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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隔七日,馬車隊進出一回,已將他們慣常走的這條道壓成小徑。但這條道選在林深草密之處,即便是有著這樣一條小徑,不靠近過來也不會察覺得到。兩邊的樹木極是高大,遮天蔽日的。

也就意味著鳥多、蟲多。往日他們來回的時候,都能驚飛群群鳥雀,或者見到各類小動物穿梭其間。

這會子,卻莫名的安靜。

沒有蟲鳴、沒有鳥飛、沒有……

打頭的人先勒停馬車,抽刀跳下車檢視。

他們可不是普通的廚工。他們是頭三批從大廝殺中勝出的佼佼者裡挑選出來成為“廚工”的。

為的就是基地安全。

突聞頭頂有斷枝碎裂聲,打頭之人立刻抬頭仰脖。

大樹後、草叢間,卻忽然冒出無數條黑色人影,瞬間將這六人無情地吞沒。

黑衣人在宰殺這六人後並沒有停頓,迅速沿著這條山徑摸到了山洞口。

殺進去!

其實,他們也才趕來這兒不久。

要不是這六個傢伙在高談闊論,還真沒找到正道兒在哪裡。

大自然的恢復速度很快,七日一次的壓痕,很快就會被瘋草淹沒。

葉風頭頂蜜獾兄,被人用滑桿抬著前進。

沒辦法,就他一個不會武的,不讓人抬著會拖後腿。而且,他必須要保證自己在隊伍的中間。

此次行動,嚴防訊息走漏。他得負責監聽誰有異動。

這些人都知道葉風的耳力厲害,不管心裡活動是怎樣的,腳下不敢擅動半分。

刀勢狠厲,豁出命去,如同下山餓虎,又彷彿雪山孤狼,將平日裡被東廠壓制的憋屈和憤懣,都化為刀鋒,抹去敵人的要害之上。

殺!殺!!殺!!!

突如其來的襲殺,和如此兇猛的攻勢,讓營地內的人懵然失措,一條條生命就被對方無情收割。

行動非常順利。

很快,秦浩賢的死士訓練營地就被端了個一乾二淨。

……

與此同時,出南城門繞到西郊外獅峰山的鄭連澤,並沒有找到戚鈞或者是秦浩賢的人馬,也沒有聽到任何打鬥聲。

心知上了當。

也就是說:他們西廠在北鎮撫司設定的內鬼出了問題。

這把鄭連澤氣得牙根兒都癢癢。

他都能想象得到自己空手回去會遭到那倆貨怎樣的嘲笑了。

陰人一發火,白毛都在頭頂飛。

本著出都出來了,不能空手回去讓人看笑話的心思,鄭連澤下令轉了個道,去將虎峻峰上的一窩土匪給端掉了。

戰果不錯,搜刮出了不少的金銀財帛。

這夥土匪盤踞在虎峻峰很有些日頭了,鳳翔府的官衙管不了。一是這些匪平時就是民,有事上山、沒事種田的那種,讓官衙分不清。

二是虎峻峰地勢險要,每次進山剿匪都損失慘重,索性放著就不管了。

鄭連澤手下能人輩出,於是就做了一回殺雞用牛刀、還撈財撈名聲的好事情。

而收到自家營地被端了的訊息,秦浩賢氣得臉色鐵青,唇上塗抹的鮮紅口脂都幾乎被他自己給咬吃乾淨。

手中的絲帕裂成兩半,無法維持一貫的妖嬈之風。

“說!”

他要知道發現營地被屠的人查到的後續結果。

來人是他最信任的心腹之一:遊景揚。

若非如此,換了是其他人來彙報這樣糟糕的訊息,早已被秦浩賢撕裂當場。

遊景揚其實也戰戰兢兢,沒人能扛得住他們廠公的怒火。

他儘量將跪在地上的身體縮小、縮矮。

“敵人留下的痕跡極少。只有一柄繡春刀,其上有北鎮撫司的印記。還有一塊破衣角,是紅色飛魚服袍擺上被割破後留下的。根據老仵作的驗屍發現:所有人中的都是繡春刀。”

說著,將一把刀和一片衣角,恭敬舉過頭頂。

北鎮撫司!!

秦浩賢氣得咬牙,畫得鬼似的雙眼中恨意熊熊翻滾。

三日前,他安排一名死士去刺殺張琛的兒子,作為給張簡和葉風的一記小報復。

誰知那蠢貨居然在半路遇到葉風后,會自作主張對其下毒,還沒毒成功反自盡。

現在營地被屠得一乾二淨,就是來自戚鈞的報復吧?

混蛋!那是他秦浩賢苦心經營了二十年的死士訓練場,此仇不共戴天!

長長金鐵指甲,都被秦浩賢硬生生掰斷一枚。

其實他更恨自己被戚鈞算計,沒想到對方居然玩了個聲東擊西!

“去,安排……”

他正待下令暗圍北鎮撫司,見一個殺一個,忽然念頭就是一轉。

偌大的訓練場,屋宇數排,大小山洞幾十個,內裡共有352人,還全是好手。被屠殺殆盡,竟然只留下了這麼一點兒線索?

看似極為合理,說明敵人足夠謹慎,還有清理過現場。

可這麼謹慎還會留下一把刀?

繡春刀可沒有備用的。人在刀在、人亡刀也得回收登記。

敵人帶走了自己人的屍首,會不清理刀數?

最主要的:這樣的行動是極為隱秘的,連自己的耳目都完全瞞過,北鎮撫司的人會大張旗鼓的穿著紅衣摸進去?

那戚鈞就沒長這麼奸滑的腦袋!

思及此,秦浩賢明白了。

可能有人知道自己和戚鈞結了樑子,這是要故意栽贓給戚鈞,挑起他們兩家火拼。

但只是可能,還得再查。

“去接收下西廠那邊傳來的新訊息。”

秦浩賢摘下剩了一半的那枚長鐵甲,再從抽匣裡拿出一枚新的換上,起身走到遊景揚身邊,拿過那把繡春刀來看。

遊景揚將衣角恭敬擺在地上,再膝行向後,退出十幾步後起身再退,到門口才轉身去執行命令。

秦浩賢只瞟了眼那衣角,就盯著手裡的繡春刀繼續瞧。

這是一把半新不舊的刀,刀鞘上甚至都有磨出反光的部分,說明年頭不淺。

將刀拔出刀鞘,刀身靠近刀柄處,果見北鎮撫司的紅色火焰紋標記。

他們東廠的標記是藍色骷髏頭,西廠的是黑鷹。

秦浩賢用食指上的長鐵甲,劃過那個紅色標記,耳聽“嗞嗞咔咔”令人牙酸的聲響,刀身上都被劃出淺淺的痕跡,那紅色依舊沒有折損半分。

這柄刀,的確是北鎮撫司的沒錯了。

和所有的繡春刀一樣,其上唯有帶色澤的標記最難假冒和毀壞。

難道真是戚鈞突然長了腦子和膽子?

秦浩賢扔掉刀,捧著大肥油肚子,陷入沉思。

直到又有訊息一一傳來。

“西廠今日有大軍出動,走的是南城門,從西城門回來。”

“北鎮撫司一月前有人報告過失刀,那是名老衛士,故此沒有受到戚使懲罰,只補刀了事。”

“戚使還率領著大隊在西郊獅峰山宿營,起出不少骸骨,的確是在破解其父的襲害案。全隊人員無異常。”

“西廠回城時,其中不少人身上有血跡,還有不少受傷的,形容較為狼狽,卻很歡喜,回廠營後鄭廠公還犒賞了他們。”

“據西廠自己人回報:他們出南城門繞到西郊外虎峻峰剿匪去了。”

剿匪需要用到西廠?去剿匪需要繞那麼大個彎子?剿匪能有多大油水,還大肆犒賞?剿匪還能讓西廠的人受損?

當誰是傻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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