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紅雙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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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音樓回到花房的時候，許總管拉著她就是一頓抱怨。柳音樓連忙告罪，許總管那裡敢為難她，只是無奈的說道：“小姑奶奶喲，以後做聖上的差事，沒有向聖上覆命之前，你可別隨意走動了。”

柳音樓連忙稱是，許總管又絮絮叨叨的說了許多叮囑的話，這才放柳音樓回去。

應付完了許總管，柳音樓才恢復了往日的清冷模樣。

她看著小几上殘餘的紙，眼眸之中藏著較之往日更甚的冷冽與淡漠。

她並沒有料到今日御前會派人來催。

今日是四月十六，是姐姐的壽辰，所以她一早就告了假，沒想到就那麼巧。

不過她無心思考今日巧合的得失。

就在去年今日，她還和姐姐一道剪紙，卻不料如今就只剩下她孤身一人。

不過一年，一切都早已是物是人非。

她不再是一心想著升任的司珍女官，而是苦心鑽研的媚上宮女。而畫堂，也已經是紅顏枯骨。音容笑貌，早已隨風而散。

一行清淚滑到嘴邊之時，柳音樓方才察覺。

“似此星辰非昨夜……”

“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你有心許之人？”紅雙的聲音將柳音樓的思緒拉回現實。

“世間情愛不只有男女之情。便如‘青青子衿’之句，經曹孟德化用之後，便從思婦詩，變成了求賢詩。”柳音樓將淚水抹去。

紅雙看到柳音樓淚痕之時，不由得一愣，柳音樓看似柔弱，但是骨子裡卻是剛強之人，當初鄭婉儀百般折磨，她也不肯輕易落淚，不想今日卻見她愁容大作，淚珠飄灑。

紅雙關上了門窗，安慰道：“昨日之日不可留，想必令姐在天之靈，也不願意見你如此傷懷。”

柳音樓搖了搖頭，她不肯輕易示弱，也不願意同旁人提起畫堂，便錯開了話題，“今日有勞了。”

“聖上聖明，又一向惠下，故而有驚無險。”紅雙輕輕搖頭，她看著桌上的紙屑，又補充說道：“可是聖上再如何聖明，也是九五之尊，是全天下的主人。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即便是心中再有牽掛，也不應忘記主子才是。”

柳音樓知道紅雙好心，其實紅雙未必真心認同這話，但是這是宮中生存之道，在無力改變之前，只能順從。

“多謝指點。”柳音樓從善如流，她也知道今日或許失態，但是事到臨頭，情難自已。

不過還好，到底沒有出事。

紅雙搖了搖頭，“說起來，我十歲入宮，而你五歲就入宮，你在宮中幾經沉浮，資歷在我之上，又一向聰慧，不似我這般平庸，哪裡需要我來指點。只要心定，怕不僅是我，旁人也指點不了你。”

柳音樓聰慧又頗通人情，加上又有趙尚儀保駕護航，此前都是順風順水，尚功局失竊之事，怕是她跌過的最大跟頭。

只是那件事過去不到一年，她就復起，即便不曾復女官之位，但是卻入了這宮中最大的主子的眼，只怕來日便是花團錦簇，有更大的前程。

“你又何必自謙。”若說紅雙平庸，那隻怕宮中有一半宮女都是無能了。

紅雙搖頭，“我並無一技之長。”

如若不然，也不至於只是一個花房掌事，只不過還不算笨，明白主子的意思罷了。

柳音樓一愣，忽而就明白了了紅雙的意思。其實紅雙並非無能，她雖沒有“技”，卻有“能”。她會揣摩人心，也知道怎麼把事情辦得盡善盡美，為君分憂。

這樣的人，其實比起在花房或是六局當中，更適合去某位貴人身邊，或許更能出頭。

只不過各個主子身邊又哪裡是那麼好去的，再者，想要出頭，也要看自己跟著的是什麼樣的主子。若是主子無能，宮女再聰慧，也只怕是無濟於事。

想到這裡，柳音樓目光輕爍，她不是示弱之人，今日是因為畫堂而牽動愁腸。

那紅雙呢？紅雙也不是示弱之人，今日又為何如此恭謙？

“在這宮中，各自有生存之道。身無長物如何，百技壓身又如何。跌宕之間，誰能窺見未來？你能安穩至今，已然勝過旁人萬千。”柳音樓捻起一張花樣紙。

“若求安穩，只需收斂鋒芒。只是君子藏器於身，待時而動。豈能鬱郁平生？”紅雙將剪子遞了過去。

柳音樓目光輕動，卻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接過剪子，“你喜歡什麼花？”

“瑞香。”

自插花事畢之後，她聽柳音樓講過《瓶史》，知道花有使令，如中宮之有嬪御。插花以梅花為主時，常以迎春、瑞香、山茶為佐。

柳音樓莞爾一笑，飛快的剪下了一朵瑞香，遞給了紅雙。

紅雙雙手迎上，鄭重接過。

……

即便是到了第二日，柳音樓也不曾去御前告罪。畢竟她只是一個小小的花房宮女，雖是掌事，但是卻連女官都算不上，哪裡能輕易往返紫宸殿。

其實她細細想來，昨日之事雖是陰差陽錯，卻收穫頗豐。聽紅雙說，聖上昨日不見她，幾乎是盛怒之態，但是不曾發作，而在紅雙解釋之後，亦是怒氣漸消。

聖上雖不曾有賞，但是看御前那位李公公的態度，就可以一窺聖上的態度了。

若要攻心，自然要讓對方為自己牽動，昨日雖險，卻是贏了一局。

更何況，有道是欲擒故縱，聖上越想見她，她就越要讓聖上見不到才是。而以對方的高傲，必然也做不出直接傳召她一個卑賤宮女這樣的事情。

便只能頗費心思，而一旦用了心思，那麼計劃便是初見成效。

因此，柳音樓之後的一段時間便不再刻意賣弄，直到五月。

天氣漸熱，薔薇花開。黎妃一向有情趣，她見薔薇正好，便下了帖子，邀請各宮妃嬪去錦華塢參加薔薇宴。

柳音樓剛忙完回來，就遇到了秋蘇。二人許久未見，便不由得閒談一二，但是秋蘇不經意卻道：“方才看見停雲帶著二公主，說是去參加薔薇宴，這倒是奇了，怎麼二公主要去薔薇宴不跟齊貴嬪去，卻跟你們花房的人呢？”

柳音樓聞言，一向冷靜的她，卻不由得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