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 一片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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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賽結束已經是上個世紀的事了，上帝，斑比，你沒事吧？”短促而湍急的話語，洩露了內心的緊張和脆弱，即使隔著電話線之間的千山萬水，陸恪也可以想象得到那張臉龐之上的擔憂和關切。僅僅只是稍稍緩了半拍，電話另一端的聲音就再次傳來了，“斑比？”

“糖糖，我很好。”陸恪啞然失笑，不過，他還是清了清嗓子，認真地給予了肯定的答覆。

剛剛的簡訊來自坎蒂絲-斯瓦內普爾。她的英文名字是“Candice”，於是，“糖糖（Candy）”就成為了她的暱稱，就好像陸恪的“斑比”一樣。

“你確定？”坎蒂絲稍稍鬆了一口氣，但緊張的情緒還是沒有能夠完全舒緩，“比賽直播的時候，那幾次撞擊看起來真的十分兇狠；你接受醫生的檢查了嗎？我覺得，你最好全面檢查一些，確保自己沒事。”

陸恪依靠在儲衣櫃旁，身體肌肉稍稍放鬆了些許，嘴角也輕輕上揚了起來，眼底浮現起了一抹笑意，“相信我，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是的，你必須照顧好自己。”坎蒂絲輕嘆了一口氣，言語之間還是帶著一絲擔憂，“對於我們來說，除了自己之外，沒有人會在乎我們；我們必須自己照顧好自己，只有這樣，才能一直堅持下去，夢想才有實現的可能。”

在異國他鄉打拼，在激烈職場立足，在繁華城市求生，面臨更高的挑戰和更多的機遇，他們可以收穫更多，同時也必須付出更多。但所有一切的前提是，他們必須學會照顧自己，因為在追逐夢想的道路上，他們都是孤獨的，踽踽獨行，舉步維艱。

她是如此，他也是如此。偶爾能夠遇到並肩而行的夥伴，這是幸運的。

坎蒂絲抬起了右手，穿過自己的髮絲，然後煩躁地撓了撓，“斑比，我知道，在競技體育之中，不受傷是不可能的；但，答應我，一旦身體真的發出抗議了，不要勉強。好好休養，好好放鬆，這句話還是你告訴我的，如果想要更加充分地走上戰場，那就準備好自己的武器。”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這句話是當初陸恪勸說坎蒂絲的。

對於模特來說，他們不僅需要調整飲食、控制飲食；同時還需要堅持訓練，打磨肌肉線條。在鎂光燈之下的光鮮亮麗，同樣是無數的汗水和努力所凝結而成的。

在洛杉磯的那段日子，坎蒂絲的事業始終看不到太多起色。因為模特的競爭太過激烈了，不僅需要瘦，而且還需要有漂亮的肌肉線條，不能是太過強壯的肌肉，也不能是太過鬆散的線條。

吉賽爾-邦辰（Gisele-Bundchen）之所以能夠成為世界第一名模，並且在如此寶座之上逗留超過二十年，不是因為她多麼漂亮、多麼美豔；而是因為她的身材堪稱完美，該瘦的地方瘦、該有肉的地方有肉，肌肉結實而富有彈性，身材比例、身體線條都堪稱造物主的奇蹟。

對於其他模特們來說，趕超吉賽爾，幾乎就是一個不可能的任務。

為了提高自己的競爭力，坎蒂絲堅持不懈地進行訓練，高強度高密度地進行訓練，導致身體發出了警報，脫水暈倒；如果不是陸恪跑步結束，意外發現坎蒂絲當天沒有出現，路過她家時，順帶上門看了看，這才及時發現了她的情況，否則還不知道後果將會如何。

當時，陸恪就告訴坎蒂絲，欲速則不達；還有，磨刀不誤砍柴工。身體是基礎，也是本錢，他們的努力需要更加有條理、更加有計劃。

時隔多年之後，現在情況卻調換了過來。由坎蒂絲說出來，勸阻陸恪。

笑容在嘴角稍稍停頓了片刻，眼底閃過一絲瞭然，陸恪點點頭，表示了同意，“好的，我知道。”沒有天花亂墜的承諾，卻足以表達他的真誠；隨後，陸恪就轉移了話題，用輕鬆的語調說道，“今天的比賽，你觀看直播了？我以為你有工作。”

“我現在在攝影棚，準備拍照；但，利用工作的間隙空檔，可以觀看比賽直播。幸運的是，今天工作現場沒有猛虎隊的球迷。”情緒稍稍鬆懈下來之後，坎蒂絲也開起了玩笑，“不過，我今天在邁阿密，他們本來是打算觀看邁阿密海豚對陣克利夫蘭布朗的比賽，但顯然，那場比賽的精彩程度可比不上這一場，’十四號對決’！”

“拍照現場？觀看橄欖球？這……搭配組合，真是新鮮。你們確定嗎？拍照過程中，觀看比賽，熱血沸騰起來之後，拍攝狀態怎麼辦？”陸恪自己腦補了一下畫面，一群穿著時尚名牌的模特們，一邊觀看NFL，一邊擺出各式各樣的姿勢，真是太怪異了，讓人忍俊不禁。

坎蒂絲回想起今天上午的拍攝工作，心不在焉、心神不寧，注意力始終無法完全集中，原本三個小時就可以完成的工作，現在五個小時過去了，依舊沒有結束。不僅僅是她，攝影師們、工作人員們和其他模特們也都是如此。

腦海裡的畫面，與陸恪的話語，相互印證，坎蒂絲不由莞爾，輕笑了起來，“有機會的話，歡迎你過來拍攝現場參觀，感受感受氛圍。”

“拍攝現場？和我描述一下，你現在周圍都是什麼？”陸恪笑呵呵地說道。

坎蒂絲回頭看了看身後正在忙碌的攝影棚，“我以為，你現在最好去看看隊醫，然後接受一些放鬆的治療。”

“六十秒，看在朋友的份上，我再給你六十秒的時間。”明明是陸恪的好奇心作祟，他還偏偏做出了一幅“我很大方”的姿態，著實喜感，“所以，拍攝現場是如此運作的？是不是一大群美女模特蜂擁而上，然後攝影師尋找著各式各樣的靈感，完成拍攝？”

“斑比，你關心的是攝影棚？還是美女？”坎蒂絲輕輕咬住了下唇，眉宇輕揚，流露出了戲謔的表情。

陸恪攤開雙手錶示自己的清白，“僅僅只是好奇。作為交換，我可以向你描述更衣室的情況，比如說，我現在身邊是一位350磅（160公斤）的彪形大漢，沒有頭髮的光頭就像是新鮮剝殼的煮雞蛋，手臂刺青，左青龍，右白虎……”

那繪聲繪色的話語還沒有來得及說完，坎蒂絲就連連搖頭，“畫面感，這畫面感太強，我有點承受不住。”然後就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彷彿她真的置身於更衣室現場一般，惹得電話另一端的陸恪開懷大笑起來。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坎蒂絲轉過身，開始打量起整個攝影棚的景象，但語言和文字著實不是她的長項，這有些為難，她甚至不知道從哪裡開始。“我們，呃，我們現在在一個廢棄倉庫裡，整個空間很大，幾乎相當於整個橄欖球球場那麼大……”

話語有些笨拙，而且有些破碎，但坎蒂絲還是堅持了下去，“在右手邊有一排窗戶，現在邁阿密的太陽還沒有攀升到最高點，陽光可以穿透窗戶，灑落下來，籠罩住半個倉庫……”抬起頭，坎蒂絲就愣住了，一直置身於攝影棚之中，但她卻從來不曾注意到如此美景。

“現在，無數塵埃在光束之中漂浮舞動著，彷彿成千上萬只螢火蟲在飛舞一般。”坎蒂絲不由自主地抬起右手，輕輕觸碰了一下陽光，感受著懶洋洋的溫暖，然後，攤開手掌，感受著陽光的碎片在掌心裡逗留徘徊著，“現在，所有人都蒙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甚至比大海還要浩瀚，比天空還有遼闊，就好像……”

坎蒂絲的話語停頓了下來。她第一次如此真實而深刻地意識到，自己的話語是如此蒼白，那些詞彙和語句根本無法捕捉到眼前美景的千分之一。

“就好像時間停止了下來，而空間則開始無限延伸。”陸恪的聲音透過話筒，傳遞了過來，在耳邊響起，坎蒂絲嘴角的笑容猛然上揚綻放，“對，就是這樣。你怎麼知道的？”

條件反射地，坎蒂絲就回頭看了看，視線裡滿滿的金光，美不勝收，然後她就意識到：陸恪在辛辛那提呢，自然不可能出現在邁阿密。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坎蒂絲反而是笑得更加燦爛了。

“因為我現在也看到同樣的一縷陽光。”抬起頭，就可以看到那一抹明亮而璀璨的陽光，穿過更衣室的窗欞，浩浩蕩蕩地灑落下來，勾勒出那朦朧的人影和滾燙的汗水，穿行其中的塵埃在肆意飛舞著，就好像漫天星辰墜落下來。

打破了空間的束縛，穿過了時間的間隔，剎那間，彷彿兩個人並肩而立，近在咫尺。

收攏指尖，彷彿將那淡淡的溫暖留在了掌心，“六十秒到了。我需要前往放鬆放鬆了。”陸恪的聲音讓兩個人都回到了現實，近在咫尺的距離又剎那間拉遠，重新回到了辛辛那提和邁阿密兩座城市之中，間隔著千山萬水，“對了，今年年末的走秀，面試結果如何？”

維多利亞的秘密年末盛世的面試。每一年，所有模特都必須參與試鏡，重新篩選，重新贏取登上走秀舞臺的資格，確保每一位模特在全新一年的走秀到來之際，依舊保持頂級狀態。

當然，吉賽爾-邦辰這樣的頂級存在，自然是不需要的；而坎蒂絲去年才正式簽約，今年的面試必須參加。

“我已經順利透過，贏得走秀資格啦！”坎蒂絲帶來了好訊息，“不過，具體位置，具體裝扮，還需要最後一輪試鏡決定。一切塵埃落定之後，我第一時間就會告訴你的！”

“那麼，好運！”

“你也是，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