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一秒精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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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憬開啟了罐頭的蓋子，遇到空氣自動開始加熱，很快這個不知道是什麼肉類製成的湯湖就冒起了小泡泡。

拿起勺子，吹了吹，林憬慢悠悠吃起了夜宵。

這感覺總能讓他想起凌晨十二點在值班室裡用院長的自傳壓泡麵桶的快樂。

“喂，周凜霜，你知道自己很好看吧？”

整個小房間裡瀰漫起食物的香味。

周凜霜還在掙扎著要把自己撐起來。

“像你這樣厲害又好看的人，很容易引起alpha的征服欲，你掙扎的越厲害，他們越想要標記你。”

林憬抬眼，周凜霜的臉上看不出情緒，但林憬腦補自己在他眼裡大概就是個傻X。

也難怪，林憬一個人住了900多天，難免變態。現在有個尤物在自己的面前苦苦掙扎，打打嘴炮又不是犯罪。

“所以我建議你，還是躺平吧。你想啊，野草只要不努力長出土地的掩蓋，就沒有人想要除掉它們。這真的是善意的忠告。”

話音剛落，周凜霜再一次掙扎失敗，側倒回了地面上。

對方已經別過頭去不理林憬了，但這修長的脖頸、這勁瘦的腰身、這線條漂亮有力度的長腿……畫面好銷魂，林憬有點不好意思了。

“你應該很疼吧。畢竟手術沒給你上麻藥，也沒有鎮痛棒。你腿部的手術是我給你做的，這個基地裡沒有醫療機，所以也沒有鐳射促進傷口癒合，你的腿得靠你自己的機能長好。你再繼續這麼掙扎下去，線會繃開。”

周凜霜艱難地看向自己的左腿，那裡還包著紗布，微微透著血漬。

林憬撐著小勺子，聲音和目光都沉了下去，“我不知道你怎麼會到這裡來，但這兒是我的地盤，我現在是你的主治醫生，你最好聽我的。不過不聽我的也沒有關係，你的腿要是好不起來，等到小行星撞穿我們這顆荒星的時候，我就留你在這裡見證世界末日。”

他必須要宣告規則，哪怕對方是個比自己實力高很多的omega。

而周凜霜艱難地轉過身來，靠著那張小床，調整自己的呼吸。

他抬起眼，終於看清楚了對面的少年。

林憬穿著白色的無袖背心，黑色的頭髮看起來很柔軟，但是卻被打理得亂七八糟，像是原野裡的雜草，一看就是閉上眼睛隨便剪短了拉倒。

眼睛很大，乍一看很無辜，但眯著眼睛吹涼食物的時候，透著股子壞孩子的勁頭。

林憬的鼻樑很高，鼻尖卻很小巧，床頭柔和的燈光落在他的鼻頭，折射出的光暈像是一個繭，有什麼會拖拽著光線飛出來。

他看起來很纖瘦，細胳膊細腿，但仔細觀察就知道他並不瘦弱，背心的後面是線條漂亮的蝴蝶骨。

彷彿吹一陣風，就會振翅離開。

“認命沒？還要繼續無用逞強掙扎嗎？”林憬側過臉，正好對上週凜霜的視線。

林憬的心臟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捏了一下。

周凜霜的眼睛不柔弱也不旖旎，透著有一股無所謂萬物飛逝的平靜，但好死不死符合林憬的審美。

林憬難的主動敲了敲：[你們有沒有什麼點數可以兌換？]

系統：[你想兌換什麼？]

林憬：[水泥封心。我太吃周凜霜的顏值了，一個omega如此欣賞另一個omega，是不會有前途的。]

系統：[你的點數目前是零。]

所以為什麼要給他兌換“一秒進入某人精神世界”的技能啊，完全是強迫消費。

林憬在心裡敲起了木魚，我不氣，我不氣，我不氣。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一直沉默的周凜霜開口了。

果然是符合他長相的聲線，這傢伙情緒穩定得令人髮指，聽不出一絲波動。

“你迷迷糊糊的時候，我問你的啊。”

難不成還能向你坦白我看書知道的？

林憬認為自己的演技自然真實，但還是有一股尷尬的沉默在這個小空間裡蔓延。

低下頭，林憬咕嘟咕嘟地把剩下的糊糊喝完，胃部的飽脹感讓他覺得有點小幸福。

直到……被對面的人打斷。

“騙子。”

兩個字而已，像是一顆玻璃珠落在空曠的倉庫裡，林憬差點打翻了罐頭。

“啊？我……我騙你什麼了？”

周凜霜沒有回答，而是半仰著頭，像是在放空。

林憬想了半天忽然意識到，是自己在洞穴里拉著他的時候，就叫了他的名字了。

嘖，早就穿幫了。

但這種事情，就是周凜霜沒有證據，一切都任憑林憬解釋。

“我抓著你手的時候就問過你了，你當時已經中了神經毒素了，可能有點……記憶紊亂。”

“呵。”周凜霜的喉間溢位這麼個音節，輕到可以忽略不計。

“你呵什麼？”

真的是太久沒見到大活人了，連一聲“呵”都那麼美妙，充滿了人類的氣息。

“現在的小孩子就是這麼麻煩。你問我問題，我回答你了，你又不信。那你問我幹什麼？”

等等，現在是個好機會。

為什麼不聊聊他的心上人？

一來能讓他相信自己就是在他昏迷時候聽來的；二來，omega之間聊alpha也能拉近距離，小說裡不都這麼寫的嗎？

“我揹著你逃命的時候，你還說了一個人的名字，好像是……是……顧墨鎔。”林憬撐著下巴，看向對方，“那是誰？你喜歡的人？他對你很好吧？他是alpha嗎？”

林憬仔細觀察著對方，一點微小的表情變化都沒有放過。

但是他很失望地發現，周凜霜的表情依舊，甚至嘴唇和喉嚨都沒有一絲顫動。

如果他是不動聲色的堅冰，那麼顧墨鎔並不是能讓他裂開的那把刀。

人類真的好奇怪，明明有“語言”這個功能，卻總不能坦誠自己的感受。

林憬忽然想到了自己的雞肋技能，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來吧，一秒進入周凜霜的精神世界！]

林憬以為會有個“三、二、一”倒計時什麼的，沒料到剎那間，失重感沿著神經線奔湧，直衝入大腦。

他看到了一顆星體的毀滅，光錐四濺，星軌崩洩，一切生靈湮滅。

刺激而絕望的味道充斥林憬的感官，所有光消失，陷入黑暗之中。

安靜、沉默、沒有期待也空無一物。

“唔……”

回到現實的那一刻，林憬一把捂住自己的心臟，全身顫抖。

被無盡黑暗淹沒的時候，從未有過的恐懼掌控了林憬。

他連喊都喊不出來。

感受著基地淨化過的空氣，床頭柔和的燈光，林憬從沒有一次覺得如此慶幸。

林憬：[系統你出來，你給的什麼破功能？我跟周凜霜提起顧墨鎔的名字，進入他的精神世界看到的卻是星球毀滅？]

系統：[測試完畢，功能沒有問題。你成功進入他的精神世界。所以你最後的感受，就是周凜霜的感受。]

林憬調整著自己的呼吸，他提起的是顧墨鎔，可為什麼周凜霜的感受是那樣的？

沒有絲毫的期待與傾慕。不是說顧墨鎔是周凜霜的救贖嗎？

林憬回憶著自己看過的小說內容，隱隱想起了周凜霜的母星——拜恩。

一顆原本高度繁榮卻被S級蟲母毀掉的星球。

但這為什麼會是周凜霜的精神世界？明明那顆星球已經毀掉許多年了。

也許就像電影，看到一個人站在大雨裡低著頭被淋溼，觀眾會想他很痛苦難過。

一個人走在陽光下吹著口哨，觀眾會知道他心情雀躍。

但一顆星球被毀滅之後的無邊黑暗，是不是說明周凜霜的精神世界也是如此荒蕪和空曠。

林憬不動聲色地嘆了一口氣，這可真叫人頭疼。

這樣的人放在小說裡，能讓讀者憐愛，甚至也能解釋周凜霜為什麼會被光芒萬丈的顧墨鎔吸引。

但對於林憬來說，卻是個大麻煩。

他的這位隊友，是一個不會輕易被融化，不會輕易去信任，也不會輕易交付自己的人。

好吧，林憬本來也沒有燃燒自己照亮別人的救世主心態，他只想周凜霜對離開荒星大業能有最基本的配合。

林憬把空掉的罐頭扔進每個房間都有的垃圾處理通道，雖然他沒有研究過這個通道通向哪裡。

然後他拿過了床頭的營養液，在地上輕輕一推，正好就滾到了周凜霜的手指邊。

“趕緊喝了吧，你的身體需要補充營養。”林憬打了個小小的嗝，又躺回了自己小床上。

林憬需要周凜霜儘快進入任務，“我來給你科普一下我們現在所處的情況。我們所在的是荒星Z013，除了咱倆和蟲族，應該沒有其他生命體存在。我們現在住的是五十二年前人類的避難所。”

“好訊息是這裡的各種生活系統還能執行，比如氧氣供應、生活用水採集迴圈還有食物儲備，足夠我倆活到不想活了。唯一的缺陷是這個基地裡沒有醫療艙和醫療機，應該是人類撤離的時候被帶走了。”

“我知道我的縫合技術不如醫療機，但如果要把你送到有醫療機的地方……必須跨越六、七個蟲巢……”

說了半天，林憬還是沒有聽見營養劑被開啟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