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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大亮,太陽透過窗柩子跑到了床上,刺得她睜不開眼睛。雲初師迷迷瞪瞪地從穿上爬起,披上衣裳,推開門走了出去。

天光雲影共徘徊,蟬鳴不斷歡樂無比,喜鵲登梅,抖落雪花飄飄。

夏季蟬鳴,又怎會有雪梅?

雲初師疑惑,追隨著翩翩蝴蝶,沿著小徑行去。

落英繽紛,忽見二人立在樹下,著裝一白一藍,襯這風光景色,亦是點綴之妙。

瞧著身形似子桑寧,不過他身旁那人是誰?她未曾在蘇府見過,難不成是新來的捉妖師?

子桑寧回頭望向她這邊,似對著她說話又是對著他旁邊的那人說話,更似在喃喃自語:“雪落了,花開了。”

雲初師柳眉蹙起,她不明白他的意思:“子桑天師,你這是何意?”

她又上前一步,來到二人的跟前,他們的面容也隨之模糊起來。她退後一步,他們的面容也明清一些,她不斷退後,他們的面容不斷清晰可辨起來,雲初師只得後退,與他們保持著一段距離。

雲初師的目光對上子桑寧的眼睛,只瞧見他的眼神憂鬱,好似心事重重又強壓著不讓它顯在明面上。

子桑寧思量道:“那把它獻上去吧,可不要讓人等的心急了。”

“是。”他旁側的男子向她走來,走進了她才發現那男子臉上帶著個鬼臉面具,青面獠牙。

“獻什麼?你要把我獻去哪裡?”雲初師仍是一頭霧水,要把她拿去煉丹?那男子已直直朝她走來,似要掐她脖子。

雲初師嚇得連連後退,不知道她後面撞了什麼,頭上生疼。

她醒來時,陽光正透過窗格子灑在她的臉上。

雲初師的腦袋隱隱作痛,她的頭似乎有什麼東西被壓住了。她伸手一摸,發現是一枚蝶形的髮簪,原來是她的髮簪掉下來了。

她眯著眼睛迷迷糊糊把髮簪插在髮髻上,翻過身去又繼續睡了。

不對啊,她睡前已經拆卸梳妝,這髮簪從何而來?

她睜開眼睛,轉過頭去,發現子桑寧陰側側地站在她床榻前。

他嘴角一動,望著她露出個古怪的笑容來。

雲初師嚇得尖叫一聲,從床上彈起,用被褥護住了自己。

雲初師大驚:“子桑天師,你這是幹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你闖進我房內意欲何為?”

子桑寧嘴角牽了牽,沒有開口,但是臉上的笑容更是古怪,滲人可怖。

他一步步向著她走來,雙手舉起,周身慢慢滲出血來,眼角,口唇皆流著汩汩鮮血,他的喉嚨痙攣,發出一陣陣嘶啞駭人的聲音:“拿命來,我要你死,拿命來……”

雲初師丟下被褥,從床上躍下去,卻不慎踩空,一腳掉入無底深淵。

驀地,她的身子一震,雲初師猛地從床上彈了起來。

她敲了敲腦袋,揉了揉太陽穴,才確定周身不是夢,而是確確實實的實境。

夢中夢,竟然都是子桑寧,她怎麼會夢到他?簡直是噩夢。

可怕可怕,一定是她被壓抑太久了,悶出病來了。

清晨的太陽緩緩進來,映在銅鏡上,折射出雲初師的身影,門外傳來那道萬惡的聲音。

雲初師聽到了子桑寧和他人的談話聲,腳步逐漸由遠及近,門口的符籙被揭了下來。

雲初師驚得從床上彈起,簡單梳洗了一番。

雲初師一開啟門便見到子桑寧立在門口,腦海裡頓時響起夢中那駭人的聲音,身子一驚悚,後退了幾步,嘴角一動,露出個牽強的笑容:“子桑天師,早好。”

子桑寧不明就裡,疑惑道:“你這是魔怔了?我有這麼可怕嗎?”

雲初師撓了撓鼻翼兩側,嘴角一動:“做噩夢,夢到你了,有點緩不過來,簡直是噩夢。”

“確實是噩夢。”子桑寧扯了扯嘴角,最後一點頭,作勢要走。

雲初師連忙扯住了他的袖角,端得十成十的笑容:“子桑天師,和你商量個事唄。”

子桑寧回頭望著她的眼睛,笑道:“何事?”

雲初師略微思索了一番:“子桑天師,你能不能先恢復我半成法力?這蘇府情況不明的,我內心惶恐不安,我生怕一個不慎閃回,我的小命就折了。”

子桑寧思量道:“有道理,我下次考慮考慮。”

下次考慮考慮?證明就沒有下次了。

“子桑天師,俗話說得好,擇日不如撞日,半成實在不行三成也行?”雲初師掂量掂量著問道。

“好。”子桑天師頷首。

雲初師大喜,樂滋滋地伸出手來。

“幹嘛?”子桑寧眉目一挑。

“子桑天師,明人不說暗話。”雲初師大行一禮,指天發誓:“想必我三成法力也逃不出子桑天師您的五指山,所以……”

所以,行行好,放過我吧。

“子桑天師,物什已經準備好了,那些道長們都開始作法了。”丫鬟杏兒匆匆跑來。

“好,我知道了。”子桑寧點頭謝道:“多謝姑娘相告了。”

杏兒微微一笑,紅腫著的左臉隨之牽動,她疼得“嘶”了一聲。

“什麼作法?”雲初師瞧見杏兒退去之後,疑惑問道。

“哦,作法祛除這府內的鬼氣,這府內怨靈之氣過重,終究不是長住之地。”

“何時商量的事?我怎不知?”雲初師的話被打斷,心裡瓦涼瓦涼的,別提多不痛快了。

“昨夜。”子桑寧的話音落地,雲初師便炸開了。

“什麼?昨夜?我怎不知,子桑天師,你還有多少事瞞著我?”昨日他們竟然已經商量了驅鬼之事,今日就有可能密謀捉她去煉丹。

誠亡危急,性命攸關,刻不容緩。

子桑寧看著她,眼神中帶著一絲無奈:“祛除鬼氣,你又幫不上什麼忙。昨夜也是臨時兵分了兩路,皇甫昭他們去追查蘇家小姐的行蹤,而剩下的人則作法祛除府內的鬼氣。現下快要正午了,時日剛剛好,正是陽氣最盛,陰氣最弱之時。快些走吧,要來不及了。”

雲初師斟酌道:“那我這個解藥?”

子桑寧邊走邊道:“你再熬一熬,此事了之後,我便解了你體內的毒。”

“此話當真?那多謝子桑天師了。”雲初師大喜過望,急急跟了上去。

他終於良心發現了,只耽擱個幾日功夫,她就可以跑路了。

雖是正午,陽光卻不強烈,日腳只微微透過雲層,將金色的光芒灑在蘇府的大院中。

府內的柳樹生的極其旺盛繁茂,遮住了微微日光,漏下斑斑點點的光影。東風拂過,葉子隨之搖曳,發出沙沙聲響,伴隨著作法之人的驅魂聲。

道士們先在案後默唸許久,就又繞著案桌飛跳著唸咒,口唸咒語,手持拂塵,驅使著仙法,驅散著周圍的鬼氣。

發光沖天,香菸繚繞,供品疊疊,符籙飄飄,一派神秘氣氛。

他們站在柳樹之下,微微日光漏過斑駁樹影,鍍了一層金光在他們身上。

“子桑天師,這瞧著好似那麼回事,實際上又是那麼回事。”這陣法雖驚人卻,卻威力毫末,蘇府內鬼氣只是弱了幾分,其大概是因為正午陰氣衰弱才漸弱下去的。

子桑寧聽了她的話也只是負手立在那裡。

雲初師見子桑寧不為所動,便湊近了一點,繼續說道:“子桑天師,你不覺得蘇府很是古怪嗎?這鬼氣好似痼疾一般,我瞧著他們都下猛藥了也遏制不住。”

她視線落在了那群道士身上,香菸隨風而去,虛虛遮住了他們不斷落汗的臉。

她低低道:“果真不是一般的鬼氣森森。”

子桑寧眼底閃過一絲幽光,閃瞬即逝,他開了口:“這驅鬼陣法是古都山腳下王家先子弟自創的陣法,專對驅鬼,捉妖之事,威力不可小覷。”

末了,他又補充道:“不過,這蘇府卻是不正常,附近沒有亂葬崗或死人堆,怨靈之氣卻是這般重,事情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這蘇府,恐怕藏著大秘密。”雲初師接了他的話,晃了晃手指:“欸,子桑天師,經你這麼一剖析,蘇府想必甚是危險,請速速給我解藥,救我小命。”

就算她跑不了,但也不能如平常女子一樣沒有法力。

在這等龍潭虎穴,她怎能沒有法力伴身。

先穩住他,三成法力就三成法力。她的壽命較凡人長很多,熬也熬得住,大不了失去自由幾十年。

她不信,熬到他死,她還跑不了。

“成。”子桑寧點了點頭,而後皺顏,一副甚是為難的樣子:“沒有恢復三成法力的解藥。”

“什麼?那半成的呢?”雲初師大驚。

子桑寧搖頭:“沒有,只有一顆解藥。”

“那先給我。”雲初師伸出手來討要解藥。

“不行,我說過待蘇府事了之後才給你的。”子桑寧一口拒絕

“子桑天師,早給晚給有何區別?為何非要等到蘇府事了?”

“你自個說的,我怕遭雷劈。”子桑寧一臉義正言辭。

雲初師:“……”

“怎麼,好賴話都讓你說了,還不給別人說了?”子桑寧橫目一撇。

她拋了一記白眼給他,自己氣得跺腳。

她真想哐哐撞大牆。

“好了。”子桑寧摸了摸她的腦袋:“你再跟我些時日,我就放了你。”

“真的?你不拿我去煉丹了?”雲初師不確定的語氣,不知道對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子桑寧點頭:“真的。”

“你要是敢食言,就天打五雷轟。”雲初師惡狠狠道。

“隨意你。”

“那你怎不去幫忙?”

子桑寧輕飄飄的聲音響起:“那是王家獨門陣法,我可插不上手,所以我今日的任務就是要盯著你。”

“別,可別了。”雲初師連連擺手拒絕。

二人的聲音隨著清風輕飄飄沉入泥土中。

遠處,一雙綠油油的眼睛默默退了下去。

花叢中似有小貓閃過,留下一串串五角梅花,被落下的花葉覆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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