠恐的看著夫子,「這職位不該是由夫子您來嗎?」
夫子道:「我是兼職,之後還要去府學教課,哪有這個功夫。」
「可……」陳濃想說他根本沒這個經驗啊。
夫子拍了下他肩膀,低聲說:「這個機會旁人想求都求不來。」
陳濃心一定,往下方伏案的文人望去,果然看到數雙羨慕嫉妒的眼睛。
陳濃明瞭,一咬牙便認了,心知這擔子他必須擔上,還得擔得穩穩的。否則,昨日種種都成泡影,他收穫的一切都將失去。
有了決定的陳濃鬥志滿滿,然而真的埋入工作中他才知道這裡面麻煩事有多少,一個上午就讓這個昨晚興奮得沒睡好的男人神色看起來更萎靡。
他唯一能訴苦的人就是胡夫子,和他提及夜遊報前期的設計發行和編寫種種問題中,總結出最大的問題就是得花錢。
司夜府有錢嗎?
這個問題放在一週前,誰問司夜府中人都會得到一個答案:窮!真窮!
現在再問這個問題,司夜府弟子們卻答不好。
物資肯定遠超往日,可真金白銀……依舊拿不出來多少。
反正要專門設立一個新部門的前期投資肯定不夠。
陳濃要錢,就得向司夜府賬房申請,賬房又要去問司夜府的主事人。
現在司夜府的主事人是誰大家心知肚明,不過涉及到真金白銀,賬房先生以防萬一,去詢問了宓八月的意思,也把訊息傳遞給了沈慄。
賬房先生以為自己的行為隱秘,卻不知道沈慄的動向都在宓八月的掌握之中。
她並不介意賬房先生這兩邊跑的行為,對方還歪打正著做了宓八月想他做的事。
一整箱真金白銀從老宅抬出去,給賬房先生這邊過了個賬就送去文書房。
負責送錢的福安對陳濃道:「宓大人說了,陳先生只管放手做,錢這邊管夠。」
當箱子開啟,陳濃也是曾經富有過的人,只是短暫驚異後就穩定心神,深吸一口氣對福安說:「替我向宓大人回一句話,陳子微必不負大人的信任。」
福安點頭,對他客客氣氣的行禮才走。
如今司夜府裡誰不知道陳濃一步登天,是入了宓大人的法眼,繼那位小公子後又一大紅人。
以飛雪小公子為例,這個如今不起眼的陳先生指不定日後就飛黃騰達了,得小心對待才好。
而宓八月揮金如土將金銀直接送給陳濃這事,很快就在司夜府內部傳開。
「她哪來的錢?」劉進寶說,「當初買車入住都說沒錢付賬。」
沈慄和劉招財都神思不屬,沒人回應他的話。
劉進寶看向兩人,尤其是劉招財,「哥,你有心事。」
沈慄聞言也向劉招財的方向側頭。
劉招財表情掙扎了下,開口說:「司長,其實自前夜,耳語已經不在我的身上。」
「什麼!」劉進寶上前,著急要問就被劉招財用眼神制止。
劉進寶和他對視,冷靜下來,又見沈慄神色如常,便明白兩人有事瞞著自己。一想到自己最親近的兩個親人竟然有秘密瞞著自己,劉招財袖下的手握緊,「到底怎麼回事?」
劉招財先對沈慄坦白,「司長那日和宓大人說的話,其實被我用耳語偷聽。」又轉頭向一臉
隱忍的劉進寶訓道:「你以為我們故意欺瞞你,卻不知道司長和宓大人有個解除詭器救命的約定,司長之前被失控詭器折磨,卻請宓大人將這個約定轉移到我身上。」
劉進寶愣住,看向雙眼蒙著布帶的沈慄。
劉招財說:「宓大人大義,既為司長去了危機,也應下了司長的請求。」
劉進寶低語,「說不定是她貪圖詭器。」
劉招財說:「無論是不是她貪圖,都改不了她救了司長,完成司長請求的事實。」
劉進寶沉默半晌,「那日司長問我們的那些話原來是這個意思。」又頓了頓,才說:「那我們之後怎麼辦?」
劉招財望向沈慄。
沈慄說:「去請……不,該是我這個閒人親自走一趟才對。」
……
得到訊息的宓八月放下手頭上的事,對宅靈吩咐,「讓人把沈朗喊過來。」
在人來之前,她將收入善惡書後就一直關禁閉的【詭器:百眼】取出來。
「繼續被關、為我工作贖罪、祭天。」宓八月說:「選一個。」
毛絮狀球體顫動。
宓八月:「睜開眼睛,選一眨一下,選二眨兩下。」
沒等她說到三,毛絮球裡裂開一隻眼,飛快眨兩下。
宓八月的語氣變得溫柔,「你不是我的信徒,我的話你未必會全聽。但是作為一隻有罪的詭物,贖罪期間陽奉陰違,我不會給你二次機會。」
毛絮驚顫。
宅靈的提醒聲響起,「沈朗和沈慄他們到大門了。」
宓八月點頭,拿起毛絮球,「今天就開始上工,為新顧客服務。」
……
沈朗和沈慄他們前後到來卻沒碰上面。
原因是沈朗入門就掉坑,他沒來得及求救,人就站在了一間內屋。
屋子的桌上有個黑色毛絮球,最近多次聽過的老宅管家聲音在房間裡響起,「安靜在此等候。」
沈朗不敢違背,乖乖站在原地。
很快他看到那毛絮球中央處突然裂開,接著又合上,彷彿會呼吸又好像是故意在引起他的注意力。
沈朗心中好奇,還是沒動。
百眼:……
急得炸毛。
這時,沈朗就聽到外面傳來司長的聲音。
「宓大人。」
「司長。」
「……我是來向宓大人辭行。」
沈朗臉色大變,快步走到門口。
他伸手推門,門紋絲不動。
沈朗就想起來這屋子非同一般,他做再多都是無用功。
而外間的聲音依舊清晰傳來,話題裡還提及了自己。
外間。
宓八月沒有和沈慄婉轉,「司長現在的身體的確不適合再負擔詭器,我替百眼選了個新的繼任者,沈朗。」
沈慄愣了愣,「這個繼任者的意思……」
宓八月說:「百眼是效果司長很清楚,也方便以後沈朗管理司夜府。」
這回沈慄真的不明白了,他直言說:「宓大人不打算自己掌管司夜府嗎?」
宓八月:「我不擅長管理。」
沈慄覺得臉疼,「我看近日宓大人將司夜府管理得很好。」
宓八月搖頭,「我不會長期待在這裡。」
一直以為宓八月意圖司夜府的沈慄觀察了這些天,覺得有宓八月在的司夜府不僅沒有變差反而欣欣向榮,他才下定決心可以安心離去,把位置徹底給宓八月騰出來,以免引起宓八月的不滿和猜忌。
結果宓八月卻告
訴他,她人都不打算留下。
在沈慄神思不屬時,宓八月卻和他聊起了司夜府後面的發展意向。
「光靠夜遊報向百姓普及詭怪知識不夠全面,我發現大部分百姓都不識字,府學只開放給權貴子弟,私塾參差不齊,就讀的孩子也少。包括司夜府收留的弟子們也是練武窮文,大多字都認不全。」
內間作為大字認不全一員的沈朗臉色羞紅。
沈慄被話題吸引,「宓大人的意思?」
宓八月說:「我打算開辦個夜遊班,免費給孩子教學。」
「免費?」沈慄抬頭,恨自己眼瞎,否則真想看看宓八月現在是什麼表情,「宓大人大善,然而這免費學堂所需費用非同小可。」
宓八月說:「我出。」
沈慄啞然。
宓八月接著說:「錢財好解決,反倒是令人信服的管理人不好找。沈朗有潛力也有聲望,到底還是年輕了些。」
時至今日,給沈慄旁觀和冷靜思考的時間已經夠了,宓八月直接說:「我想請司長擔任這個夜遊班的管理人,並將沈朗培養成一位合格的繼任者。」
半晌過去,沈慄說:「我知宓大人沒必要哄騙我,然而,」他低頭苦笑一聲,語氣洩露了這些天堆積於心的自愧,「我卻覺得自己未必能擔此大任,我管理司夜府多年直到近來才發現自己的失敗,無法為下屬伸冤,令其受盡委屈。不得百姓信賴,未令百姓安心。自認為的四下太平,卻連孩子吃飽穿暖都沒為他們做到,他們提起願望竟只是吃一頓好的。」
「司長!」
「司長……」
劉氏雙胞胎齊聲喊道,想勸卻被沈慄抬手阻止。
沈慄扶著桌子站起對宓八月彎下腰。
「那日我對宓大人不敬,誤會大人目的不純,在此鄭重與大人道歉。您有大德,司夜府有大人,是福不是禍。」
他連鞠三躬,然後在劉氏雙胞胎的攙扶下告辭離開。
在內間心情萬分複雜的沈朗發現眼前擋住自己的門開了。
他還沒動,腳下的地板強行動了把他送到宓八月面前。
沈朗一口驚叫堵在喉間。
宓八月說:「都聽清楚了。」
沈朗點頭,他有一堆疑問和想法想述說。
宓八月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手一招,本在內間的毛絮球出現她手裡。
「沈司長的身體已經承擔不了詭器。」這是假話,有她在一旁威脅的情況,百眼就算再入沈慄體內也不敢作亂,沈慄自然就能繼續使用詭器。
然而宓八月不需要一個優柔寡斷的司長,只想要個仁善負責的人民教師兼表面工具人。
「你是目前最適合的繼任者,有詭器在身才算真正的夜遊使,獲得威懾他人的能力。」
沈朗說:「班師姐和劉師兄他們都比我的資歷高。」
「資歷不代表適合。」宓八月將百眼丟給他,「詭器也會擇主。」
沈朗哪裡敢讓這麼珍貴的詭器掉到地上,萬一摔壞了怎麼辦。本能去接後,手上卻傳來異樣,所看一幕讓他臉色大變。
那毛絮球融入他手裡不見了蹤影!
下一刻,他雙眼難受異常,眼淚洶湧流下。
他哪裡知道,詭器和普通人融合從來不會憐惜,人越痛苦恰好方便它吞**神。現在這份痛苦已經是百眼礙於宓八月的約束,小心翼翼下的結果。
「不想沈司長離去的話,現在就去將他說服留下,打感情牌也好,責任牌也罷,苦肉計也可以用上。你們都是他親眼看著長大的孩子,這裡也是你們共同的家,在孩子有獨立能力之前,沒有
哪個家長真能放心離開,他一時陷入沒做好大家長的失落中,這正好是你們回應他的時候。」
沈朗聽懂宓八月的意思,顧不上眼睛的刺痛,應聲而去。
他走後,宓八月就吩咐宅靈,「接下來幾天誰來求見我都不見,有任何事都讓他們自己解決,要用錢方面……」
她感受到房內的空氣似乎稀薄了些,彷彿有無形的存在吸了一口氣,將空氣吸走憋住。
「放心,他們不敢多要。」宓八月道。
被發現小心思的宅靈用沉穩的管家音說:「是,我很放心。」
宓八月不戳穿它,回去實驗室做她放下一半的研究。
至於司夜府之後的發展,自然有該煩的人去煩,近期的發展藍圖她已經鋪展好,啟動金方面也能到位,她也可以隱居幕後幹自己的事。
當日,沈慄原是想低調安靜的離去,不驚起一絲塵埃。
沒成想沈朗帶領所有預備弟子攔住他去路,齊聲求他留下,聲聲都是對他為司夜府付出的認可。
沈慄聽著這慰心之言,又聽見沈朗聲聲更咽,稱心中害怕,還沒學過使用詭器的常識卻已融入百眼——作為百眼的前任使用者,深受百眼折磨過的沈慄哪能不知其中要害。
他看不見,也就不知道沈朗藉著剛融入詭器帶來不適的眼淚裝哭喊,實際上樣子算不上悽慘,連他想象中痛苦的十分之一都沒有。
這一撫慰、擔心、著急之下,沈慄就被留下了。
沈慄留下,劉氏雙胞胎也自然留下照顧。
隔天,情緒冷卻下來的沈慄倒沒後悔留下,而是擔心自己言而無信會不會引起宓八月不滿,讓對方誤會他昨日種種是欲擒故縱,還有心爭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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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八月的錢哪裡來的?今天依舊是二合一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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