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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遲誠聽聞了田之諾的所有經歷之後,心生恐懼,他也開始擔心田之諾的身份了。
“所以說,你能操縱顥的珠子?”尉遲誠又重複了一遍。
田之諾點了點頭,慢慢站起身走向床邊,自問道:“我到底是誰?”
尉遲誠動了動身子,側頭看向鬱鬱寡歡的田之諾,正想開口說話時,突然聽到了蘇銀的聲音。
“或許我知道你是誰……但是,你身上的異能從何而來我就不清楚了……”蘇銀推開門拎起裙襬慢慢挪步而來。
田之諾和尉遲誠同時轉頭看去,眉目微微一動。
蘇銀平靜的走到桌前坐下,單手撐在桌子上。
“我與你母親相交甚好,或許在這世上沒有人比我更瞭解她了……”蘇銀微微垂眸,從口袋中慢慢取出那顆隨身攜帶的海螺,這裡面也留存著田雅言的聲音。
她拿在手中撫摸了好一陣,隨後才抬起頭將田之諾叫過來,將這一顆有些年頭的海螺遞進她的手中。
田之諾並不知這是何物,木訥的接了過來,捧在手心裡仔細瞧了瞧。
“這是……?”田之諾抬眸向蘇銀尋求答案。
這會兒尉遲誠也挪了身,緩緩向這邊走來。
“此物,是我初入天賜學院時贈與你母親的,而後我們遭難,壹隊分崩離析。分別一年,再見面時她便將此物歸還於我。”蘇銀微微抬眸又道:“這海螺乃皇室聖物,可留聲至百年。輕敲三下,即可聽到裡面的內容。”
田之諾愣住了,雙手捧著那沉甸甸的海螺不作聲。自告別故土,踏上尋母之路後,她幾乎日日期盼與母親相見,而今有關於她的線索近在咫尺卻心生恐懼,不敢去面對,緊張感不斷湧上心頭。
蘇銀心中一直存著一個答案,藏在心底十幾年,如今終於有機會說出口了。
“這海螺我一直帶在身上,裡面的內容我從未聽過,只等你的到來。本以為這麼多年過去,你已有了自己的生活,理應不會再尋找你阿孃的下落。令我驚喜的是你這丫頭是有孝心的。”蘇銀面露欣慰。
田之諾深呼吸一番,她能夠感受到自己的眼眶中有淚水在打轉。正要去敲擊那顆海螺之時,蘇銀卻又起身說道:“你且聽著,還有一物也是你阿孃留下來的,我這就去給你拿來。”
蘇銀想給這孩子一些空間,畢竟多年未見阿孃心中定是有很多芥蒂,她需要時間去消化。
尉遲誠見蘇銀主動離去,自己也思索是否要回避之時,田之諾卻拉住了他的手,低吟道:“阿誠,別扔我一人在這兒……”
尉遲誠打消了自己要離開的念頭,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就這樣安靜的陪著這個小丫頭。
在敲擊海螺之前,田之諾還是看了身旁的尉遲誠一眼,確保現下心安後才抬手完成了那個動作。
正如蘇銀所言,那海螺當真有了聲音。田之諾將海螺湊到耳邊,欣喜中帶著忐忑,那回旋的海螺口徑處,傳來了一陣女子的聲音。
那聲音溫雅中帶著親切,清澈而又明亮。
她語重心長的說著每一句話。
田之諾好似能透過那聲音幻想出與母親面對面交談的場景。
“阿諾,我是那個生你卻未養你的母親,你可怨我一意孤行的拋下你?”
一開口,田之諾的眼淚就順著下睫毛緩緩滴落。
“不知道你這些年過的好不好,有阿婆和阿公在應當是過的還不錯吧?我是個不孝女,張口閉口的匡扶正義,到頭來親友離散,落得個孤身一人的下場。此生,我從未後悔過成為一名獵妖師,也從未後悔遇見……他……更不後悔生下了你……”
尉遲誠透過田之諾那雙已經被淚水模糊了視線的眸子,心生憐惜,想開口安慰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阿諾,我為你取名為田之諾,是有私心。我想告訴我自己,不要忘記守護璩洲除掉妖王的誓言。這是我給璩洲的一個承諾。當你拿到這個海螺的時候,就說明你已經做出了決定,不管你是為了尋我也好,想成為優秀的獵妖師也罷。你必須要清楚,一旦踏出那一步,便不能再回頭了。”
田之諾曾在無數個夜裡幻想過母親的樣貌和聲音,如今她見過了阿孃的畫像,此刻也聽到了阿孃的聲音,一切都是那麼的不真實。
聽著那顆海螺不斷傳出的聲音,她也跟著點頭回應著。
“壹隊所有人都有不得已的理由選擇離開,而我作為隊長絕不能退縮,擊殺妖王是我畢生的使命,即便是他也不能阻止我……孩子,原諒我不能像別人家的阿孃那般陪你長大。此行,定是凶多吉少,即便如此我也一定要去,這是我的命!”
從這段說辭的語氣中就能聽出,她已然是潸然淚下。
“阿孃……不要……”田之諾哭泣著,拼命的搖晃著腦袋。
“罷了,生死自有天定,我只管全力以赴,無愧於心。就算是死,我也要對得起我這顆決心。阿諾,你要記住,你永遠都是我最愛的孩子。”
那段聲音到此處便結束了,田之諾意猶未盡的愣在那裡,她期待著那顆海螺還會傳出什麼聲音,等了許久,那裡面遲遲再未傳出聲音。
終於還是絕望的將那海螺從耳畔拿開,眼淚啪嗒啪嗒的向下掉落。
尉遲誠心疼不已,扶住她的肩膀慰問道:“橙子……你阿孃到底留了什麼話給你?”
田之諾將雙手撐在額頭上,吸著鼻子悶聲落淚。
“阿誠……”田之諾哽咽道,“我阿孃好像……好像……”
尉遲誠從她的表現中就能判斷出幾分真相。
“她好像……已經……”田之諾不敢再繼續說下去了。
眼下除了安靜的陪伴在她身旁,再多說一句都顯得多餘。
田之諾猛然抬起頭,雙眸中閃過一絲期許,轉頭看向身旁的男人,開口詢問道:“有沒有一種可能,我阿孃其實一直躲在一個地方修養,然後在等我去找她……?對……一定是這樣的,我阿孃那麼好的人,怎麼會……不可能,絕不可能……”
尉遲誠知道田之諾的心情很複雜,這一路她一直靠著與阿孃團聚的期望撐著一口氣,如今得知了這樣不如心意的真相,心中定有不平衡。
“橙子……”尉遲誠嘗試讓她先冷靜下來。
“不行,我現在就要去找她!妖王不是在中原嗎?阿孃一定是在鑭鉉國……走,阿誠,快帶我去好不好……”田之諾的思緒很混亂,她很少像現在這樣失去理智,甚至到語無倫次。
“橙子……”尉遲誠拽住她的胳膊,又道:“冷靜一點……”
“對,我現在就要去。”田之諾甩開了尉遲誠的胳膊,擦了擦眼淚就要出門去,尉遲誠強撐著受傷的身體站起身,擋在了田之諾身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橙子,僅憑一個十幾年前的留言說明不了什麼的,彆著急好嗎?我們大家都會陪你一起去找阿孃的……你現在需要冷靜……”尉遲誠的語氣很溫柔。
田之諾微微揚著下巴,滿眼含淚的望著面前的男人,撅起嘴巴,微微顫著唇,眼淚尤如雨下。
“可是……我害怕……”田之諾徹底繃不住的靠在了尉遲誠的胸前,將額頭抵在他的胸口上,雙手無力的垂落在兩邊。
尉遲誠能夠強烈的感受到懷裡的女人在發抖。
“我那麼……那麼……期待和阿孃見面……可是等來的卻是這樣的結果……我的心臟好難受啊……阿誠……我好難受……”田之諾將腦袋埋在他的胸膛裡,憑藉著這一處安全的支點,徹底爆發了。
尉遲誠當即也將男女有別拋卻到一旁去,抬起雙臂將她攬在自己的懷裡,輕輕的撫摸著她的腦袋安撫道:“別難受……就算天塌下來,還有我給你扛著……無論你阿孃在哪兒,我都陪你去找。是生是死,都要眼見為實……別害怕,萬事有我……”
尉遲誠為了能讓田之諾放下心中的悲痛,又安慰道:“你不是說每年都有人給你匿名寄書本嗎?若非是你阿孃還能是誰?所以,一切都還是未知的……”
田之諾也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一路走來,每見到一位前輩她都會去問這個問題,至今都無人知曉此事,就連目前為止唯一知道她存在的蘇銀也不曾給她寄過書籍。
鄒斛在看臺那邊聽到屋內不斷傳來聲響,從聲音上來判斷不像是普通的聊天,他當即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快走兩步來到尉遲誠的房間。
該巧不巧的正好看到了那兩人相擁在一起的畫面,鄒斛愣住了,抽了抽嘴角。
蘇銀正好走來,看到鄒斛擋在門前不進去,稍用力推了他一把,鄒斛本是離神之態,被身後那突如其來的一掌險些給推了個跟頭。
這動靜可不小,田之諾立即逃離了尉遲誠的懷抱,躲到一旁去擦眼淚。
蘇銀看到那一幕後也尷尬的輕咳兩聲,隨後才慢步上前,將那本日記放到了桌面上。
觀察一陣,才發現田之諾的情緒不太對,看了海螺一眼,微微皺眉道:“你阿孃到底留了什麼話?竟讓你如此悲痛”
“我阿孃好像……已離人世……”這話也是鼓足了勇氣才說出了口。
“什麼?”鄒斛最為震驚。
蘇銀微怔,她斬釘截鐵的搖搖頭,回應道:“別這麼早下定論。她當初隻身去與妖王對決,雖說勝算不大,但有他在應當不會喪命。”
他?田之諾愣住了,在留言中,母親也提到了一個他,不知與蘇銀口中的那位是否為一人。
“他又是何人?”田之諾又向蘇銀身前邁了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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