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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時間倒退回幾個小時前。

嶽紀明從懸崖上下來,觀察了一下四周的環境,見沒有危險,便晃動了三下繩子。

感受到繩子上傳來的回應,他才放開繩子,守在一邊,等其他人下來。

最先下來的是林澤帶著十多個手下,接著便是顧墨懷和傅聞聲。

懸崖上面留了七八個好手接應後面支援他們的部隊,其餘人陸續都順著繩子滑了下來。

林澤清點了一下人數,確認無誤,帶頭往前走,謹慎的觀察著四周。

一行人走了十多分鐘,隊伍裡突然有一個年輕男人嚴肅道,“二爺,澤哥,有情況。”

走在中間的顧墨懷轉頭看向他,他知道這人,耳朵比常人靈敏,可以聽到很細微的動靜。

他沉聲問道,“什麼情況?”

前面領路的林澤已經停下腳步,渾身氣勢緊繃,做好隨時準備攻擊的姿勢。

那男人微微側頭,皺眉仔細又停了十幾秒鐘,才回答道,“好像是,蟲子爬行的聲音,很多很多,很多。”

最後他滿臉駭意的又強調一遍,“二爺,聲音越來越近,朝著我們聚攏。”

見他害怕的表情不似作假,再加上特地帶上他,就是因為他聽力過人。

顧墨懷沉聲吩咐道,“林澤,點燃火把。”

這一路過來,遇到難走的路需要照明,他們使用的都是光線弱的手電筒,以免引起注意,暴露他們的行蹤。

下到懸崖後,離敵人越來越近,他們便把手裡的手電筒都關了,摸黑前行。

但現在情況不同,如果真的是數量龐大的蟲子來襲擊他們,那也顧不得暴露與否了。

幾乎是顧墨懷剛吩咐完,走在最末尾的一個男人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啊!有東西咬我,好疼。”

接著,又是幾聲痛呼,人群亂了起來。

這邊,林澤已經動作極快的跟幾個手下點燃了五六根火把,遞給顧墨懷一個,傅聞聲一個,還有嶽紀明一個。

火焰的帶著熱意的光芒,在散發著寒氣的夜裡,似乎不僅照亮了周遭,更驅散了大家心裡對未知的焦慮。

在林澤的強勢控場下,局面沒幾秒就平靜下來。

大家圍成一個圈,嚴陣以待慢慢朝著他們靠近的,龐大到看不清數量的各色爬蟲。

一如之前齊糖在朗日苗寨後山所經歷的,讓人看一眼,便忍不住頭皮發麻。

嶽紀明冷靜出聲道,“大家身上都有驅蟲粉,都撒下去。”

眾人聞言,動作極快的從身上掏出驅蟲粉,沿著他們站著的包圍圈撒下去,有多的再往遠處一點撒。

令人振奮的是,有了驅蟲粉,那些蟲子果然無法再靠近他們,在包圍圈外徘徊。

這時,傅聞聲這個神醫就派上了用場。

他蹲下身,把自己包袱往地上一擱,開啟從裡面拿出不少瓶瓶罐罐,開始配置藥粉。

沒幾分鐘配好兩瓶,遞給嶽紀明和林澤一人一瓶,吩咐道,“把它們扔到那些蟲子堆裡面去。”

兩人聞言,沒有任何猶豫的接過藥瓶,蓄足力量,將藥瓶遠遠的拋了出去。

有火把以後,大家的視線不再受到阻礙。

藥瓶被扔出去,在空中就撒了不少出來,落在蟲子中間,還看不出多大的影響。

等瓶子落地,發出悶聲,前後一兩秒的功夫,蟲子開始躁動起來。

但這一次的目標不是他們,而是那個藥瓶掉落的地方,似乎對它們有著無與倫比的吸引力。

接下來,大家就看到了令人瞠目結舌的一幕。

蟲子們開始互相打鬥攻擊,撕咬吞吃,總之,就是在窩裡鬥。

它們本就是沒有智商的低階動物,受到刺激以後,更是不可控制。

大家就只能靜靜看著,聚集的蟲子越來越少,越來越少,直到眼前是一地的蟲子碎屍。

之前聽到蟲子朝他們而來的男人名叫馬大耳,人如其名,兩隻耳朵長得又大又圓。

他凝神聽了一會兒,臉上露出一絲喜色,“沒有蟲子再過來了。”

其他人聽到這話,都鬆了一口氣。

但同時也都知道,鬧出這麼大動靜,估計他們下來的事情,已經瞞不住敵人了。

那麼,他們只能再加快動作。

——

畫面一轉,回到齊糖這邊。

把那些軍人安頓好,秦簡書問起齊糖到這裡的目的,以及接下來的安排。

但齊糖想了想,還是沒跟秦簡書透露他們的計劃。

還是那句話,萬事需謹慎。

倘若他們身份真實,當下這種身體狀況也幫不上什麼忙,還徒增擔心。

要是他們的身份是假的,那就算她今天自作聰明,自作多情便罷。

她相信,大多數人面臨跟她一樣的情況,都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寧可救錯,不可不救。

從他們的房間出來,齊糖徑直走向剛剛旬仲甫進去的那個房子。

屋裡,坐在書桌邊,手裡捏著一個小小竹蜻蜓的旬仲甫似有所感的轉頭看向窗外,心中默唸,“傅聞聲,你終於來了。”

齊糖一路進去,還是沒有看到別人。

那些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黑衣人,形同暗夜裡的鬼魅,來無影去無蹤。

聽到她的腳步聲,旬仲甫拉開桌子抽屜,將竹蜻蜓放進去,動作罕見的帶著點小心。

只是他自己麻木的沒有發現,這種於他而言是多餘的情緒。

兩人的視線隔著一道門框對上,片刻後,齊糖左右看了看,隨意的找了一個凳子坐下。

旬仲甫卻走出來,對她道,“把蠱王給我。”

這一回,他的臉色再沒有從前的隨意,而是帶著冷意。

給人一種,這才是他原本應該有的態度。

在那些人還沒有安全離開這裡的情況下,齊糖沒有拒絕的資本,甚至於,旬仲甫提出更過分的要求,她也只能照辦。

好在,這個時間,不會太久。

蠱王有靈性,來前,齊糖已經跟小金子商量過它會被打主意的可能,讓它好好配合,先苟著,再找機會反水。

現在可不就是應驗了?

從自己包裡掏出玉盒,為了不讓旬仲甫懷疑,齊糖裝作一副捨不得又擔憂的表情,將盒子緊緊拽在手裡。

“四師叔,你想對小金子做什麼?”

“小金子?”旬仲甫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給一隻百年難得一見的蠱王取這麼俗氣的名字。

果然小丫頭就是小丫頭,天賦再好,心性還是天真。

他冷笑一聲,“記住你我的交易,從現在開始,你只需要聽話。”

齊糖心裡罵的飛起,但表面上卻裝作一副終於害怕了的模樣,抓著玉盒的手不願意鬆開。

最後是在旬仲甫的眼神強烈威懾下,沒辦法屈服,把玉盒遞給他。

旬仲甫接過玉盒開啟,看著裡面金光乍現的蠱蟲,作為蠱師,感受到那種血脈威壓,心中無比的激動。

他眉眼間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對齊糖道,“放一碗你的血給我。”

齊糖心裡媽賣批,嘴上卻緊張道,“要我的血幹什麼?”

旬仲甫沒有耐心跟他糾纏,冷眼威脅的看了眼齊糖,齊糖沒辦法,只好拿著碗,乖乖的放血。

她是背對著旬仲甫的,正全心專注於蠱王的旬仲甫也就沒有注意到她的小動作。

鮮紅的血液順著齊糖的手腕流到碗裡,但如果懂醫理的人應該能看出來,那麼點的傷口,根本不可能形成這樣的血流。

甚至於,這些血,都不是齊糖本人的。

而是之前,齊糖瞭解蠱術後,知道人身上的鮮血,指甲,頭髮等等,都可以成為下蠱的媒介。

她便突發奇想,收集了不少這些東西,用作實驗。

反正她又不會下什麼害人的蠱,純純好玩,豐富自己的儲備知識。

溫熱的鮮血放在她的儲物間裡,放進去怎麼樣,拿出來還是怎麼樣,連溫度都不曾有絲毫變化。

放了大半碗血,齊糖快速將自己的手腕包紮上,轉身臉色微微發白的看向旬仲甫,“四師叔,我頭暈。”

旬仲甫只是隨意的掃了她一眼,沒有起疑心,一手拿著裝小金子的玉盒,一手端起那碗血,轉身離開。

等房門關上,齊糖嘆口氣,起身在房子轉悠起來。

轉了一圈重新回到椅子上坐下,結果不如人意,但也談不上失望。

整個房子到處都是裝著蠱蟲的罈罈罐罐,還有堆積如山的藥材,除此之外,沒什麼特別的。

她隨意的找了一個空房間,進去以後仔細檢查一遍,確定沒有暗門什麼的,關好門窗,閃進空間休息。

按照嶽紀明他們趕過來的速度,一切順利的話,應該是已經在懸崖下面了。

事實上,

嶽紀明他們,此時正在發生一場惡戰。

蟲群退去後,一行人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繼續前進。

按照齊糖留下的記號,他們找到了山洞口,但之前明明只有兩個人守著的地方,已經變成了嚴陣以待的二十個人。

雙方對上,不需任何顧慮的廝殺起來。

兩邊人數差不多,只不過有嶽紀明,林澤兩個好手在,再加上傅聞聲的藥粉支援,差不多半個小時,這群人就被解決了。

大家原地修整了十分鐘,繼續前行。

只是,進到山洞通道,他們不知不覺的走上了另一條路,到達了一處山林。

再次經歷過一場血雨腥風的廝殺後,顧墨懷手下死了四個人,還有還幾個人受傷。

嶽紀明在四周檢視一遍,回來時表情沉沉,“這裡沒有糖糖留下的訊號,山洞裡有蹊蹺。”

顧墨懷贊同點頭,“應該是有機關,把我們引上了另一條路。”

一路來,大多數時候沉默無言的傅聞聲遙遙望著遠處開口,“我好像,從來不曾真正認識過他。”

這個他是誰,都不用猜,就知道是旬仲甫。

……

無論發生什麼事,時間的消逝從來不會停止。

很快到了次日一早,天光大亮。

齊糖從床上爬起來,洗漱一番才出了空間,又檢查了一下房間的門窗,確定沒有別人動過的痕跡,才放心的開門出來。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旬仲甫不在,也沒人管她。

齊糖樂得自在,拿了不少藥材,過去看秦簡書他們。

而旬仲甫人呢?

山谷的一處涼亭裡,相對而坐著兩個頭髮花白的老人。

石桌上擺著一壺茶,兩人手邊的茶湯還冒著絲絲縷縷的熱氣。

“師兄,好久不見。”等了許久,旬仲甫本來以為傅聞聲會氣急敗壞的質問自己,當年為什麼假死。

但傅聞聲卻比他以為的要沉得住氣,目光四處看著,沒有一刻在他身上停留。

明明,他現在在他手裡,憑什麼還能這麼雲淡風輕?

“這裡,倒是和神醫谷,頗有幾分相似之處。”

聽到旬仲甫說話,傅聞聲收回視線,轉過頭來看著他。

表情是他前所未有的平靜,彷彿之前得知真相被氣得跳腳的不是他,而是另一個人。

旬仲甫笑著,“只是有幾分相似之處嗎?這裡一花一草,師弟我可是按照咱們神醫谷來佈置的。”

傅聞聲端起茶杯聞了聞,突然抬手將茶水潑在地上。

冷哼一聲道,“就算再像又如何,哪裡比得上神醫谷分毫?”

他這個態度倒是在旬仲甫意料之中,心裡反而舒坦幾分,仍舊是笑著道,“師兄,你難道不懷念咱們在神醫谷的時光嗎?”

傅聞聲不答反問,“當年你既然帶走了小師妹,為何又要辜負她?”

比起其他,這件事是最讓他痛心的。

師父就只有小師妹這一個女兒,卻因為遇人不淑,從一個巧笑嫣然的小姑娘,硬生生被命運磋磨掉所有靈氣。

旬仲甫抬手輕輕抿了一口茶,才回答道,“我說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嗎?”

當年他被一個敵特組織盯上,知曉他過去種種,許以重利想讓他加入他們。

剛好那時,因為世道不太平,他和雲蝶的生活有點困頓。

再加上他從神醫谷離開後,一直不甘於蝸居在一個小鎮子上了卻餘生,便動了離開的心思。

他心裡知道,以雲蝶從小受到的愛國教育,是不可能同意他加入敵特組織的。

所以盤算再三,還是打算自己先行離開,等以後再找機會把雲蝶接過去。

到時候事實已定,她除了接受也沒有別的辦法。

但世事弄人,他加入那個組織以後,組織經歷了一次圍殺,差點覆滅,等後面他們緩過勁兒來,他才騰出手去找雲蝶。

可惜,雲蝶已經離開了小鎮。

並且他聽說,雲蝶還生下了他的孩子。

後來他想著,既然他們母子倆已經離開,或許是命運的安排,能讓他們過上平靜的生活,也就沒有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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