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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見,兩個孿生小童正在店裡跑跑跳跳,他倆手裡各拿著一支破毛筆,跑到哪畫到哪,調皮的很。

這倆是遊掌櫃的兩個孫子,他成家比較早,四十多歲就過起了含飴弄孫的幸福生活。

“呵呵,小孩子不懂規矩,讓賢侄見笑了。”

“怎麼會,小孩子活潑一點才好,身體才會結實。”

齊譽看似有意無意地說,眼睛卻一直盯著孩童手裡的毛筆。

卻見那筆鋒滑過,就留下了一道藍色墨跡,乍一看,有點像後世裡的鋼筆墨水。

仔細看卻又不太像,更像是塗色用的顏料。

傳統的染料不是這樣子的。

“遊叔,這種色彩看起來鮮豔奪目,是什麼顏料?”

“你說這個呀,這是西洋顏料,色彩鮮亮卻不怎麼實用,比咱們本土的彩墨要差。”

“又是西洋貨?”齊譽一怔,好奇地走過去看。

“當初我見它色彩光鮮,就買下了一些,本想推薦給做陶瓷的窯匠繪製青花用,誰知這顏料根本耐不住火力,高溫一烤色調就有變化了。”

勾勒青花瓷?

確實驢頭不對馬嘴。

其實,齊譽已經辨認出來了,這是一種彩繪用的顏料,只是老掌櫃不知道罷了。

如此看來,西洋諸國的文化產業也已經全面復興,連繪畫用的顏料都開始批次生產了。

此外,我朝和外國的貿易往來也越來越熱絡,各種新生事物時不時地在國內冒出來。

呵呵,這種顏料似乎只有在自己的手裡才能煥發出應有的光彩。

素描雖好,最大的缺點就是固色不行,時間久了就花了,不能作為成品畫來儲存。

彩繪就不一樣了。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遊叔,你手裡還有多少這樣的顏料?”齊譽一笑,問道。

遊祥頗為懊惱地說:“還有不少!都怪我一時貪心,著了城裡那老奸商的道,說什麼適合青花瓷……”

“不瞞您說,這種顏料是繪畫用的,並不適用於燒窯,不是顏料不好,而是您把用途給弄錯了。”

“你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了……我曾聽一個市舶司的小吏說,這種顏料可以繪製一種名叫蛋殼的畫。”

蛋殼?

齊譽不禁笑了。

遊掌櫃所說蛋殼畫,應該就是指西洋的早期的蛋彩畫,或許是通譯上出了問題才這樣叫的吧。

“遊叔,你把這顏料賣給我吧!不僅藍色,其他顏色我也要了。價錢方面嘛……咱們這麼熟的關係,您看著收就是了。”

“可別這麼說,你這是幫了我的大忙了,要不然,這東西只能爛在我的手裡了。”

遊掌櫃挺意外的,他沒想到齊譽還懂得西洋畫的,不過在想到他之前摘賞的事之後,又感覺恍然了

老掌櫃拿出了誠意,這次真就只收了個本錢。

皆大歡喜。

懷著愉悅的心情,齊譽離開了鹿鳴書舍,又走進了一家做筆的小坊。

筆匠,是對製作毛筆的匠人的簡稱,屬於是幹精細活的特殊職業。

一支好筆,製作起來是很有講究的,從最初的選毛再到梳毛,到最後的切定筆形,樣樣都需精細操作,手一哆嗦就只剩下悔恨了。

店家很和藹地接待了他,一邊介紹著產品,一邊妙贊著自己的手藝。

“掌櫃的,我此來是想找你定做一種特殊的筆。”

“哦?那怎麼個特殊法呢?”

“它屬於一種畫筆,筆鋒比較平齊……”

“……”

這種未知的畫筆很難讓人解釋,但齊譽還是耐著性子表達清楚了。

沒辦法,誰讓當下只能買到顏料,卻買不到畫筆呢?

也只得定製了。

之前曾對庾大人承諾過,不年前時不能再作素描,可彩繪不在其內呀!

想要賺錢,就要多想方法。

自己這副嬌慣的身板是幹不了力氣活的,那樣也暴殄了原主的好相貌,從現實上來看,畫畫是唯一可行的途徑,比抄書更有前途。

齊譽交了畫筆的訂金並約好交期,然後就在那掌櫃詫異的目光下離去了。

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

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就到了臘月下旬,準確來說是臘月二十三。

這天是小年!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每逢小年,帝王家都會舉行隆重的祭祀大禮,民間對這個傳統節日同樣也很重視。

雖說各地的風俗略有不同,但意義上都是一樣的。

就拿齊譽所在的永川府來說,傳統習俗就保留的比較齊全。

小年這天,屋裡屋外都要打掃乾淨,俗稱掃屋;而大戶人家則會掛上大紅燈籠,增添節日的喜慶。

美食是必不可少的,北方包餃子,南方做餈粑,全家老小開開心心地吃上一餐。

諸事忙活完了之後,還要進行洗浴,寓意是洗掉昔年的之詬,迎接新一年的到來。

祭祖也很重要,雖比不了清明節時的隆重,卻也要做得體面一些。

然後就是祭灶神,這更是有講究的,除了必須的供菜和香火之外,還要多擺上一些麥芽糖,寓意是讓灶王爺吃了糖之後嘴巴變得甜一點,上天之後為民間人光說好話,不說壞話。

男不拜月,女不祭灶。

齊譽燒了金元寶,又焚了香,虔誠拜了拜,就算是禮成了。

“相公,你說灶王爺上天之後會幫咱家說好話嗎?”柳荃怔怔地望著天空,一臉擔憂地樣子。

“當然,他老人家吃了咱家的糖,嘴巴就短了,不幫咱說好話怎麼行?”齊譽笑道。

“我還是有點擔心……”

“擔心什麼?”

柳荃蹙了蹙眉,低聲說:“我是擔心,萬一天上的神仙看不慣你,會不會一怒之下懲罰你?”

這……怎麼可能?

原主雖然混賬,但遠遠沒達到天怒人怨的地步,我遭天譴?這絕不可能!

“娘子,神仙雖然手段厲害,但也是講道理的,他們只對大奸大惡才會做出懲戒,至於我嘛,遠遠還不夠格。”

“嗯……”

話雖這樣說,但柳荃還是覺得有點不踏實。聽老人們講,在六月天打雷時,雷公可是專劈妖魔鬼怪的,……水鬼也是鬼呀!

齊譽哪裡想得到這麼多,兩人的思路壓根就沒在同一個頻道上。

中午飯吃的是餃子,肉餡的,這是中華民族公認的節日必備食品,沒有之一。

每逢歲末之際,每家每戶都喜歡做總結,周氏也是如此:“這一年來,咱家總體上來說還算走運,你們倆不僅成了親,阿瞞的病也變痊癒了,然後又翻修了老房子,相比去年確實好了不少。”

齊譽呵呵一笑:“咱家以後會越來越好,娘一定有享不完的福。”

“我享福?唉……”周氏一嘆,“咱家哪裡都好,就可惜人丁不旺。”

“人丁?呃……”

柳荃的肚子遲遲沒有動靜,周氏似乎有些著急了。

結婚的這半年來,原主一直瘋瘋癲癲,都沒有碰過自己的媳婦,這哪來的懷喜?

而自己又是剛剛接盤,目前才進行了初步耕耘,距離收穫還遠著呢。

齊譽尷尬一笑,禁不住朝著柳荃的小腹處看去。

柳荃羞紅了臉,不敢說話。

確實有點尷尬,這話怎麼說都覺得彆扭。

“娘子,你到廚房裡幫我拿點醋來,吃餃子嘛,離了醋怎麼行?”齊譽故意引開話題。

“你什麼時候喜歡吃醋了?”柳荃才走出兩步,又回過頭來問。

“醋是開胃的,有助於消化,吃了對身體是有好處的。”

“嗯……”

飯後,齊譽沒再閒聊,而是神神秘秘地鑽去了書房。

現在畫筆和顏料都已齊備,可以嘗試著創彩繪的畫了,這是自己唯一的小優勢,不能不上心。

開山之作要畫點什麼呢?

最好是一幅有意義的作品,……

兩個時辰之後,齊譽滿意一笑,緩緩放下了手裡的畫筆。

燭光下,一個溫婉可人的小婦人躍然於畫紙上,她慵懶地躺著,露出了半抹香肩,嬌好的容貌豔若桃李。

娘子的寫真和本人一樣好看!

離開書房的時已是深夜,柳荃還忙著縫製新衣服,這是為過年準備的新裝。

“娘子……”

“咋了?”聽他語氣怪異,柳荃抬起頭來。

“告訴你一件秘密,我把一個貌美的女子融入到了作品當中……”齊譽淡淡一笑。

“那人是誰?”柳荃俏眉一凝,眼睛連閃了幾下,然後又看向了床底的某處。

“就是她!漂亮吧?”

唰!一幅彩畫緩緩開啟。

“啊……”

“好不好看?”

齊譽露出了一副‘快誇我’的表情。

柳荃扭過頭去,紅著臉嗔道:“你怎麼把我畫地這麼露骨,羞死人了。”幾息後,她又好奇地回過頭來說:“這是什麼畫法,看上去不太像是用毛筆繪出來的。嗯,你還別說,畫得還真挺像的,就跟那鏡子裡照出來的人一樣。”

被誇者開始得意起來……

對於這幅畫,齊譽算是下了功夫,他先用鉛筆勾勒輪廓,然後再用畫筆塗彩,每一步都做得一絲不苟,儘量地做到精益求精。

“娘子說得很對,這是外洋的繪畫風格,確實不是傳統的毛筆畫。”齊譽點點頭,又深情地說:“這是我的第一幅彩繪作品,意義非凡,所以才想著畫你。”

柳荃一臉幸福,笑道:“你這是跟誰學的?”

佛曰:不可說。

齊譽只得自圓道:“鎮上的遊掌櫃最近進了一批西洋貨,包括這些畫畫用的顏料,我按照使用說明,試了幾次後就慢慢地摸索出來了。”

柳荃的心思全在那副畫上,隨口嗯了一聲,又笑著說:“這幅畫我要留下來好好儲存著,等我老了的時候再拿出來看。”

女人們呀,都喜歡留住青春,留住美好的回憶。

“娘子,咱娘今天暗示了一些事情。”

“什麼事情?”

“她說,咱家人丁不旺。”

柳荃啊了一聲,剛剛恢復的臉色又紅了起來。

正要手腳不老實,齊譽忽感牙齒一陣痠疼。

怎麼回事?難道是吃醋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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