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時過境遷 第一百四十四章 最後的遊戲（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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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蘇林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主動去擁抱死亡，他自己也不知道對於霧水青年和阿德麗所說的那句話解讀是否正確，但無論是自殺或者是被蜥蜴怪的利齒和粘液所腐蝕掉，都無法改變蘇林自身死亡的命運。

“你要永遠記住：阻斷時間的最後一點便是時機星海的入口。”

時間是客觀存在的，它並不會給任何人多一秒，也不會給其他人少一秒，大家生活在不同的時空層下，每個人擁有著自己的小時空，可以重聚整合，卻不會改變內耗。

但總有人在有限的時間內成就極高，達到後人無可企及的地步，令後人仰望。

也有人之一生碌碌無為，時間如白駒過隙從指縫溜走，便如游水在指尖滑落，悄無聲息。

凡人只可感受時間，而無法領略時間流動的痕跡。

因此，以凡人之力，想要阻斷時間無疑是痴人說夢，即便這顆深藍色的星球停止了轉動，但時間的流速仍難以停止。

共同的時空層是難以改變的，共同的時空層是宏觀、是歷史、是不可逆的趨勢，但個人的時空層卻可以改善、改觀、改變乃至停止。

也就是所謂的有的人已經死去，卻實現了永生。比如，你越努力，你的時間就越有價值。你越荒廢，你的時間就越空虛。

那麼在蘇林的理解裡，這個意義上的阻斷時間，便是阻斷生命。

自己的生命一旦主動停止，那麼屬於自己的故事也就終結了。從另一種意義上來說，是自己為自己圈定了一樁因果。

但如果是換做被怪物攻擊，被他人重傷致死，而不是自己去主動去阻斷時間、主動去迎接死亡的話，那麼自己身雖死，接下來與自己相關之人便會在自己的因果時間裡揹負著仇恨因緣替自己活下去。

那麼在這種意義上，便不能完成阻斷時間的閉環。

所以，對於蘇林來說，要想活命，必先將自己置之死地而後生。

隨著蘇林肢體被蜥蜴怪粘液的漸漸腐蝕，隨著他脖頸處鮮血的肆意噴湧，他腦海中的意識不但沒有恍惚，反而愈發清晰起來。

直至他身上的血液幾近乾涸之時，那原本蘊含於蘇林身上極為淡薄的時機星海之霧，竟然遙遙穿透了蜥蜴怪的身體，在蘇林的身體四周重新凝聚。

不知是否是錯覺，於蘇林的識海世界之內，忽然湧動出一片濃郁的灰白霧氣，灰霧之下則緩緩出現了一條彷彿亙古存在於斯的長河之水。

而蘇林的整個意識，也被完全地凝聚到這處方圓並不大的識海世界之內，頭頂上空相繼出現了那片璀璨而紅豔的星光，星辰光束垂落之下，他整身的傷痕瞬間有了消退的跡象。

於長河之旁，灰霧之上，一棵銜接天地的蒼穹古樹傲然屹立，那森森駁駁的碧綠枝葉，無不彰顯著生命禁忌的無盡生機。

蘇林轉頭，目光穿透灰霧，繼續向前望去，依稀可以看得到星辰古樹枝條鋪就下所形成的那層層紀元之階，那上面似乎還有著他存在過的氣息。

不等他仔細觀察，眼前的灰白霧氣驀然湧動、翻滾，從其內赫然傳出陣陣和先前一般相似而低沉的聲音：

【主創造了世界，並將成神的十二途徑賜予門徒，他們分別是變遷、真理、信仰、價值、空氣……

主創造了天國，天使們追隨而去，留下了代表序列修煉的十二聖徽……

有天使背叛了主，主收回祂的權柄，命名為“天譴”……

吾創造一片星海，斬斷一切時機，留待後人……】

這股聲音出現的剎那，時機星海中的一切快速地進行演化，霧氣與河水進行交融相互演化，先是垂垂老者，後是霧水青年漸漸定格。

最後青年面帶微笑地看向蘇林：“朋友，我們又見面了，同上次相比，你的狀態似乎並不是很好。”

那青年由霧水所化，如夢似幻，看人一眼彷彿可以攫取靈魂，使人不敢與之對視。

他發現蘇林的手臂沒了一條，雖然成功修煉出了精神力，也完成了精神塑形，但周身各處靈力散亂，靈氣四處流溢，識海隱隱有被封存的跡象，並不像是修煉之人。

青年抬起衣袖，朝著蘇林識海塑形的方位遙遙一點，頓時一股奇異的星辰之力從他指尖驀然凝聚，隨即瘋狂地朝著她的塑形而去。

片刻後，蘇林腦海中一陣清明，他能感應到，原本被鐵環禁錮的星辰小樹竟在吸收了星辰之力後，直接掙脫了束縛，並與時機星海的空間土壤相互銜接起來。

“謝謝。”識海世界內，蘇林躬身朝著身在灰霧之上的青年遙遙一拜。

青年依舊面露微笑：“上次一別太過匆匆，若你能走過第三段紀元之階，我便可助你踏入一種序列，送你脫離險境如何？甚至若你與時機相契，我可助你成就變遷序列，成為時機星海的第三十三位主人，又如何？”

蘇林點點頭，從他面前相繼延伸出兩段階梯，踏入其上時，妖魔紀與戰國紀元的種種快速在他腦海中一一閃過。

一二階梯蘇林尚能從容踏過，可當其踏上第三段階梯時，一股巨大而澎湃的阻力竟強行阻止他落腳。

他一隻腳站於二階之上，另一隻腳卻緊緊靠在三階邊緣之上，額頭上隱隱有青筋冒出，可任憑蘇林使出多大的力氣，始終無法踏入階梯之上。

“來自階梯的意志！”他不再試圖強行踏入，而是望了眼遙遠天空之上的紅色星辰，收回了邁出的右腳，因為他知道一隻腳是無法站立的。

將精神力慢慢延伸到階梯之中，蘇林更是調動識海世界內精神古樹的虛幻影，透過靜心冥想溝通天地靈力灌入臺階之內後，那原本擁有澎湃阻力的階梯開始逐漸向著蘇林開放。

他一步踏出，雙腳牢牢地站在第三段階梯之上。

【公元第三紀，又稱大秦紀。兵戈鐵馬，萬里蒼涼，孤兵伏屍緩緩退卻，300年的時光一瞬而過，人類與妖魔迎來了休養生息的時代。

“主”七位門徒中的第三位門徒——秦政，領悟序列能力最快，他所擁有的領土雖在眾多國王中偏居一隅，甚至有些荒蕪。

但秦政在國內廣招軍隊、大肆練兵，實行改革，一度成為六位國王中實力最為強橫者，更是得到了“主”的第七位門徒的鼎力相幫。

合縱連橫、逐一擊破，又是十數年的硝煙，一幕幕戰火連天的場景飛速切換。勝利、失敗、猜疑、屠殺，血流成河……

這一紀元人類自相殘殺的程度，絕不亞於前兩紀的妖魔相攻，數以百萬計的人口在這場合並統一的戰爭中喪失了生命。

可笑的生命，在戰爭與時間面前，在整個宏偉的歷史車輪面前被極致地碾壓。縱使秦政再傑出，他的計策終究陸續被識破。

雖然國人渴望統一的商業，渴望統一的文字，也渴望統一的國度，但沒有人喜歡一直踐踏生命，也沒有人願意一直持續戰爭。

且僅憑第三位門徒秦政的國力，能夠堅持數十年的戰爭已然耗盡了他的國運和財運，縱使他的序列能力比之其他幾位國王又高出不少，但頹勢難挽。

統一無望，甚至在周邊各國的陸續反攻之下，秦國幾乎滅亡。

看到曾經一度富強的國度突然變得千瘡百孔、人民疲敝，他幾乎要放棄一統的念頭，想要與其他幾位國王達成和解。

更何況以秦國如今的實力，再行此念，不過是徒增可笑而已。

但有人不這麼認為，這個人便是“主”的第七位門徒，他雖然沒有序列能力，但卻可以創造序列能力，雖然在整場戰爭中他無法作為主力出戰，但合縱連橫、捨近求遠、戰功封爵等傑出的計謀無不閃爍著他的光輝。

也是他一直充當的便是智謀的決策，並對整場統一之戰帶有極為清醒的認識。在他心中，所謂戰爭非死即亡，非勝利即失敗，絕不可能有中和二字，更不可能與其他幾位國王去達成和解。

恐怕就算他們願意做出讓步，以那幾位國王的胃口他們願意讓秦國繼續擁有著這塊版圖嗎。

戰爭中失去的親人、子弟，他們願意為了短暫的和平原諒他們長久的敵人嗎？不，戰鬥，唯有戰鬥才是通向未來唯一的出路。

第七位門徒名叫無智，他便是在秦政反對繼續戰爭，其他五位國王對其反目成仇的狀態下毅然決然地將戰爭進行了下去。

無智憑藉著自己的人脈，去聯絡大山中的妖族，許諾給他們足夠的利益，並答應與他們合創一種序列之法後，數十萬的妖族大軍從大山深處配合秦國一舉攻入人界。

原本秦國是吞併了趙、楚兩個王國的，可在之後的反擊戰中，秦國實力衰弱，被迫讓這兩個強國復國，復國後的兩國實力一度超過秦國，並以滅掉秦國為目標。

妖族大軍壓境之下，趙楚兩國迅速地組織反擊，憑藉著訓練有素而又絕對機動的軍隊，那妖族大軍竟被迫停留在秦國境內，數月無法前行。

數十萬妖族大軍出動，吃喝都是鉅額的財富，而這筆錢財只能有秦國來支付，在戰爭沒有勝利戰果，無法以戰養戰的情況之下，僅憑軍隊的花銷也足以讓整個秦國覆滅。

或許，其他幾個王國也是存了讓秦國內耗滅亡的心思，他們成功阻斷秦國之後，竟沒有一個國家想要去主動攻擊秦國和妖族聯軍，也或許是這些年秦國軍隊一直處於攻擊狀態，讓他們麻痺於固勢的防守。

在這種停滯不前的狀態之下，無智並沒有陷入絕望，他一邊令秦政安撫著軍心，一邊獨自領了數百妖族和數百人類的軍士進入地下城池閉關，接連數月竟是不見蹤影。

又是兩月過去之後，其他幾位國王見妖族非但沒有離開秦國的邊境，反而還時不時地出一支輕騎去他們國家那兒遊獵一番，帶些吃的和戰利品回來。終於，決定不再固勢防守，而決意率五國之聯軍，給予秦國致命一擊。

然而，這幾位國王終究失去了滅掉秦國的最佳時機，就在軍隊進攻的這一天，無智和他率領的那數百名妖人出關了。

只見這些妖人的眸子中一個個都點染了腥紅而又暴戾的氣息，那是死亡的紅色徵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