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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她剛才救了他!沈知意氣得發抖,江逾白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好似將她當成玩物一般戲弄!

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你想敲詐我?”

“我可沒有,剛才我與那些人打鬥的時候,他們早就發現了你,我殺了他們,救下了你,這是你欠我的第一條命。”

“在我不想殺你的時候,你欠我第二條命。”

“我給你下毒,你救了我,咱倆扯平。”

沈知意咬牙切齒,頭回碰上這麼個無賴,“敢耍老子?你找死!”

奈何她那點武功,對上江逾白這樣的人,猶如螳臂擋車,針尖對麥芒。

他受了重傷,她在亂葬崗摔成那鬼樣子,一點便宜都佔不上,江逾白三五兩下就將她要反擊的手擒住,她眼淚不自覺地又掛在臉上,掉落出兩條淚痕。

她出生在一個將門世家,家父沈安戰功赫赫,是聖上欽點的護國大將軍,家母是先皇親封的靖安郡主,兄長沈知筠常年駐守邊疆,受百姓愛戴。

重來一世,竟還要受這種委屈!

沈安夫婦兩人門當戶對,夫妻和睦,人人羨豔。婚後共育有一兒一女,長兄沈知筠跟隨父親,鎮守邊疆,征戰沙場,是威名遠揚的少將軍。次女年幼時養在皇宮,常住京城,

這樣的家世,沈知意自然即富即貴,再加上皇帝與靖安郡主交好,陛下又格外喜愛她,特准沈知意自由出入宮中,跟隨皇室宗親一同學習。

她與謝少恆曾經有過同窗之誼,少時的她玩心極重,時常覺得功課無聊。一日,她被太傅罰抄《岳陽樓記》,那時她還不太懂詩文經書和人世間那些大道理,只覺得那句“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格外吸引她。

她看著被墨水渲染了一大片的宣紙,上面大大的幾個叉惹得她煩悶,撐著腦袋隨口嘟囔了一句“今日陽光正好,御花園裡的白山茶定然開得嬌豔。”

這隨口的一句話,卻被謝少恆記在心上,趁著太傅不注意偷偷溜到御花園,就為了摘一朵她口中“肆意綻放的白山茶。”

這樣一個意氣風發、滿眼都是她的少年,成婚後,上演一場夫妻恩愛的戲份,卻計劃滅她全族,剜她血肉,將她囚禁在牢房苦苦折磨。

沈知意苦笑自嘲,人心易變。

至於她那庶妹沈青禾,她的生母宣婉是那年江南大荒,逃亡過來的,家中祖母好心收留讓她在府裡當一個婢女。江南出美人,宣婉即使落魄,也莫名讓人覺得嫵媚,叫人我見猶憐。

就在沈安回京城那短短半年的時間裡,宣婉不知使了什麼手段竟爬上了沈安的床,還懷上了子嗣,祖母怕家醜外揚,再加上肚子裡又是沈家的血脈,逼沈安娶了宣婉為妾室。

後來祖母派人前往江南調查過她,她是揚州城名動萬里的花魁,隱瞞過往進入的沈府。生米煮成熟飯,沈老夫人只能咬碎了牙將這事往肚子裡咽,從此不讓宣婉出門半步。

小時候沈知意不懂,在宮中聽聞府裡下人說起自己會有弟弟妹妹,她常常幻想自己的弟弟妹妹一定生得極好,以後要送好多好吃的好玩的給她。

每天數著日子,日日夜夜的盼著,每天晚上都在祈禱自己的弟弟妹妹千萬不要和她一樣被送進宮中,雖然陛下待他很好,宮裡的妃嬪也待她很好,可她只想見自己的阿爹阿孃,想見哥哥......

沈知意只覺得自己當年愚蠢至極!

現在恨不得在襁褓之中就掐死妓女生下的小畜生!

沈知意自幼得太傅教誨,知書達理,盼望兄弟姐妹和睦,想著妹妹還小,作姐姐的自然是要多擔待。

滿京城的人誰不知道她沈知意是個護犢子的主,誰敢欺負沈青禾那就是打她沈知意的臉!

這些付出落在沈青禾眼裡就成了施捨。

她才不要沈知意的可憐!惺惺作態!

沈青禾把這些年遭受的冷眼,全算在沈知意的頭上!

“江逾白,我雖然打不過你,可也不能任憑你這樣欺負。”

沈知意活動手腕,眼白生出幾絲可怕的血色,兔子急了還會咬人,更何況沈知意一直壓抑著前世帶來的怨恨,直勾勾盯著江逾白暴露在外白皙的脆弱的脖頸。

找死!

沈知意攥緊手裡的簪子往江逾白傷口刺進去,誰料他壓根不躲,任由沈知意折磨他。

“若能博姑娘一笑,江某奉陪。”

說罷,江逾白反手抓住她的手腕,牽動她跟隨自己的步伐一步步往自己血肉深處扎進、滑動。

呵,真是個不要命的瘋子!

沈知意哭紅著臉,晶瑩剔透的淚珠掛在濃密的睫毛上,一臉楚楚可憐惹人疼愛的模樣,手上的動作絲毫未減,剜著江逾白的胸口烏黑的血肉。

夫妻和睦、姐妹情深,真是可笑,不過是兩個天大的騙局。

為了助謝少恆穩坐皇位,她日日挑燈夜讀兵書,看得眼睛都已經痠痛了也不願歇息,刻苦學習兵法,不顧眾朝中上下的反對,奔赴沙場,成了名震天下的“西北第一女軍師。”

後來一場戰役中,敵軍好像早就知道了沈知意的計劃一般,招招斃命,沈知意也不幸被俘,遭敵軍挾持。

那些曾經並肩作戰的將士們,此刻竟無一人前來相救,只因她是女子,他們天然人為女子上戰場,就是在折辱他們眾將士。

遠在京中,坐在皇位上享受肆意時光的謝少恆,竟早就為她備好了後事,從她離京那日就開始打造棺材,根本不盼著她能活著回去!

最好死在戰場上!也對得起你沈氏滿門忠烈的名諱!

沈知筠收到妹妹被俘的訊息後,晝夜不休從另一城池趕來。僅帶五十親衛獨闖敵營,若是救不回意兒,黃泉之下,他也陪著!

他闖進敵營,砍下敵軍將領頭顱,再無一人敢攔,馬背上懸掛著敵軍的頭顱。好在妹妹沒遭受一點傷害,甚至被人乾乾淨淨養在軍營一般。那敵軍將領看重了她的能力,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直到沈知筠劍指軍營裡的將領時,沈知意才知道,皇帝謝少恆竟拿他們全家性命作要挾,若沈知意戰死沙場,不必帶回屍骨。

若她被俘虜......勿要因一人生死堵上將士性命。

為什麼!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枕邊人就這樣盼著她死!連喪事都提前備好了!

為什麼!自己疼惜的妹妹,竟早就怨恨自己,恨不得飲我血!

她飽讀詩書,以禮待人,竟然換來了剜心挖骨被心上人仍在亂葬崗的結局!

“負心漢!狼心狗肺的賤人!”

“我要你們血債血償!我恨你們,我恨你們!我恨......”

沈知意小聲抽泣微微顫抖著身子,眼皮忽得一沉,視線逐漸變得模糊,倒在江逾白懷裡昏睡了過去。

“出來。”江逾白。

四周漆黑的洞口,只能藉著火光交雜著月色勉強看清,銜青走到江逾白麵前扶手作揖,指尖還殘留著血跡,瞥了一眼他懷裡酣睡的女子,將聲音壓低,“義父......這沈小千金......怎麼處理?”

“送回沈府。”

銜青一時間不知道怎麼開口,蹉跎半天,“不妥不妥,有損都督清譽。更何況她是個姑娘,傳出去對她不好。”

“依你看,如何做?”

銜青跟在江逾白身邊這麼多年,也染上了殺伐果決陰狠毒辣的氣性,將手放在脖頸處一比劃。

“既然是對義父不利的,那就殺了吧。”

他的語氣平淡,彷彿是在處理一隻螻蟻一樣。

當初江逾白在鬥獸場時,一眼就相中了這孩子,日日被關押在壓抑昏暗的房間裡,雙腳拖著沉重的鐐銬,不分晝夜做著常人難以忍受的訓練,等到巡演的時候,把關押的狼放出來,讓他們搏個你死我活。

在這裡,死的死,瘋的瘋。銜青僅憑一把匕首,一路殺到了上去,把獸場主精心養的狼活剮了兩隻,整個鬥獸場沸騰起來,更有富商豪擲千金。

獸場主氣惱可惜那兩隻狼,但看見富商們投錢投得正歡,咬咬牙把第三隻狼放了上來。

銜青早已經精疲力竭,勉強支撐著身子站在場中,彷彿被定住一樣,不能動彈。就在惡狼瞅準銜青,準備猛撲上來時,銜青撐不住閉上了眼睛。再一睜眼,整個人被江逾白環抱在懷裡,那隻惡狼倒在血泊之中,沒有了動靜。

“這孩子,我帶走了。”

“以後,你跟我姓。”

這兩句話,是銜青這十六年來聽到過最溫暖的話。

江逾白埋頭輕笑一聲,這習性簡直是他親兒子。

孤男寡女在這荒山野嶺待上一夜,對方又是護國大將軍的嫡女,難免會被那些心懷叵測的人大作文章。江逾白這段時間替攝政王徹查異心,抓獲貪汙一案,不知道得罪了多少名門望族。

“沈家名門望族,根深蒂固,皇上都得讓三分,再加上沈家長兄沈知筠並看不慣督主的行事作風,要是讓他知道自己妹妹被這麼欺負,都督以後不又得多個敵人?”

江逾白抱起沈知意準備撤退,懷裡的沈知意褪去剛才兇狠的外殼,像小白兔一樣蜷縮在他懷裡。

哼,安靜下來倒也可愛。

這個地點也不安全,估計一會就有人追殺上來。蜀中近日多發暴亂,陛下派江逾白前往蜀地處理此事,這段日子裡,江逾白遭受到的暗殺沒有十件,也有八件了。

畢竟過了今日,江逾白踏入了京城,再想取他的性命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沈小姐為何會出現在這裡?會不會和那些人有牽連?都不好說......”

銜青眯起雙眼,警惕地看著躺在督主懷裡的沈小姐,藏在心底的殺意升到極點,一觸即發......

“回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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