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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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時老爺子很少發火,但是他發火的時候,全家人都得看他臉色。
一來他是爹。二來他有個有出息的兒子,誰也不能得罪他。
但是林安安可不怕他。
這個時候越是發怒,越是說明他心虛,他沒理兒。想以長輩的身份無理取鬧?林安安可不慣著他!
“爺爺,你可以做主啊。你還可以告訴我爸,他就該無私為這個家奉獻,不該得到所有人的感激。他就該把親閨女餓死累死,也要替兄弟養孩子。他寄回來的錢,就該用來養全家。”
“……”
林家人都說不出話來了。總覺得一件很小的事兒,被林安安這麼一說,他們好像就做了啥虧心事一樣的。
咋就是讓老二幫著養孩子了呢?
林長福生氣道,“我們才沒這麼幹!你別這麼胡說八道!”
林安安問,“那這話又回到正題了,我爸寄回來的錢呢?大家都沒花?反正這事兒得算清楚。不算清楚,那就是這麼一回事!”
這話讓其他人啞口無言,堵住了其他有意見的人的嘴巴。他們也看出來了,林安安佔著理兒了,誰也說不過她。
只是這錢,誰也不想還回去。不是拿不出來,而是覺得拿出來吃虧。畢竟這些年,誰花的多了,誰花少了,這也算不清楚了。
林水根又開始拍桌子了,要不是不能打林安安,他這巴掌就該落林安安身上去了。孫銀花趕緊勸他別生氣。別把自己氣壞了。
林水根還更生氣了,也氣老婆子沒用,啥都和這丫頭說了。鬧成這樣。“不都是你和她胡說,這才惹的事兒?”說不過丫頭,還不能說自家老婆子?
孫銀花委屈了。她不說也不成啊,這丫頭還以為自己拿了多少錢呢。這不得和死丫頭說清楚嗎?再說全家人都說不過她,我一個老太婆就能說得過?
孫銀花見這事兒還不能了了,只能出來打圓場,“安安,這錢都花了,算不清楚了。你要錢也沒用啊。你就算鬧,鬧公社去。咱這一家人的錢也算不出來啊。”
反正就是花了,沒記賬。這就是一筆爛賬。
林安安道,“不知道具體數目啊?那沒關係,我想好了不用給我錢。咱另外一種方式補償。”
聽到林安安退一步了,其他人雖然還是氣,但是臉色也沒那麼差了。孫銀花趕緊問她咋補償。
林安安就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你們知道的,我生病了,不能上工了。所以為了以後身體健康,我後面不打算上工了。好好上學,爭取以後不在農村種地。我這身體可種不了地。”
聽到這要求,所有人都一臉無語。下不了地?又不是舊社會的千金小姐,還不下地!
但是沒人吭聲。
誰也不想吸引火力。
林安安繼續道,“我需要補身體,以後一天一個雞蛋,每天一頓細糧。”
這話讓人目瞪口呆。這過的啥生活?這死丫頭知不知道外面還有多少人吃不飽飯的。她不止白吃白喝,還要吃細糧,她咋不上天?
林安安道,“我算了的,雞蛋一毛錢一個,米麵也就兩毛錢一斤,我胃口小,也吃不了多少。我一個人吃,一百塊能吃好久呢。不過我也不讓你們為難,最多吃兩年。”
吳秀紅道,“你說的這個價格,在城裡是要票的!”
林安安道,“那這些東西,你也不能拿去城裡換票吧。”
孫銀花聲音都氣得顫抖了,“我是你爸的親孃,我都沒這麼吃過,你咋有臉這麼吃的?”
“奶,那是你和爺爺自己不爭取,我爸他丈母孃吃得比這還好呢。你們自己捨己為人,不能要求我也捨己為人吧。”
孫銀花一口氣堵在心口,渾身都難受。
林水根心裡也不舒坦了。
“反正我的要求就這麼多,是給錢還是按照我的要求來,你們自己看著辦吧。明早我去一趟縣裡,下午回來我就要知道結果。”
聽到林安安要去縣裡,家裡其他人又不好了。
孫銀花趕緊問她去縣裡幹啥,有啥事兒讓別人幫著跑腿就行了。
林安安笑道,“我去醫院複查腦袋的,別人可幫不了忙。行了,明天要早起呢,都去睡吧。”
說完就瀟灑的進屋裡收拾衣服,準備洗澡了。
林家其他人卻沒這個心思,都很不高興。
大家也想知道最後結果如何,讓林安安不幹活還這麼吃喝,誰也不樂意啊。家裡就那些雞蛋和細糧,被林安安吃了,其他人咋辦?特別是幾個孩子。
之前林家三個男娃那是隔一兩天就要吃一頓雞蛋的。家裡就這幾隻雞,下蛋也不是很快,被安安吃了,自家孩子的生活標準就下來了。誰也不樂意了。
他們之前可以不管林安安生活好不好,因為知道林安安過得沒自家孩子好,沒侵佔自己孩子的利益,他們可以不管不問。現在林安安佔了自家孩子的利益了,那可不行。
吳秀紅給老三媳婦朱小蘭使眼色,讓她出個聲。但是朱小蘭猶豫一下,就沒吭聲。
她擔心自己衝鋒陷陣的,讓自家男人沒了工作。那工作多少人盯著呢,而且能盯著的人在公社那都有點兒關係的。就等著抓別人小辮子,好佔這個工作呢。
見朱小蘭不出聲,吳秀紅就只能自己先表態了,“媽,一直以來都是大家一起吃的,讓安安吃獨食,其他孩子咋想?以後不得怨你?”
聽到吳秀紅這話,孫銀花心想,果然來了。她就擔心這個事兒。
都不是省油的燈。
但是孫銀花也不是吃素的,她對林安安這邊是缺了點底氣,但是對其他人,那是很有底氣的。“之前他們吃得少了?這些年都吃了多少?你當年咋就不給那丫頭說句話呢?現在和我說有想法,那之前那些年都喂白眼狼了?”
幾個問題讓吳秀紅頓時啞口無言。
她尷尬道,“那丫頭也不是我生的,我那會兒咋好替她出頭。我就是覺得這樣不好,誰家也沒這樣的。老馬家對馬家根也就這個樣兒了。可人家那是獨苗苗啊。”
“那安安這錢,你給?”
吳秀紅當然不樂意了,“又不是我一個人用了。”
孫銀花冷笑,“那你說還說啥?這些年,我貼補的還少了?現在還要對我有意見了,去哪裡說都沒道理!”
兩個兒子成了家,除了拿出他們自家買工分的錢在隊裡分足口糧之外,其他的錢就捏他們自己手裡了。老太太這些年手裡的錢,都是林常勝給她和老頭子的生活費。
除了林安安的八塊錢,還有林常勝給兩老每年二十的生活費,另外她自己養了雞有時候也拿去換東西。這也是為啥她重視老二,因為老二是實實在在拿了錢給她的。
而這些錢,她很多都拿出來補貼這個家了。誰讓她指著這兩個以後在身邊能照顧她和老頭子,以後能給兩老養老送終呢?
現在貼補這麼多了,因為安安這個事兒,竟然對自己有意見,孫銀花頓時覺得有危機感了。咋樣都喂不熟,以後還能對自己好?
“老頭子,你看看他們這些白眼狼,吃咱的喝咱的,還對咱有意見了!”
林水根心情也很不好,處理不了那個死丫頭,還能管不了兒媳婦?“咋了,你們也要翻天了?老子還沒死呢!是不是也要學著那丫頭鬧?”
他連續拍了好幾下桌子,嚇得全家人不敢吭聲。
林長喜趕緊哄,“爸,你別生氣,咱這不是沒吭聲嗎?你和媽說啥就是啥。”
他心裡暗罵大嫂是個蠢貨。亂說話,搞得現在兩老把火氣撒他們身上來了。
林長福也瞪自己媳婦。
吳秀紅覺得委屈死了,大家都不管這事兒,她不得說一聲?
孫銀花本來剛還在猶豫的,這會兒還真就不能讓大兒媳婦如意了。她認為鎮壓林安安是一回事,但是兩個兒子和兒媳婦,那是必須死死的壓著的。不能讓他們對自己和老頭子有啥不滿。有不滿也必須憋著!
“安安有一句話也沒說錯,咱家能有今天這日子,確實也是老二的功勞。以前就算了,現在那丫頭身體不能幹活,你們拉拔她一把,也算是報答老二了。以後老二還能不念著你們好?”
這話理兒是這個理兒,但是林長福和林長喜聽著,還是覺得彆扭。
他們心裡其實是知道自己是靠著老二的,但是他們覺得這個是不用報答的。要不然就顯得自己比老二低人一等了。都是兄弟,算這麼清楚幹啥?
但是林安安之前挑明瞭,老太太現在又這麼一說,倒是讓他們沒法反駁。
見大人們商議好了,幾個孩子就不滿了,兩個小的還不是很懂事的年齡,幾個大的卻懂了。
他們聽著這話就明白了,家裡這是要同意林安安吃獨食了?
林有城立馬問道,“奶,那我還有雞蛋吃吧,我可是要高考,要用腦的。”
孫銀花聞言,立馬道,“放心吧,有。”還指著考大學呢,得供!
林有軍和林有光也問起來了。
孫銀花頓時又開始頭疼了。她倒是想給每個孫子吃,但是不夠啊,算了,以後讓孫子分,孫女就別吃了。“有,都有。”
這下子才把幾個小的安撫好,只是心裡到底不痛快。
心裡暗歎,日子咋就過成這樣了呢?
一晚上,老林家人都沒睡好,心裡都各種心思。吳秀紅在屋裡就和自己男人抱怨如今家裡亂糟糟的,還不如讓老二把林安安接走。倒不是為了林安安好,主要是想少管閒事。再不接走,就要吃他們的,喝他們的。
林長福道,“那你和老二說?”
吳秀紅可不敢開這個口,這得得罪人。特別是老二媳婦。她也是給人當媳婦的,難道還看不出老二媳婦的心思?
“別多事,先這樣,回頭有啥事兒……再說吧。”林長福是真的累了,最近氣得頭暈,心裡憋著氣,渾身不舒服呢。乾脆啥也不想管了。
等以後兒子出息了,他就有底氣了。就不用受氣了。
林長喜兩口子也商量著家裡的事兒,最後得出結論也是先不管這事兒。朱小蘭也是趁著林長喜洗澡的功夫,寫了封信,讓林長喜明天寄出去。
林長喜也沒看信,知道這是寫給二嫂的。他偶爾也會幫著自己媳婦給二嫂寄信。對於和二嫂打好關係這個事兒,他是樂見其成的。安安鬧事這個情況,確實該和二嫂說一聲。這樣甭管後面有啥後果,也和他們沒關係了。只是林長喜偶爾也是唏噓,覺得還是前面那個二嫂沒福分。要不然老林家也不用這麼複雜了。那個二嫂和他們關係本身就好,也不需要咋討好。
哎,所以安安以前過得不好,真和他們沒關係。還是沒福氣。
至於林家老兩口,也在合計這個事兒。
林水根心裡肯定是氣不平的,但是他現在也拿不出主意來,只能聽老婆子安排。
孫銀花這個管著家裡財迷油鹽的,自然還是會算一些。就說先按照這麼來,至少先讓林安安鬧不起來。然後也能趁機讓外人知道,自家對林安安的好。以後也不擔心人家說閒話了。
“真要是錢不夠,咱給老二提一提。就說這孩子受傷了,要吃好點。老二那邊應該能挪一點出來吧。”
以前不找老二要多點錢,是因為孫銀花真覺得林常勝給她的錢夠花。誰家兒子能一年給二十塊錢給家裡?孫銀花和林水根都認為沒必要再多要了。省得兒子覺得家裡是麻煩,和家裡不親。
但是現在林安安花得多了,老太太覺得錢不夠了,自然就要了。
另外就是,老太太今天聽到林安安說的那話,心裡確實不舒坦。老二丈母孃都吃得比她這個親媽好呢。
人家是城裡人,自己不能比。可老二是自己生的啊。
安安這死丫頭都知道要吃好的,自己這個當媽的咋就不能多要點兒呢?
所以正好趁著林安安這個事兒,準備找兒子提一提。“咱倆在農村能吃多少?就多要個幾塊錢,老二肯定拿得出來的。你說是不是?”
林水根對此也沒意見。但是這個事兒他叮囑老婆子不要告訴林安安了,免得林安安又要提高生活標準。
兩人還不知道林安安打算單獨找林常勝那邊要生活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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