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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夜晚,葉青看向自己的手指。

千劫當真是極神奇的體術,果然不愧是那個人的兩大絕學之一。

葛生竟然能有如此機緣,真讓自己頗有些嫉妒呢。

太微之外,是為神境。

這句潦草記在筆記末尾的話,讓那時的我炫目失神良久,所謂天境便是足以無視國家的存在,那麼那些塵世的神祗,又擁有著怎樣的力量。

不知道啊。

哪怕血管中流動著那樣的血液,但對我而言,他們只看得到我身後的家族與姓氏,我是誰,又在做些什麼,都是微不足道的東西。

那樣渺小無比的我卻依舊那樣被他們重視,只因為我的血脈來自那位帝王。在許多人看來,我就是那個白衣長裙的藍髮公主,任性頑劣無法無天。

然而我知道,我只是我,我只是在聖湖畔結廬而居的小女孩,平凡如天地間無處不在的冰霙。

公主什麼的,從來從來,都不是我想要的東西。

葉青閉上眼睛,不再思考這些沉重的問題。

……

……

之後的兩個月,是極其安靜平和的一段光陰。

天氣越來越冷,11月時便飄落了這一年的第一片雪花,小九脫下了從春穿到冬的白色長裙,換上了安檸託葛生給她帶的冬裝,毛茸茸的倒也有幾分別樣的可愛。

聖湖在落雪前便已經結冰,小九異常可敬的鑿開冰層,日日不倦地聯絡千劫,當然,葛生也要一起的。

好在修練千劫之後,身體有了脫胎換骨般的變化,雖說不至於刀槍不入,但寒暑不侵到能勉強稱得上。

葉青的千劫在第一個月便都練完了三十六身劫,說是練完,其實只能說是練到了第三十六式,因為身劫做為千劫之基,是需要日日勤習不怠的。

而剩下的一個月,二人開始修煉餘下諸劫。

第三劫為目劫,即眼力的鍛鍊,慶曆四年春倒是也提供了數套方案,小九和葛生權衡之後選擇了冰柱流光的方法。

所謂冰柱流光,解釋開來倒也簡單。

千劫中這樣介紹:取玄冰之柱,輔以文火,定於斗室之中,有珠墜而擊之。

解釋開來就是把幾根冰柱定在天花板上,加熱讓它到剛好流下水珠的地步,然後你在下面一滴滴全部把落下的水珠擊碎便可以了。

而二人對此做出了改進,即在針葉林中圈出一小片林地,二人分別給樹枝黏上冰柱,由於樹木為障礙物,是為一舉兩得。而後來更演變出了合作和對抗兩個版本,合作就是兩個人共同應付十四根冰柱,而對抗則是每人七根相鄰而立,在保證自己不漏掉水珠的前提下給對方製造出額外的水珠。

值得一提的是,二人合作經格外有默契,除了最初幾次會撞到一起之外,後來竟保持了十七場零失誤的記錄,在對抗方面,小九依然技高一籌,以十九勝七負完勝葛生。

目劫兩人只用了十七天便有所小成,或者說,都已經到了望一棵樹便可以告訴你這棵樹第幾片葉子要掉了的地步。

第四劫為手劫是對手腕手指靈活度的鍛鍊,對此,安檸為二人提供了兩面七絃琴……

是的,千劫對手劫的鍛鍊方法,就是彈奏琴曲。

慶曆四年春傾情手錄了了四套曲譜,說是由易到難,實際上是絕對的妖孽至極,或七絃齊奏如珠玉落盤,或弦弦緊扣似雨打芭蕉,或緩急並進轉調奇詭,最絕的是第四套名為《招凰》的古曲,竟用了九音七觴,根本就不是七絃琴所能彈奏出來的音調。

現在葛生才明白為什麼慶曆四年春為什麼會期待瀟彈奏那首曲子,因為當初練習千劫時絕對被這首曲子虐得慘無人道最後還不能彈。

那二十天是異常歡樂的練琴時間,小九家學淵博,七音皆習,初一上手便能彈得有模有樣,而可憐了葛生,雖然幼時安檸曾經教過他些許音律,但此刻面對如此變態艱難的曲譜,葛生彈得連砸琴的心都有。

小九雖然也不能完全彈出第一首曲子,但彈些片段倒還是有幾分餘音繞樑的感覺,而葛生拼盡全力,也只是些零零散散的音符,便如同一位氣息奄奄的老人惹得小九抿嘴竊笑不已。

練琴時間慶曆四年春經常會來串門,來時總要抱怨某人彈琴擾民,然後自覺坐下找出水果點心邊吃邊為二人點評琴技,葛生看過千劫就能想到慶曆四年春定然是精通音律,但是沒想過他竟然是樂道大家,連小九的每個指法都評論的頭頭是道,貶低的一無是處,說的小九小臉一青一白,恨不得站起來拿琴絃勒死那個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敗類。

“這處商調指法是哪個白痴教你的?你能連到下一節我送你把刀把我抹了。”慶曆四年春微微笑道。

“丫頭我知道你老師必然是當代大家,所以必然是你的天資存在問題。”然後他沉痛嘆息了一句:“果然這種高雅的藝術不是誰都能學會的。”

不知為何,慶曆四年春對葛生完全不成曲調的糟糕琴藝視而不見,反而在小九這個硬殼藍皮小雞蛋裡專心致志的挑起了骨頭,但最令小九火大的是他的骨頭偏偏挑的貨真價實,讓她完全無法反駁。

整整二十天兩個人都窩在房中練琴,也不過是葛生磕磕絆絆地彈完了第一首曲子,反而是小九這個基礎絕佳的倒黴孩子毫無長進,二十天後小九終於忍無可忍,拉上葛生準備跳過手劫直接開動下一劫意劫。

所以這一天慶曆四年春再次輕車熟路的來到冰屋前,卻發現盤旋於此二十天的琴聲消失不見,待他來到門口,卻看到那倆孩子正專心致志地做著冰雕,這位皇子殿下微笑走開,完全不準備打攪。

“你也在這了?”慶曆四年春出門之後,才看到某位青發盤髻的少女正坐在冰屋邊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不由撇了撇嘴說道。

在這段相對輕鬆的時間裡,表面上只有他日日挑骨頭,事實上安檸也基本在場,只是從未出現。

“叫學姐!”安檸冷冷清清回道。

慶曆四年春瞬間苦著臉:“夫人您離校的時候咱家還沒入校,這也算?”

“三殿下和卡羅特斯算不算呢?”安檸反問。

慶曆四年春捂住額頭,勉為其難地叫了聲學姐,然後看著對方滿意地點了點頭:“我調戲你們的小公主這麼久她才反應過來,真是笨蛋的說。”

安檸似笑非笑:“某位皇子殿下學千劫的時候,這一劫用了多久?”

慶曆四年春打腫臉道:“三個月啊,有什麼問題?你又不修習千劫,怎麼知道我當初孜孜不倦練琴時候那無盡的享受以至於根本不考慮接下來的事情。”

“所以你上個月死皮賴臉求瀟給你彈了首《召凰》?”安檸平素在葛生面前是極溫婉的母親,不過這位看外貌只是少女的夫人,和她聊天真的很痛苦。

尤其是喜歡佔便宜和揭短這一點。

“但是本公子的琴藝冠絕四海。”慶曆四年春打了個哈哈道:“話說那年在葉夜學院,我一首《鳳求凰》你知道拉了多少票嗎?還都是貌美如花豐~乳~肥~臀的狂蜂浪蝶們。”

“有膽量的話你去當面對那些狂蜂浪蝶去說。”安檸莞爾笑道,慶曆四年春不寒而慄。

是啊,就算是狂蜂浪蝶,也是葉夜學院的狂蜂浪蝶們,現在哪怕她們也都大多結業,婚假姻娶尚且不知,但是給十個膽子慶曆四年春也不敢這麼說啊。

再重複一遍,那些都是葉夜學院的狂蜂浪蝶啊,浪起來世界都要抖三抖的說。

“她們都是性情高潔的冰清玉女,我以人格擔保。“慶曆四年春遇敵轉進如風。

安檸看慶曆四年春吃癟,終於滿足地開口:

“不過那個人將手劫放於意劫之前,總讓人火大。”

慶曆四年春並不奇怪安檸對千劫的瞭解如此之深,哪怕安檸真的一點千劫都不會。

但是她死去的丈夫會。

“劫者,難而變者也。”慶曆四年春正色道:“應劫之時,若全無變通,唯有死劫而已。”

“不過我還是很高興,他們二人只用了二十天便想通了這一點。”

“為這一點,我可是屈尊挑了那位公主二十天的骨頭。”

“我看你很樂在其中呢。”

“彼此彼此。”慶曆四年春抓抓鬢角道。“不想她一次也沒發飆,實在大出我意料。”

“那孩子雖然很倔,但他很願意講道理。“安檸道:“只要我們說的不錯,即使再怎麼不高興,她也還是會聽的。”

“這樣的性格,很可愛不是嗎?”

冰屋之內。

手劫遲遲得不到進展,小九怒而棄之直奔下一劫,只是當看到這一意劫,二人還是愣了好半天。

意劫,意以形萬物,意者,心之音也,意為先,身為後,方可成哉。

而修煉的方法,則簡單的令人髮指,當然,也或許,難得令人髮指——以意凝物。

小九無限腹誹那個創下千劫的老人。

因為這並不是武士的手段,而是來自魔法師最基本的技巧,用心念控制元素的流向。

千劫提供了數種修煉方法,具體可分為控火控水控風控土控萬物。

或許許多人都對那個控萬物很感興趣,但小九仔細看完只想對那個老人說一句話:“滾。”

在知道那個老人的身份的前提下。

因為控萬物後面有注:“精神力達到大魔導師以上。”

順便說一句,大魔導師最基本也是天境,二十九級。

而我們的小九同學,九級……

所以在前四者中,小九選擇了水,不知為何,葛生也同樣選擇了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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