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呂雉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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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曹將軍大勝楚軍！”

“大王，灌嬰奪取外黃！”

“大王，周勃收取昆陽、葉縣！”

……

一份份捷報，送到了劉邦面前。

漢軍鼓舞士氣，四面出擊，不斷搶州奪縣，圍繞州滎陽，快速鋪開……劉邦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

張良也鬆了口氣，“有了這十幾個州縣在手，就算讓楚軍攻打，也要好些時日，韓信也可以安心北上，不必擔憂了。”

“那是，項羽又不是神仙！”劉邦得意洋洋，卻又突然停頓下來，“子房先生，你這話說得寡人好像敗家子似的，沒有韓信留下的地盤，寡人就打不過項羽似的？”

張良心說這不是明擺著的事，要不是擔心您扛不住，韓信早就北上了。

“大王，臣的意思，地盤大一點，可以撐得時間久些，勝算更大。”

劉邦深吸口氣，怔了片刻，仰頭道：“也未必啊！彭城一戰，五十六萬大軍，不到一天都送了。地盤大些，迴旋餘地也就大了，固然是好事。但也要妥當安排，從容排程，能守則守，該棄就棄，唯獨如此，才能長久周旋下去。”

張良眼前一亮，“大王此言，倒是頗得兵法精髓，臣總算有把握了。”

話是好話，可劉邦聽著總有點不舒服，又不是劉盈那個豎子，還需要大人看著……

即便劉邦心裡不舒服，卻還是不敢大意。

“去把大將軍請來，寡人有事商議。”

手下人去了，沒有多大一會兒，帶來了一個年輕人。

“蕭祿？你怎麼來了？”

蕭祿連忙上前，躬身施禮，“回大王的話，是阿父讓我給大將軍送一件東西，他見了之後，就匆匆回關中了。”

“他回關中幹什麼？”劉邦大詫，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不會是那個豎子又弄了什麼事情吧？”

蕭祿從懷裡掏出算盤，捧在手心裡。

“大王，這就是太子親自制作的算盤。”

“算盤？幹什麼用的？”

劉邦伸手接過來，撥弄兩下算珠，不知所謂。

蕭祿笑著說：“此物是用來代替算籌的。”

“代替算籌？”

劉邦下意識扭頭，看了看張良，張良竟也過來，伸手接過算盤，撥弄了兩下，猛然抬頭，“蕭祿，你知道怎麼用嗎？”

“知道！”蕭祿脆生生答道，眼睛裡滿是自豪。

“那好，你來演示。”

蕭祿立即動手，一邊撥弄，還一邊念著口訣，“一上一、一下五去四、一去九進一……”蕭祿手口如一，運指飛快，絲毫不像剛剛掌握的樣子。

張良俯身看著，腦海裡飛速運轉，沒有多大一會兒，他竟然瞧了個七七八八，突然撫掌大笑，“妙，真是太妙了！”

劉邦還有些糊塗，他傻傻看向張良。

張良主動解釋道：“大王，此物豈止是代替算籌，簡直勝過算籌百倍！計算方便，操作簡單，學習容易……大王，此物正是戰勝楚軍的利器！”

劉邦眼睛瞪得老大，“子房先生，你沒有撒謊吧？”

張良笑著搖頭，竟然伸手拿過算盤，隨口說出糧草數目，同時運指如飛，快速將結果計算出來，呈現眼前。

“大王，你看，臣就是聽了聽而已，如果用心學幾日，必定能嫻熟使用。算盤算出了結果，算籌還沒擺好呢！”

劉邦雖然不完全懂，但他大受震撼。

“當真這麼了得？”

張良大笑，“要是不成，大將軍怎麼會匆匆返回關中！有了此物在手，大將軍調撥兵馬，運送糧草輜重，如掌上觀文，臣要提前恭賀大王，此戰必能大捷！”

劉邦長長出了口氣，眼中光華閃動，興奮地嘴角上翹，忍不住大笑起來。

“竟是如此重要！那，那比紙張如何？”

張良道：“不分上下，皆是極為重要之物。”

“不分上下？也對，都是太子做的，這個豎子啊！”劉邦竟然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劉盈雖然不在軍前，但他時刻影響著戰事的程序。

一個紙，一個算盤，就撬動了整個大局！

劉邦猛地看向蕭祿，“丞相怎麼說？”

蕭祿忙道：“阿父說此物關乎勝敗大事，需先用在軍中。”

劉邦點頭，“丞相是識大局的，你會用算盤……這樣吧，寡人任命你為五大夫，從軍中選拔聰明才俊，由你教導，儘快教會他們使用算盤。”

蕭祿愣在那裡，竟然好像沒聽清。

劉邦忍不住道：“怎麼？你不願意？”

“不，不是！”蕭祿如夢初醒，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當官了，他居然當官了!

這麼多年，他學什麼都比一般人慢。有人甚至私下譏誚蕭何，一個聰明人，生了個傻兒子。

誰能想到，僅僅因為跟著太子做了個算盤，他就得了這麼大的好處。

“臣，臣一定盡心竭力，不負大王垂青！”

蕭祿萬分激動，竟然同手同腳往外走。

劉邦看著他怪異的背影，險些笑出聲，連忙憋住，這是個老實孩子，還是別嚇到他。

等蕭祿走遠了，劉邦才放聲大笑，萬分感慨道：“丞相之子，竟也不如寡人那豎子啊！”

他抬起頭，又得意洋洋看了眼張良。

瞬間張良就感覺到了不妙，又要日常炫娃了是吧？

誰知劉邦竟然搖了搖頭，“子房先生，你說紙和算盤，會不會流傳後世，為人津津樂道？”

張良笑道：“大王，紙張書寫之用，算盤計算之用，此二物都是民生必須，哪怕過了千百年，也會造福蒼生的。”

劉邦猛地吸了口氣，瞬間懊惱起來。

“這麼說來，那豎子的詩，反而無足輕重了？”

張良點頭。

劉邦愕然，“難道寡人搶了個最不重要的，虧了！虧大了！”

這位漢王大呼失策，張良把頭扭到旁邊，不願直視。

可下一秒，劉邦居然又笑了起來，“寡人糊塗了，搶了一次，就能搶第二次，第三次。自家兒子，有了好東西，理應孝敬乃翁，不用那麼在意的，是吧？”

不是！

張良簡直想給劉邦一拳頭，太子也是我的弟子，不許你這麼欺負他！

身為父親，薅兒子的羊毛上癮是吧？

求求你，做個人吧！

劉邦感覺到了張良眼神中的怒氣，他訕訕一笑，“寡人就是說說，其實寡人從小就很聰明，鬼點子層出不窮。奈何當時窮困潦倒，不然寡人也能做出這些東西的。”

張良翻了翻眼皮，難以沉默下去。

“臣聽聞太子出生不久，大王就去了芒碭山。這些年教導太子，開啟智慧的皆是王后一人而已！”

被當面戳穿，劉邦老臉微紅。

“是啊，王后不容易啊！”

劉邦終於想起了呂雉，這些年替自己生兒育女，含辛茹苦，自己在芒碭山當強盜，她一邊照顧家裡頭，還要抽空給自己送吃的衣服。

舉兵抗秦之後，她又留在了家裡，照顧兩邊的老人。

好不容易，自己當了漢王，即將夫妻團圓，一家其樂融融，竟又被項羽擄去，抓到了楚營。

她一個婦道人家，卻要擔驚受怕，提心吊膽……

我劉季沒給你什麼，你倒是給了我個好兒子！

劉邦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虧欠了人家，整個下午，他都興趣缺缺，直到晚上，將要休息，戚夫人精心打扮，宛如一隻蝴蝶，撲向了床頭。

“大王，臣妾陪您！”

迎接她的不是寬厚的懷抱，反而是劉邦犀利的目光，冰冷的言語。

“軍營禁地，婦人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