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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東言邁著七彎八拐拽上天的步伐從超市裡出來,摟著蘭亭暄的肩膀,流裡流氣地吹了一聲口哨,笑嘻嘻地說:“過兩天就能要到賬了,到時候哥哥帶你吃香的喝辣的!”
因為是在超市門口,外面有路人路過,裡面有人在買東西,是公共場合,蘭亭暄只好配合他演出,嬌笑著靠在他肩膀上,被他帶上那輛林肯,然後嗖地一聲開走了。
上車之後,衛東言才正常下來,皺著眉頭說:“……我剛知道芳姐的忌日。”
“哦?怎麼了?”蘭亭暄站在超市門外,並沒有聽見裡面衛東言跟收銀員小妹的交談。
衛東言把日子說了出來,蘭亭暄一下子就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她才澹澹地說:“所以,是我爸爸見了她的第二天,她就遭遇車禍了?”
“嗯,過兩天,那個阿芬會回來拜祭她,我們再來一趟。”
……
兩天時間一晃而過,蘭亭暄和衛東言又來到芳姐的那個地址。
因為上一次跟這裡的人都見過了,兩人還是化妝成上次的樣子,就是換了身衣服。
蘭亭暄直接一身暗紅色阿迪女士運動裝和跑鞋,肩膀、袖口和大腿上都是白色條紋。
衛東言則是一身安德瑪運動裝和跑鞋,肩膀是綠的,腰身和褲子都是純白色,看著居然沒那麼猥瑣了。
蘭亭暄一路上都拿眼角的餘光瞥著衛東言,唇角不自知地微微上翹。
衛東言也沒有看著蘭亭暄,但是面容舒展溫和,完全沒有平時的冷峻疏離。
兩人從車上下來後互相看了一眼,才同時調整自己的面部表情。
必須要敬業了。
他們來的比較早,那個賈才寧居然也起來了,正在院子裡忙碌。
不大的草坪上放了一張方桌,最上方放著一張黑白照片。
照片裡是個面容姣好的年輕女子,鵝蛋臉,大眼睛,雙眼皮,長長的黑髮側束在腦袋一側,看上去有點俏皮。
這應該就是那個芳姐。
照片旁邊擺著香燭紙馬,水果糕點,幾盤熟肉,還有一大束少見的白色水晶菊,滿滿地擠在一個白色瓷碗裡。
方桌前面放著一個火盆,火盆旁邊則是準備好的紙紮元寶,以及一輛紙紮的小轎車。
蘭亭暄急忙低下頭,才沒有讓人看見她微抽的嘴角。
衛東言倒是神情一點都沒變,朝正在忙碌的賈才寧點點頭:“賈才寧,你也拜祭芳姐啊?”
賈才寧豁然轉身,呆若木雞地看著衛東言,像是完全沒有預料到他會又過來一次。
蘭亭暄輕咳一聲,冷著嗓子說:“我們聽說阿芬今天會回來拜祭芳姐,所以過來看看。反正芳姐的債,不是在你賈才寧身上,就是在阿芬身上。”
賈才寧頓時委屈得眼圈都紅了。
他捏著拳頭,尖著嗓子,渾身發抖地說:“你你你們別欺人太甚!”
“我就欺你了,怎麼著吧!”蘭亭暄也學著衛東言,擺出一副流氓架勢,一抬手就把賈才寧,也拎起來了。
賈才寧這時好像才回過神,恢復正常了,扒拉著蘭亭暄的手腕,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大姐……這位大姐……饒了我吧!我真跟芳姐沒有關係!我就是看她可憐……”
蘭亭暄哼了一聲,鬆手讓賈才寧跌坐在地上,拍了拍手,嫌棄地說:“叫誰大姐呢?看看你的年紀,你這句大姐怎麼叫得出口!”
賈才寧被訓得頭都抬不起來,只能改口說:“姑奶奶……我是真的跟她們沒關係啊!我就是看她可憐,從小沒爸沒媽,在孤兒院長大,結果又遇到一個壞男人,不僅沒了命,連孩子都沒了!寧說說,要是我們不記著她,給她燒幾張紙,她在地下該是多難過啊……死了也是孤孤單單一個人啊!”
蘭亭暄沒想到這個麻稈一樣其貌不揚的賈才寧,還基本的同情心和同理心。
她悄悄縮回手,沒有繼續了。
衛東言擔心她露陷,大步走過來,把蘭亭暄拉到身後,對賈才寧吼道:“別扯這些車軲轆話!今兒我們要是見不到阿芬,我們就拿你的房產證抵債!”
賈才寧大驚失色,連連擺手說:“不能不能不能!你們不能這麼做!你們要是敢搶我的房產證,我我我……”
“你你你——你要怎麼樣?”蘭亭暄伶牙俐齒地搶斷賈才寧的話,橫了他一眼。
賈才寧一咬牙,跺腳發狠說:“我就一頭碰死在這裡!”
他指著身旁的大樹,一臉的苦大仇深。
蘭亭暄差點沒繃住,幾乎笑出聲。
她飛快轉身,正見院門口一道月白色身影一閃而逝。
蘭亭暄飛快追了出去。
她動作奇快,又是練過的,因此沒兩下就把在前面跑得氣喘吁吁一箇中年女人給追到了。
這女人穿著一件月白色上衣,黑色長褲,黑色淺口皮鞋。
短髮齊肩,用一枚髮夾彆著一側的短髮。
她抬起頭,驚慌失措地看著蘭亭暄。
蘭亭暄只看見她鼻翼旁邊兩道深深的法令紋,讓她看起來比她真正的年紀還要蒼老。
蘭亭暄冷聲問:“……李芬?你跑什麼?”
阿芬姓李,衛東言昨天就從那收銀員小妹那裡套出來了。
李芬下意識點頭,然後又飛快搖頭,嚷嚷說:“你們找錯人了!我不是李芬!我不是李芬!”
“既然你不是李芬,你更不用跑。”蘭亭暄反剪著她的胳膊,“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把戲就不要玩了。”
李芬一下子洩了氣。
“行了,別扯洋相了,跟我進來。”蘭亭暄拽著李芬的胳膊,把她拉進賈才寧住的那個小院子。
結果她就離開一會兒,小院子裡居然站了很多人,好像整個弄堂的人都過來了。
他們沉默地站在賈才寧準備好的供桌前面,排著隊給芳姐上香,燒紙。
李芬膽子壯起來,忙推開蘭亭暄,和賈才寧站在一起,並肩給街坊鄰居回禮。
好像他們是芳姐的親人一樣。
蘭亭暄看著這一幕,心情有點複雜。
衛東言也收起剛才那股流裡流氣的樣子,和蘭亭暄站到最角落的地方。
那些街坊鄰居拜祭完芳姐之後,都會和李芬握一握手,說“放心”。
然後才一個一個離開賈才寧的小院子。
自始至終,他們都像沒有看見蘭亭暄和衛東言。
就連那個收銀員小妹也白著一張臉,跟著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過來拜祭。
這個中年婦女後來一直拉著李芬的手,非常歉疚的樣子,還拽著她那個女兒過來給李芬鞠躬。
李芬跟她們說話的時候,才抬頭看了看站在牆角的衛東言和蘭亭暄。
等人都走了,賈才寧也去收拾供桌,李芬才走到蘭亭暄和衛東言身邊,一臉警惕地說:“阿芳從來不借錢,你們來找她,不是為了錢吧?”
蘭亭暄看了衛東言一眼,她已經不想用欺騙的方法獲取線索了。
李芬和賈才寧這兩個人,讓蘭亭暄覺得,繼續欺騙他們是一種錯誤。
衛東言卻不會感情用事。
他澹漠著一張臉,冷峻地說:“你又不是郭芳,你能打保票她從來沒有借過錢?”
芳姐姓郭,這也是衛東言昨天打聽到的。
李芬盯著他看了很久,才說:“……阿芳都死了,那個男人還想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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