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誰也不願做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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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進到實驗室，張天霖就問徐山：“論文整理得怎麼樣了？”

徐山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嚮導師彙報了進展。

然後，張天霖有意無意地問到了周然到來的事。

“周教授下午是來過，不過也是閒聊了一會兒就走了。”徐山說，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沒說其他的嗎？”

徐山察覺到他語氣有異，遲疑了一下：“院長，周教授還說了一些話，還囑咐我不要告訴您……”

張天霖聽完一驚，忙問道：“他說了什麼？是不是問了基因改造的事？”

徐山見他問得急切，將周然的囑咐說了一遍。

“就這些？”張天霖半信半疑。

徐山點了點頭：“導師，我看周教授也是關心您，您就不要生氣了。再說，您最近身體的確抱恙，是得好好休息休息。”

張天霖放心了，知道徐山是不會向自己撒謊的。

“唉，”張天霖嘆了口氣，“我的眼疾確實嚴重了一點，不過現在正是關鍵時刻，我怎麼能放下的心呢？”

“可是，您的……”

“我沒事，”張天霖擺手打斷了他，笑著說，“你專心整理論文就行了，不要讓其他事分散精力。”

接著，他突然變得嚴肅起來：“最近這兩天我還要做幾組複核實驗，不要讓其他人打擾我。”

“明白了導師。”徐山說。

不過，他心中有些疑惑，該做的實驗已經做過了，不明白他為何還要做實驗。

對周然的懷疑解除了，張天霖登時心情大好。

阿道夫心情粗獷，大大咧咧，容易駕馭，是自己忠實的追隨者。

可是周然不同，這個人有些城府，喜怒不表，而且骨子裡有對科學的執著。一旦讓周然發現自己的計劃，一定會不遺餘力地反對。

“叮鈴鈴……”

張天霖的電話響起，一看是於東的電話，這才想起來已經一週沒去檢查了。

果然，電話裡傳來了老朋友責備的聲音，讓他馬上到醫院來一趟。沒有辦法，張天霖只得趕往醫院。

到了於東辦公室，張天霖見除了老朋友外，還有另外三人，看著年齡也不小，應該是專家級別。

“這三位是我們醫院有名的眼科專家，有妙手回春的本領，”於東開門見山，“三位教授我就不一一介紹了，你先坐下聽我慢慢說。”

張天霖看到這番景象，頓時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老張，你的眼疾我也不瞞你了。”於東充滿無奈而又嚴肅地說，“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張天霖看著於東的表情，心中一沉，知道自己的眼疾非常嚴重了，要不然他不會另外請了三個專家過來。

“你說吧。”

“‘漸進性眼部組織壞死’，是這個眼疾的專業術語。”於東說，“而且，發現得晚了，已經是惡性晚期……”

於東沒有繼續說下去，想看看他的反應。

張天霖倒不是很吃驚，或者這是作為航天研究院的院長冷靜的一面。

他問道：“下一步會發展成什麼樣？”

“先是右眼失明，接著左眼失明，然後危及心肺，到時候大羅神仙也無力迴天。”

也許是看到張天霖的反應，於東才有勇氣將這句話說完。

“老於，你們有什麼治療手段嗎？”張天霖的淡淡的說，語氣反而更輕鬆一些。

於東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那就是切除眼部周圍已經壞死以及將要壞死的組織，這樣的話可以儘可能的阻斷惡性組織的擴散。但是，這樣也只能最多阻止百分之九十五的惡性組織，還需要配合輔助治療。

當然，藥物治療不可避免，並且有可能伴隨著他的下半輩子。

另外三位專家也表達了同樣的意思，解釋說這是目前最優的治療方案，雖然有風險，但成功率高達百分之九十八。

並且表示，屆時由他們三位親自操刀，讓他放心。

張天霖聽完，猶豫了。

如果按照這個方案治療，他的命是保住了，但是傷痛的折磨，以及精神的折磨，將從此跟隨著他，直至帶進黃土。

他最不能接受的是，即便手術成功，自己將成為一個瞎子。

那麼，毀掉的不僅僅是他這個人，還有他的事業，他的名聲，他的地位......

這一切，對於張天霖這樣的人來說，是很難以容忍的。

張天霖窮極一生致力於航天事業與基因研究，到如今已經取得成就意義非凡。在他的人生歲月中，認為最卓越的有兩件事：第一件，就是“穹頂”的研製成功，保護地球將近半個世紀不受外來侵擾；第二件，就是剛剛取得重大進展的“基因改造”。

如今，“基因吞噬”與“基因融合”已經完成了動物活體實驗，下一步就是進行人類活體實驗。如果成功的話，那將是人類史上最具劃時代意義的事件。

他，張天霖，將成為神一樣的人物，必將流傳百世……

所以，他不會讓自己變成一個無用的瞎子，也不會放棄目前所擁有的，以及將要獲得的一切。

“也就是說，想要活命，我就得變成一個瞎子。”張天霖冷冷地說。

於東心裡很難受，面對自己的老朋友，他卻無法說出來安慰的話，只得無奈的點了點頭。

可怕的沉默，沒有誰有更好的意見。

“生老病死是自然法則，我們都躲不過去。”於東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安慰他說，“老張，我希望你能積極正視，我們也會極盡所能幫助你。”

“我還有多長時間？”張天霖突然問道。

“甚麼……”

“如果不做手術的話，我還有多久的……”張天霖停頓一下，“光明。”

“最多半年之後，右眼會失明，接著就是左眼，間隔不會超過十五天。最後，心肺功能喪失……”

“足夠了！”張天霖振奮的說，“目前‘穹頂’的升級工作正在進行，兩個月之內就能完成。另外，就是‘基因改造’的研究。”

他想了一下，繼續說：“我將會在三個月之內完成我的心願，即便到時候死神將我帶走，我也無憾了！”

四人聽完他的話大受震驚，面面相覷，沒想到，張天霖能這麼從容的看待自己的生死！更讓他們欽佩的是，張天霖對事業的執著，或者說，是對人類進步鍥而不捨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